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陪著純歌說話的連大女乃女乃听到大太太過來的消息,也覺得大為窘迫。
尤其是看著對面純歌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就更開不了口。只是在心里暗恨大太太總是沒事找事。
純歌自從有了身孕,處理起事情來更加中正平和,喜歡與人為善,又想到連大女乃女乃雖說有時候心思多了些,在大太太這件事上,終歸也有身不由己,就不願意為難她。
听說大太太過來梅香院的半途上被人請去了太夫人那里,還打發人過去看了看,又叫人去找了正在讀書的武哥兒,讓他休息一天,去看看外祖母。
還關切的問起了大太太的病情,面容帶笑,神情誠懇,半點不耐和虛偽都找不出來。
連大女乃女乃瞧見,就只好干干笑了幾聲,忙說大太太吃得好睡的香,一切都妥當的很,讓純歌安心。
純歌倒是真的安心。
自己雖說不是一味只為了別人著想的人,不過對大太太除了那回端瑯的事情外,一直都是抱有同情和憐憫。
大太太是真的信佛,一個信佛的人,卻能屢屢狠下心做那麼狠辣的事情,半點不怕報應。只怕不是因為不相信因果輪回,而是為了兒女,將這些都統統拋在腦後了。
如今自己也將為人母,有些事情能夠寬厚以待的,還是忘記了的好。
總不能真的盼著大太太去死,或是就此老死不相往來。
快意恩仇,說的容易,在這個時代里,血緣宗族的的牽系,可不是那麼容易甩掉的。
純歌如此想,一左一右坐在旁邊的四夫人和五夫人卻不願意讓連大女乃女乃好過。
上回純歌摔倒,四夫人膽戰心驚的,結果李建浩回來,竟然沒有過分責怪她,還拿了香露方子回來另帶一千兩銀子開鋪子的本錢。
李建浩不願意讓四夫人今後再跟純歌為難,就說一切都是三嫂厚道,還是三嫂勸服了三哥,又主動拿了方子出來。
四夫人開始還有幾分不信,哪有這樣大度的人。
那香露方子,可是值錢的很。
結果過幾天純歌就關了自己的鋪子,還叫人去把四夫人請到梅香院,詳細說了配香露時候要注意的事體。
四夫人信服之余也就有了幾分感動。
畢竟只是妯娌,又不是有深仇大恨,以前時不時找些麻煩,不過就是心里不忿比不過別人而已。
有了好處,自然萬事都好商量。
四夫人這幾日就常常過來看望純歌,陪著說說話,太夫人看在眼里,歡喜得很,對四夫人的臉色也好看了不少。
四夫人就更打定主意要好好巴結純歌。
總覺得這位三嫂是不一樣的,絕不是一毛不拔耍派頭的人,跟著後頭必然有好處。
就連五夫人,眼睜睜看著四夫人得了香露方子,想到上回得的簪子,也後悔不迭。
早知道就多巴結這個三嫂一些,說不定隔日就能把點心的食單要出來,也開幾個鋪子掙錢。
至于陳家的事情,四夫人和五夫人都隱隱听說了些,兩人心里都覺得很不屑。
但凡是大家子家族,就算是沒有分家,一家子住著,還是各家有各家的規矩呢。
就算是別人的父母沒在京城,也輪不到你一個大伯母來指手畫腳的,何況陳家早已經分家,又是出嫁了的姑女乃女乃。
上回居然還安排咱們李家姑娘哥兒的婚事。
這回是沒安排到自己的孩子頭上,要是哪天動了心思,是不是就能私下不著調的去跟別人商量越俎代庖,說是要保媒了。
萬一傳出些不好的名聲,自己的兒女可怎麼辦!
四夫人和五夫人抱著一樣的心思,就前前後後不客氣的開了口。
「說起來,咱們是晚輩,沒得管長輩出門的道理。不過大女乃女乃,我也要說您幾句。你婆婆這樣不好呢,你也該勸勸她,這樣關懷小輩,到頭來卻折損了自己個兒的身子骨,可是劃不來了。」
連大女乃女乃對四夫人的冷嘲熱諷只是咬牙收下。
五夫人就急忙道︰「對對對,咱們三嫂請那個李太醫也不便宜,听說光是禮錢就花了二百兩,可不能讓這銀子白花了,沒得花了銀子人還病歪歪的道理。」
听到五夫人本性難移,說話都不會,開口閉口就是錢,四夫人眼角余光中就滿是不屑。
不過這一回兩人是站在一起的,倒也沒有開口嘲諷。
純歌听見這兩個人說話,雖不見得就是真心為自己好,卻也是想要幫自己出頭的意思,就更加不好說話了。
屋里丫鬟婆子們都在笑。
連大女乃女乃被人這樣當面諷刺,氣的咬牙,面上還不能不擠出幾分笑意來謝了四夫人和五夫人的關切之意。
純歌看她憋得臉色漲紅,怕待會實在鬧得不好看了,忙招呼她們吃果子。
正好外頭陳端瑯下了學過來看純歌。
看到一屋子人還愣了愣,很快就又恢復從容一一請安問好。
連大女乃女乃忙叫陳端瑯過去,問了好些話,又把早已準備好的文房四寶拿了出來。
陳端瑯這些日子上族學,早已會分辨好壞,見是價值千金的徽州墨家所造,面上就有幾分猶豫。
純歌也一眼認出這套東西至少也有千兩銀子,眼神微微閃爍,笑意就有幾分凝結。
長房日子過得並不寬松,不是年不是節,卻給端瑯送這樣厚的禮。
看樣子是有要求到自己或是李建安的地方,也或許是為了緩和兩家人之間最近有些僵硬的關系。
不管是哪一個,四夫人五夫人都在這兒,總不能不收。
純歌只能一面打算著以後找機會把這份禮還回去,一面叫陳端瑯收下東西。
陳端瑯就小心翼翼接過來,「多謝大嫂。」
連大女乃女乃看著陳端瑯進退有據,見到這樣貴重的東西也沒有失禮,就想到了家里跟陳端瑯差不多年歲,卻還是小孩子模樣整日想著玩蛐蛐的寶哥兒,不由得嘆氣道︰「端瑯比咱們家寶哥兒懂事多了。」
純歌就笑話她,「大嫂這話說的,他可是小叔叔,哪能跟寶哥兒比。」
連大女乃女乃就沒說話,心里卻在盤算。
輩分上是差了一截,可年齡卻是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