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人趕去報消息的時候,李建安正摟著純歌倚在軟榻上看櫻花。
九華山上遍植櫻花,白色,粉色,在初春的日子里微微抖動。
李建安叫人在院子里擺了紫檀木葫蘆紋短四角美人榻,又叫人擺了香幾,上面放了時鮮的水果和點心,就摟著純歌賞景。
純歌從來沒想過像李建安這樣的人,還會有這樣雅趣的心思,臉上就寫滿了意外。
李建安卻微微笑起來,不發一言,對純歌這種神情很有幾分自得。
自己的確是個武將出身,當年卻也做過皇上的伴讀,跟著皇上學過紅袖添香的故事。
懷里這個小姑娘,如此甜蜜柔軟,想必對這樣風流雅趣的事情很是喜歡。
粉色花瓣飄落的時候,李建安就有些出神。
當年這櫻花林,還是陳純芳和自己一塊來看著人種下的。
櫻花依舊在,人面早已不知何處去了。
明明是天真嬌憨的女子,跟懷里這個傻丫頭一樣,為何後來就偏偏變成了那副樣子,弄得府中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寧。
純歌本來很是歡喜,看到李建安眼底一閃而過的郁色,就收起了和李建安說話的心思。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為了不讓人看見兩個人時候的親昵,李建安早就將院中的下人都叫出去了。
純歌立時就從李建安懷里站起來,整理了衣襟,又給李建安拍掉了身上的櫻花瓣。
李建安神情郁郁,等著人進來。
童媽媽就帶著幾個丫鬟,先請安行禮。
看見來的人是童媽媽,李建安緩和了深色道︰「出什麼事了!」
童媽媽猶豫的望了一眼純歌,純歌就輕輕的點頭。
童媽媽就躬身道︰「國公爺,蘭家那邊來找夫人,說是讓夫人幫著八姑女乃女乃請個太醫過去趙家。」
陳純荔讓人來找自己幫忙請太醫,卻是去趙家?
這是怎麼回事!
純歌心里一跳,就想到了李建安先前的安排,忙問道︰「十姐姐是不是不好?」
童媽媽忙解釋道︰「夫人放心,十姑女乃女乃好好的,就是八姑女乃女乃在趙家摔著了,一般大夫怕是不得用,就想請夫人幫忙請個太醫過去瞧瞧。」
「八姐在趙家摔著了?」
這一下,純歌是真的驚愕了。
事情似乎越來越讓人糊涂。
純歌有心想要仔細追問,又想著李建安還在這里,就 了一眼李建安。
李建安看到純歌的樣子,就淡淡道︰「我去書房。」
然後叫來小廝和丫鬟服侍著去了別院的書房。
純歌這才仔仔細細的問話。
「說是八姑女乃女乃去了趙家,看見十姑女乃女乃的樣子,心里不忿。去趙老夫人的院子里質問,結果趙老夫人還是拖延,八姑女乃女乃就說要回去接十姑女乃女乃走,趙家幾位夫人都上去攔,還有一大堆丫鬟婆子,不知誰下的手,八姑女乃女乃就摔在了地上,一個勁喊痛,也不知道是傷到了什麼地方。就有丫鬟去國公府,太夫人听了消息,已經拿了名帖去請了相熟的太醫過去,就找人來送消息,想問問夫人的意思,要不要再親自去趙家看看。」
純歌听完,鬢角脹痛。
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沒想到李建安將事情交給了蘭康,陳純荔居然會這樣處置,鬧的滿城風雨,不僅是趙家丟臉,陳家也一樣丟臉之極。
純歌揉了揉眉心,忽然覺得不對。
依著陳純荔這樣的性子,怎會這樣莽撞行事。就算是不在乎陳家如何看,難道就不在乎會不會影響蘭康!
腦海中一道光芒乍現,純歌忽然就明白了陳純荔這樣做的用意,嘴角就浮現出一絲微笑來。
童媽媽看著純歌笑盈盈的模樣著急,「夫人,您快拿個主意吧,否則連您都要被人笑話了。」
純歌就擺擺手不以為然道︰「不用放在心上。既然都叫了太醫過去,那我先去問問國公爺的意思,再去趙家。」
童媽媽急得跺腳。
這樣丟臉的事情,怎能還一五一十的去回國公爺。
不過不說也不行,這件事定然是要傳出去的,怎麼瞞也瞞不住。
只能眼睜睜看著純歌去找了李建安。
李建安听說純歌說完事情的始末,明亮的眼楮里就藏著些許笑意,贊賞道︰「蘭康不錯。」
純歌心中敞亮。
看樣子,陳純荔這樣做事,的確是經過了蘭康的授意。
也許皇上對李家的信任和寵愛沒有外人看到的那樣風光,所以連李建安的心月復手下,都需要時不時的壞一壞名聲,才能安全無虞的升官。
難怪陳純荔那樣鬧。
一舉兩得,又不用做那樣明目張膽得罪鄒家的事情,還能拿捏住趙家的把柄,逼得趙家不得不妥協退讓。
陳純荔自從嫁了人,越來越聰明了,知道選擇輕重。
純歌就嗔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李建安倒︰「國公爺也真是的,這下子可讓我怎麼出去見人,只怕人家都要說我是潑婦了。」
真是聰明。
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話里的含義。
李建安就走過去抱著純歌,狠狠親了一口,大笑道︰「你是國公夫人,誰敢說你是潑婦。」
純歌就嘟著嘴道︰「那人家在心里罵我。」
李建安擰著純歌鼻子,「就算你不是潑婦,以為別人就不會背後說你,知足吧。」雖是安慰,話語中又藏著深深的譏諷。
純歌知道李建安這是想到了其他的事情,就笑而不言。
兩人靜默了片刻,純歌才跟李建安商量道︰「國公爺,您說我要不要去看看八姐,听說摔得不輕呢。」
李建安想了想,揚著唇角,「不用去了,想必這個時候蘭康也收到了消息,把你八姐接回蘭家去了。你等明日和我下山料理好了宴席的事情再去趙家。」
純歌就似懂非懂的望著李建安。
這是想要拖著趙家,還是有其他的準備?
這種事情,不是應該襯著趙家最為難的時候快刀斬亂麻,難不成還要給趙家喘息的時候,商量好對策?
李建安對上純歌困惑的目光,心頭微動。
的確是夠聰明,但終究是綏南那邊長大的,對京里各家的關系,也不是很清楚。看樣子今後要常常給她說一些各府的事情,處理起事情來也能更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