到了純歌出嫁那日,純歌穿了一身大紅緋羅蹙金刺五雀宮服,並蒂蓮描金絲霞帔,頭上八顆紅寶石瓖嵌的鳳冠熠熠生輝。足下一雙花開富貴馬頭履行動微搖間露出絲絲柔光。
「瞧十三丫頭今日這幅模樣,可真是……」三太太就笑著拉住了旁邊陳純貞的手,囑咐道︰「你十三妹妹今日出門,今後你們兩在京里,可要常來常往。」
陳純貞就笑盈盈的點頭,一個勁夸純歌長的好看。
大太太旁邊瞧見,凌厲的朝著純歌望了一眼。
視線相對中,純歌猛的低了頭。
看樣子,大太太心里的怨恨,還重的很。
三太太對大太太這幅神情視而不見,眼瞅著時辰快到了,就哄著陳純貞幾個出去,說是要給純歌說幾句體己話。
大太太諷刺的看了一眼三太太。
什麼母女貼心,舍不得,要交待,當一屋子的人是傻的不成!
再看到旁邊陳純荔艷羨的神情,陳純瑤灰蒙蒙的一張臉,大太太笑了兩聲道︰「正該如此,你們母女,好好說幾句。」
先帶頭走了出去。
等門關上了,三太太就從朱媽媽手里接過一個匣子,遞到了純歌手上。「你們姑娘家的婚事,大部分還是公中出,可嫁出去的姑娘,手里頭哪能沒有點體己銀子。我本也想給你多準備一些,奈何你這親事趕得及。你也知道,你十姐姐十二姐姐剛出門,前頭純荔他們那兒我也不能不貼補著添妝,手里就不寬泛了。這是我賣了莊子換來的,你收在手里,到了那邊,也能好好打點!」
說著,就把小硬木描金匣子塞到了純歌手上。
純歌打開看見一疊五十兩票面的銀票,不由驚駭的望了一眼三太太。
少說,也該有七八百兩。
三太太手里面的確是不寬泛。
這次出手這麼大方。
純歌忽然覺得手里這筆銀子有些沉甸甸的,更有些燙手。
這銀子,可真是不好拿的。
純歌心里苦笑,面上卻紅著眼眶感激涕零的喊了一聲母親。
三太太就滿意的拍了拍她的手,囑咐道︰「家里的事,你放心,你姨娘那兒,我會照顧。就是端瑯,在你大嫂身邊帶著,我也會時常來信過問。何況,你四哥馬上就要來京謀缺了,你十姐姐也在京里做伴。你有什麼事,可別悶在心里,有咱們給你做主呢。」
純歌只是抽抽噎噎的哭,並沒有接話。
三太太看著,就覺得很滿意。
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好,這丫頭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清楚利害輕重,就不會枉費自己一番苦心。
三太太又囑咐了幾句,眼看著時辰已到,就開了門,親自給純歌蓋上了喜鵲雙飛的大紅蓋頭,讓喜娘過來攙著出了房門。
陳端不在京中,陳端儀身為長房長子,背了純歌到陳家大門口。
純歌被喜娘攙扶著上了花轎,就听見李建安跟三老爺說話的聲音,恭敬的喊岳父。
三老爺笑聲朗朗,純歌卻覺得別扭。
大老爺,三老爺,都在這里,李建安這聲岳父,真是一人喊,兩人應。
怎麼想,也有一絲諷刺的味道。
花轎在京中繞城三圈,因李家正式下聘時候,送的是八十八抬的聘禮,大老爺有心為純歌長臉,讓她記得感恩,就不顧大太太阻攔,一意叫三太太準備了一百二十抬的嫁妝,和陳純芳出嫁時候一模一樣。
繞城之時,十里紅妝,極之 赫。
等到了國公府,純歌被人扶著拜了堂,就被送到了洞房里面,
忐忑不安的一個時辰。
因是平妻,也不用再有掀蓋頭這一節,純歌坐了半日,倚在床頭,差點就要睡過去。
琥珀端了一碗元宵過來,純歌吃下去,感覺人都有了精神。
就算是冬日,折騰了這麼久,也覺得渾身上下汗淋淋的,僵著難受。
估模著李建安還有一個時辰才回來,純歌就讓琥珀去跟院子里小廚房說一聲,送桶熱水過來。
守在外頭的童媽媽听見,忙攬下差事,讓琥珀和翡翠就呆在屋子里,好好伺候小夫人就是。
純歌泡在大木桶里,想到那句小夫人,還忍不住笑了幾聲。
陳純芳是國公夫人,李家還有二夫人,四夫人,五夫人,六夫人,七夫人,自己這個平妻,可不就是小夫人。
心里雖這樣想著,純歌卻沒有自怨自艾。
每一個人,都應該認清楚自己的位置。
既然選擇嫁到了李家,就不要再去抱怨什麼,想辦法過好往後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純歌泡著暖呼呼的熱水,漸漸覺得,腦袋里,有些重起來。
忽然就听到屋子里琥珀的喊聲。
「國公爺回來了。」
純歌大急。
怎麼這麼快,按照規矩,不是還要去太夫人那里坐一會兒,畢竟只是平妻。
這下可好了,自己在屋子里的套間小閣里沐浴,中間只是架著一個屏風,衣服都在琥珀和翡翠手上捧著。
惶急時候,又听到了李建安的聲音。
「你們夫人呢。」
純歌心里一跳,從木桶里站起來,再也顧不得,一咬牙,就喊了一聲。
「琥珀,給我拿衣服過來。」
李建安听見這婉轉嬌柔的嗓音,眼神一下子就轉到了暖閣那頭。
品出來聲音里幾分慌亂,李建安翹了翹唇,自己坐到了床邊,使了眼色讓琥珀給送衣服過去,見純歌拿了衣服,屏風後一個身影在晃動,就開口淡淡道︰「都下去吧。」
純歌穿衣服的手立時一滯,心里咚咚跳個不停。
我想給你們吃點肉,但是又怕被和諧,愁死我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