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私自去李家的事情,我如今不想跟你計較,我只問你,這藥是不是你叫人配制的!」
「藥?」
大太太本以為大老爺怒氣沖沖甚至帶著陳端儀夫妻兩個過來,又在眾人面前發火。不過就是因為她今天沒有說一聲就去了李家,還毫不客氣的和太夫人說了話。
所以才會引來這樣一場怒罵。
大太太如今也覺得不在乎。
橫豎都這樣了,總不能真的休了自己。總之是不能讓陳純歌好過的。
誰知道竟然會是為了藥。
大太太想不明白,就斂眸漠然道︰「老爺,這藥我吃了療效甚好,您看不起王大夫,我卻覺得他醫術極佳,比那些太醫開的藥好多了。我吃了就有精神。」
又冷冷的看著陳端儀和連大女乃女乃,「如今管家的人不是我,吃什麼藥也由不得我這個老婆子做主,我只能自己掏了私房讓姚媽媽出去給我配藥。這樣也礙著老爺了?」
連大女乃女乃听了這番話,又看著大太太一臉譏諷的樣子,氣的滿面漲紅。
這話里話外的意思,不是說自己這個管家的兒媳婦連藥都舍不得買給婆婆吃?
大老爺氣的渾哆嗦,指著大太太只能說出一個你字。
陳端儀卻撲通一聲跪到了大太太床前,滿面含淚道︰「母親,您生我養我,即便是要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兒子也沒有半句怨言。可這回,您著實不該,著實不該啊。」
大太太听到前半段話,本來還覺得欣慰,可听到後面,就覺得陳端儀是為了連大女乃女乃才跟她這個當娘的過不去,就沉著臉一聲不吭,還冷冷笑了一聲。
陳端儀雖然一心投奔仕途,對大太太卻是真心孝順。看到大太太一臉不屑的樣子,只覺得心如刀割,淚水長流。
大老爺就上去打了陳端儀個耳光,罵道︰「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哭成這副樣子,成何體統!」
陳端儀不敢反抗,硬生生的受了。
連大女乃女乃卻撲上去抱著陳端儀胳膊痛哭不止,心里更加恨起了大太太。
大老爺望著無知無畏的大太太,還有跪在地上悶不吭聲的陳端儀和連大女乃女乃,又看到旁邊的下人皆是一臉恐懼的樣子,長嘆一聲道︰「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大太太終于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自己往日也不是沒有挑釁過,可老爺從不會這樣疾言厲色的來對待自己。
何況夫妻多年,彼此之間還有什麼不知道。
老爺可是最要臉面的人,要真是不高興自己去李家。就憑著自己今天並沒有真的去把陳純歌如何,也沒有真的就跟李家撕破臉,頂了天去,老爺也不過就是叫退下人,然後說自己幾句。
當面教妻可是大忌。
老爺居然連端儀夫妻兩個都不避開,半點也不忌諱自己這個婆婆今後在兒媳面前還是不是有威嚴。
可自己也沒有做其他的事情。
難不成真是為了藥!
大太太想著,就猶猶豫豫的看了一眼那摔在床上的小瓷瓶。
大老爺敏銳的捕捉到大太太的目光,就哼了一聲道︰「你如今也知道這藥有問題了?」
大太太心中存著疑惑,就沒吭聲。
大老爺卻不肯放過她,就把小瓷瓶捏在手中,舉到大太太面前,非要她看的清清楚楚不可。
「你可知道這藥是什麼!」
大太太望了望還在屏風邊上跪著的姚媽媽,見她一身血跡,嚇得一個激靈,囁嚅道︰「仙壽膏。」
「仙壽膏,好一個仙壽膏!果然是吃了大補的東西,效果好得很,都能讓你這個中風了的人還有精神跑到定國公府去惹事!」
听見大老爺冷冷的譏諷,大太太心里立時又涌起一陣怒火,只是看著大老爺盛怒之中,也沒有說話。
大老爺就把瓶子舉起來摔個粉碎,怒道︰「這分明是阿芙蓉做的丸藥,你還說是什麼仙壽膏!」
「阿芙蓉……」
大太太先是尖叫了一聲,接著就猛的將眼神投向地上的陳端儀,滿懷希望的道︰「端儀,你告訴我,這是不是阿芙蓉?」
陳端儀苦澀的喊了一聲母親,含淚道︰「那個王大夫,我和父親早就听說過。母親,您是我的親生母親,這段時日,為了您的病,我前前後後找過多少大夫。父親也是到處拖人。那個王大夫我也曾打听過,後來還是同僚告訴我,說是他家中有老母吃過王大夫的藥,雖說氣色大好,人卻變得一天都不能離了藥。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我和父親當時就生了疑惑,可這種事情不能胡說,只好找了給您診脈的太醫,買了王大夫的藥去讓他看看,誰知道您竟然早就偷偷的買了藥。還以為我們是舍不得花錢。」
陳端儀說著只覺得心痛如絞,面色一片灰敗。
大太太卻眼前一黑,一口氣梗在了那里。
阿芙蓉!
阿芙蓉!
自己是官家太太,不是不懂事情的賤民。
本朝開國以來,就有太祖皇帝下了聖旨,阿芙蓉乃是劇毒害人之物,民間不得擅自栽培販賣。只能有官府種植之後,賣往番邦。
凡事擅自種植出售阿芙蓉甚至是服用的,都會被律法治以重罪。重者,甚至會被全家抄斬。
自己總覺得這藥吃了之後療效太好,人立時就變得精神起來,一日不吃,就覺得渾身不對。
本以為那個王大夫一個民間庶民,定然不敢在自己這個官府夫人身上動手腳,沒想到竟然敢賣阿芙蓉給自己。
想到這段時日的癥狀,大太太頓覺得手足冰涼。
大老爺對大太太夫妻之情已是徹底消耗殆盡,見到大太太惶惶不安的樣子,也沒有半分不舍。反而將眼神在屋子中下人身上掃視了一圈。
一屋子丫鬟婆子就覺得渾身冰涼,一腳都踏在了鬼門關上,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就都跪了下去不住的磕頭。
家中太太用了阿芙蓉,這樣的要事,必然是要封口不能傳出去的。
今天老爺當著這麼多人面就說出來,分明就是不想給自己這些人一條生路了。
一時間屋中磕頭求饒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