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國公爺又歇在了梅香園那邊?」等看見如望點頭,安姨娘臉上,就滿是不敢置信,攥著帕子怔了半晌,人慢慢退著坐到了炕上。
「姨娘……」如望瞧見安姨娘這副樣子,想要安慰,又找不到話說。
做人妾室的,只能是指望著男主子的寵愛活著。
那位小夫人剛抬進門時候,安姨娘還不以為然和自己說國公爺最厭惡的就是陳家出來的姑娘,所以才會那麼多天不願意進國公夫人的屋子,就算是還有個嫡子撐腰都沒用。
還說這個陳純歌,年齡還這麼小,什麼都不懂,又是庶出的,自然更不用放在心上。國公爺也不過就是去應卯幾回就罷了。
哪里想到,會是現在這樣的狀況。
已是一連十天了,國公爺就好像是住在了梅香園那頭一樣。
不僅是晚間過去睡下,听說白日閑著時候,也愛在那邊和那位夫人說話。昨日自己還听國公爺身邊的小廝在外頭私下和人說國公爺搬了靜思齋的東西過去。
這位新夫人,看樣子是個得寵的。
自己這一輩子,就跟安姨娘牽在一起了。
安姨娘一直不把這位新夫人放在眼里,十來天了,也沒見過去給請安,柳姨娘是第二天就過去了的,薛姨娘第三日也去了,就剩下安姨娘這邊,萬一……
如望就湊過去小聲道︰「姨娘,柳姨娘今早也過去請安了,听說國公爺還夸她守禮知道分寸,您要不要……」
話還沒說完,安姨娘已經抬了頭,像是要吃人一樣看著如望。
如望立時心神一顫,低頭怯怯道︰「姨娘,我知道錯了。」
安姨娘哼了一聲,身上一襲白色對襟雀鳥袖衣襯上她還沒來得及恢復紅暈的臉色,看上去就有幾分詭異的幽美。
「我去給她請什麼安,她是陳家三房的庶女,我是安家長房的嫡女。她頂著個平妻的名頭,也不過就是個妾,我給她請的哪門子安。她要在我面前張狂,也得先生了兒子再說。」
說到兒子兩個字,安姨娘臉上就流露出了深深的恨意,冷笑道︰「等著瞧吧,我就不信,她能生出兒子來。當年陳純芳是怎麼對付我的,就會怎麼對付她,別以為是陳家出來的,陳純芳就會跟她講姐妹之情!」
如望听的膽戰心驚,差點伸手去捂住安姨娘的嘴。等安姨娘住了口,如望立時就站到門邊去看外面的情景。
等看到外頭清清靜靜的,一個人都沒有,如望才松了口氣,掩了房門,回身走到安姨娘面前,壓低了嗓子提心吊膽的道︰「姨娘,這個話,您以後可別再說了。」
安姨娘忽然就變得有些癲狂起來,罵道︰「我為何不能說,要不是陳純芳,我早就生下了國公爺的長子!」
如望看到安姨娘這副樣子,心里直嘆氣。
當年自己跟著還是安家大小姐的姨娘,從江南安家到了國公府。
在江南時候,國公爺是如何心不甘情不願納了姨娘就不提了。到了國公府,姨娘卻還是端著安家嫡長女的架子。
本來自己也以為皇商安家這個名號說出來是能讓人另眼相看的。誰知到了國公府才看清楚,正經的世家大族,根本就不把商戶人家放在眼里。
後頭姨娘和薛姨娘一道有了身子,國公夫人卻一直沒有生出一男半女,姨娘一心想要趁著這個時候在國公夫人面前顯示一番,每日不顧阻攔,硬要去請安。
一來二去卻不明不白的掉了胎,大夫只說是身子虛弱的緣故,其他的,也講不出什麼道理。孩子下來的時候,還能看見是個齊齊整整的男孩兒,都六個月大了,手腳都是齊全的。
因這樣,薛姨娘才能先生下了庶長子文哥兒。
後面姨娘就變得受孕艱難,好不容易才生了個姑娘。
可姨娘心里一直記得這件事,這些年和國公夫人也不對付,太夫人和國公爺,心里都早有微詞。若不是念著在江南時候那件事,國公爺也不能常常到這頭來和衣而睡。
都是些陳年往事了。
如望伺候安姨娘這麼多年,也知道安姨娘的性子,就拿了帕子給安姨娘擦淚,勸道︰「姨娘還是早些歇息吧。」
想著安姨娘今晚只用了些點心,又道︰「您餓不餓,要不要再去給您端碗紫米粥過來。」
安姨娘想著李建安連著十幾天睡在純歌的屋子里,越想越怒,突然就從炕上跳了下來,拖著鞋朝外頭走,嘴里嘟嘟噥噥道︰「我不睡,我要去見國公爺,我要問問他,是不是忘了咱們的長子,怎能這樣寵愛陳家過來的女人!」
如望听見這番話,嚇得渾身是汗。
難不成這是瘋魔了,大晚上的,要到梅香園去質問國公爺。
要真是闖了過去,只怕國公爺先就把自己這個伺候的人給打死了。
要是正妻去別的女人房里找國公爺說話也就罷了,偏偏姨娘是個妾,國公爺現在歇的人才稱得上一個妻字。
如望想到李建安沉下臉時的樣子,還有早前一直寬容待人的太夫人吩咐杖斃幾個想要爬上國公爺床榻丫鬟時的滿不在乎,只覺得心都涼了。
轉頭回過神想要趕緊攔著安姨娘的時候,才發現屋子里早已是空空蕩蕩。
如望啊的叫了一聲,腿都軟了,手腳並用的出了屋子,趕著出去攔人。
一路跟過去,等跑到梅香院垂花門邊上,都還沒看見安姨娘的身影,又听到梅香院突然間燈火大亮,人影閃動,如望的心,就直直的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