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建安神清氣爽的去上朝,純歌卻折騰到將近巳時二刻才起來。
一陣忙亂,生怕去給太夫人請安完了。琥珀看著純歌急急忙忙的樣子,和紅玉兩個都覺得好笑。
翡翠嘴快,在旁邊笑道︰「夫人,你忘了,您身子不適,這幾日的請安,太夫人都給免了。」
純歌這才想起來李建安早上走的時候,的確是在耳邊這麼說了一句,頓時臉上飛紅,像是打了胭脂一般。
翡翠幾個就捂著嘴格格嬌笑。
琥珀卻欣慰又復雜的看著純歌。
外頭童媽媽帶著小丫鬟掀了簾子進來,叫人擺了早飯,湊到純歌跟前回話。
「夫人,大姑娘過來給您請安了。」
大姑娘,可不就是蕤娘?
「這麼早!」
雖說自己昨晚听見李建安這樣說的時候,就知道今天必定會見一見蕤娘,沒成想竟是一大早就過來了。
童媽媽忍俊不禁,「姑娘,這都什麼時辰了,您還說早?」
純歌就覺得不好意思。
時人都喜歡早睡早起,自己今天,的確是起的晚了些,幸好不用跟太夫人請安。
剛才還想請蕤娘一道用早飯的心思也煙消雲散。
這個時辰,別人定然是吃過了。
純歌就抿了抿唇,站起身道︰「那就這會兒出去。」
童媽媽卻不贊成。
「姑娘,您是母親,她是女兒,論理正是該等著,誰也挑不出來不是。」
純歌暗自嘆息了一聲,拉著童媽媽的手道︰「媽媽,蕤娘定了顧家的婚事,再有幾月,就要出門了?」
一屋子人都呆住。
這位大姑娘才多大,就要嫁出去了?
童媽媽嘴角動,望著純歌。
純歌就肯定的點了點頭。
童媽媽立時知道這件事不僅是真的,中間還有別的隱情,先前想借著這件事讓純歌在其他子女面前立威的心思馬上就被打消,換了口氣道︰「那您可不能讓大姑娘一直等著,等出了門,再回娘家給您請安,可是不容易。」
說著,就在前頭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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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歌靜靜打量著坐在面前的蕤娘。
蕤娘坐在廳里,穿著銀白鼠皮裹金小襖,頭上梳著雙鬟髻,只插了一根翡翠雀頭簪,安安靜靜的,時不時用余光瞥過來,卻生怕被人看見了,身子繃得很緊,背脊僵硬。
看上去,畏首畏尾,小心翼翼的。
五官也不是太好,只是勉強撐的上秀氣。臉色有些蒼白,很瘦弱的樣子。
自己也沒有見過陳純元,不知道她們母女長的像不像。
可蕤娘這副樣子,比當年的自己還不如。
純歌只覺得心酸。
這麼一個膽小的姑娘,嫁到家大業大的顧家。
還是一個嫁給一個頭腦不清楚的傻子,又是庶出的,今後的日子,該有多艱難。
這分明是一條死路!
陳純芳到底是為了什麼,才要把蕤娘嫁過去,總不至于,就這麼痛恨一個分不了家產的庶女。
可現在這個時候,知道原因,又有什麼用。
連李建安都放棄了再爭取,自己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盡量讓蕤娘身邊多些得力的幫手了。
純歌想著這些,就露出幾分笑意,拉住了蕤娘的手。
蕤娘的身子,輕輕一顫。
純歌心知肚明,盡量用一種輕緩的語調和蕤娘說話。
「蕤娘,你身邊的丫鬟婆子,你覺得那幾個伺候的最好?」
蕤娘就猛的抬了頭,看了一眼純歌,又低了頭,低低道︰「都伺候的好。」
怎麼可能都伺候的好,只怕是小心翼翼久了,所以不敢說實話。
「這屋子里的人,都不是多嘴的,你老老實實告訴我,你最想今後誰一直在你身邊伺候。」純歌想了想,就用一種很鄭重的口吻道︰「或者,你最信得過誰。」
蕤娘抖了抖,訥訥道︰「都,都信得過。」話音里,已經夾雜了一絲明顯的哭腔。
純歌直嘆氣,看樣子,膽子真是太小了。轉彎抹角,估計也是問不出什麼來的。
可自己剛來李家,對蕤娘的狀況也不熟悉,她要是不提出幾個人名,要把她院子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了解個透,談何容易。
純歌只得換了法子,直言道︰「蕤娘,你祖母和你父親叫你上我這兒來,定然就是告訴了你要嫁去顧家的事情。你還這麼小,咱們都不放心,就想給你挑幾個用的慣的人過去伺候你,也好幫襯著你。你要知道,姑娘一旦嫁了人,就是別家的人,將來有了什麼事,就是你父親他們想幫手,只怕也是使不上多大的勁兒。還不如你身邊有幾個得力的下人。所以你千萬得跟我說實話。」
蕤娘就飛快的抬頭 了一眼純歌,目光中,跳出幾絲淡淡的狐疑,像是流星閃電一般,眨眼就不見了。
純歌看著,心如明鏡。
「蕤娘,我是母親,也是你姨母,你別擔心,我總是會為著你好的。說起來,你是女兒家,嫁出了門,也就罷了,我定是要對你好一些,你父親看著也高興是不是。」
「夫人!」站在旁邊的童媽媽就喊了一聲,面上流露出幾分焦急和不認同。
蕤娘也抬著頭,眨了眨眼,像是听見什麼笑話一樣看著純歌。
純歌卻怡然自得,輕笑道︰「怎麼,我說句大實話,你們一個兩個的,卻嚇成了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