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歌一臉自責,說著眼眶紅了一圈。
連大女乃女乃看著純歌這副樣子,也不好再多追問,反過來還勸了幾句。
然後急匆匆的告辭。
晚上李建安回來,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一樣,只是又給純歌說了一遍各家各戶的品級高低,唯恐第二天的宴席出錯。
第二天一大早,李家中門大開,李建樾李建宣李建浩幾個都早早的去外院花廳等著,和李建安一起陪客。
純歌穿了一身大紅遍地撒花曳金芙蓉花大袖衣,也是大紅色蘇緞彩雲流霞挑線裙子。
發髻上一根赤金鳳凰翅鏤空簪子別在腦後,前方是八顆明珠瓖嵌的額飾,整個人看起來華麗端莊,年輕嬌俏的臉龐上又透著一抹靈動。
五夫人看見了,下意識就用手模了模頭上的白玉裹金釵,心里有些不自在。都是李家的媳婦,憑什麼一個就能明珠金簪跟不要錢一樣往頭上招呼,自己就只能弄些下三流的貨色別再頭上。
真是偏心眼!
五夫人忍住氣沒說話,站在一邊也不吭聲。
今天這樣的日子,純歌也不想跟五夫人鬧。
要是四夫人沒有小產就好了,還能出來幫著待客。四夫人雖說貪財了些,到底知道分寸,有什麼事情也會私下里解決,這位五夫人可不同。
上回自己和四夫人還在屋子里對賬,就說她那邊有個汝窯的花壺碎了,當著一屋子婆子丫鬟面前,非要四夫人給補上一個差不離的,只能更好,決不能更差。
真是讓人頭痛,還不能說,否則就是欺負她這個弟妹。
生怕五夫人折騰些事情出來,純歌只看見五夫人眼楮在霜紋老坑玻璃種玉佩上轉了一圈眼楮,就趕緊叫旁邊的紅玉把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
純歌把足金嬰戲蓮紋金釵拿出來遞給了五夫人,「前日我收拾匣子,看見有些頭面都不光鮮了,就叫人拿去溶了重新打制了一批出來。這金釵,我一看就覺得五弟妹帶著好。」
五夫人手里拿著沉甸甸的金釵,又看著前頭胖嬰兒雕刻的活靈活現,頭頂發冠上還瓖嵌著一顆南海明珠。雖說小了些,但也是光亮奪目,立時歡喜非常,就忙不迭的插在了發髻上,呵呵笑道︰「還是三嫂會打扮人,瞧瞧這打的頭面收拾花樣都跟一般人不一樣。」
純歌輕聲笑道︰「閑來無事,自己在家畫好的樣子。」
五夫人臉上就露出非常佩服的神色,又時不時去撥弄一下頭上的金釵。
純歌看著五夫人滿頭珠翠,華勝,金釵,簪子,百花髻本來就是繁復累贅,雍容貴氣中看著就是層層遠山一樣。
被五夫人再弄上一頭首飾,純歌瞧著都覺得有些沉得慌。
這個五弟妹,家中也是世家出身,怎的有時候反而喜歡在這些事情上斤斤計較,處處都要和人爭鋒,偏偏沒有弄到點子上。
純歌就裝作不經意的樣子,伸手去給五夫人整理發髻,拔下了一支華勝,一個簪頭。
五夫人見純歌把她的首飾捏在了手里,忙追問道︰「三嫂,那是我的。」
純歌就笑,把手里拿著的東西都交給了五夫人的貼身丫鬟,「給你們夫人收好了,我看著有些地方好像不鮮亮,今天什麼日子,這樣不好的東西你們也敢往五夫人頭上弄。」
不清不淡的幾句話,已經明白過來純歌意思的五夫人一下子就羞紅了臉,也沒有反駁,看著丫鬟把首飾收好,然後跟著純歌一起出去接待各府的夫人太太們。
李家如今權勢正濃,宮里皇後,宮外國公,後宮朝堂都是皇上盛寵著的。加上大皇子儲君位置已是昭然若揭,今年來參加宴席的人就格外多。
純歌含笑著繞在誥命夫人的圈子里說話,唯恐有哪個不周到。偶爾還要掩飾著去注意一番五夫人那里的動靜。
好在五夫人得了一個金釵,心里正歡喜,有意無意中,還會幫純歌說幾句話,純歌到底是松了一口氣。
在旁邊跟著伺候的綠玉就和翡翠低頭說笑。
「翡翠姐姐,瞧瞧夫人這根金釵送的值不值。要是半點好處都沒有,五夫人哪能到處去說咱們夫人寬仁溫善。」
翡翠經歷了琥珀的事情,早已經成長許多,听見這話,也沒多說,只是給了綠玉一個凌厲的眼神,淡淡道︰「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胡說!」
都是一等大丫鬟,可在夫人心里的分量卻並不一樣。
綠玉被翡翠教訓慣了,低著頭沒有再說話。
純歌看了一眼臉色沉穩的翡翠,在心里暗暗點頭。
這個丫鬟,終究還是教出來了。
看樣子,再留在身邊一年半載的,也該給她說一門好親事。翡翠如今這樣子,嫁出去,也不用自己再操心。
純歌思緒一過,又和其他夫人們說在了一起。
等招呼著大家用了宴席,把人們都領去了戲台子上的時候,那邊李媽媽就過來叫純歌去了春陽湖那邊。
「三夫人,太夫人那邊有貴客,指著名頭說是要見見您,叫我來傳您過去說話。」
為了害怕今日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自己早早的就將請客單子來來回回背了好幾遍。
一應規矩禮節也是記得清清楚楚。
方才來來往往的人夫人太太們雖多,可到底有些什麼人,自己是知道的。
能讓李媽媽說一個傳字的,單子上應該只有那位了。
純歌就整理了衣襟,溫和道︰「我這就隨媽媽過去。」
李媽媽就笑。
純歌又去交代了五夫人幾聲,還問五夫人要不要跟著一道過去請安。
五夫人听說純歌是要去太夫人那邊,立時將頭使勁搖了搖。
自己那個婆婆,是個最偏心眼的。說是和善婆婆不為難兒媳好相處,其實也不過如此。
入了她的眼,便什麼都好,沒有入她的眼,做什麼你也討不來一星半點的好處。
既然她都免了自己晨昏定省過去請安,自己平時也就不願意巴巴的湊上去。
何況今日那邊都是一堆的老婆子老太太,說不了三句話就要擺長輩的款,教訓一頓,自己還得賠小心,哪有在這兒跟同輩份的夫人太太們說笑輕松自在。
五夫人堅決拒絕,只說要留在這里待客。
純歌也不勉強,就自己跟著李媽媽去了太夫人那兒。
一到那邊的時候,遠遠的已經听見說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