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的人都是你大伯母院子里伺候的。這一番大動作驚動了很多人,本來也只是些流言蜚語。誰知道賣人的第二天,就有人向皇上密報,說陳家藏有大量的阿芙蓉,陳家賣掉下人也是為此掩飾。還說你大伯母已經因服食阿芙蓉染上了病癥。皇上把我宣進宮 去,讓我秘密調查此事。阿芙蓉的事情關系國家安危,我不敢怠慢,直接去問了岳父。岳父才說你大伯母是因難熬病痛,被一個大夫所騙,誤事了阿芙蓉。這件事情岳父和子成他們都不是大罪,而且處理得當。岳父他們已經進宮向皇上自沉了罪狀。皇上只是申斥了幾句,並沒有聲張,其余人的折子都叫皇上壓了下來。對外只說是有人彈劾岳父行為不端。」
純歌听李建安一口一個岳父,卻又在說到大太太時,用一種近乎厭惡的說是大伯母,就知道李建安對大太太實在是厭煩至極。
不過這件事並不重要。
要緊的是,大太太居然服用阿芙蓉。
那不就是鴉片!
難怪大太太中風的人,即便是調理好了些,又哪來精神徹底壓制著病痛來李家耀武揚威。
真是想不到……阿芙蓉可是朝廷的禁物!
純歌听著,心中感慨萬千,低聲道︰「怪不得大伯要把姚媽媽給賣了。姚媽媽一直跟著大伯母,想來大伯母放心讓去買藥的人,也非姚媽媽莫屬了。大伯這是恨得慌了。」
像姚媽媽這樣的人,在家中跟著大太太耀武揚威一輩子,最後得到這樣一個結局,也不知道算什麼。
經手了這樣的秘辛,即便是被賣出去,想必後頭大老爺和陳端儀也會有暗招把那些賣出去的人一網打盡。畢竟只有死人才能守得住嘴。
相比起來,反而是留在陳家更安全。
只要守在大老爺和陳端儀眼皮子底下,就夠苟且偷生。
想來姚媽媽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會在求饒不得之後干脆一死了之,省的受折磨。
純歌想明白這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李建安見她郁郁寡歡的樣子,就拍拍她道︰「我先前不讓人告訴你,就是怕你這樣。不過是幾個下人,跟你又沒有大關系,你何苦為了他們不高興。」
下人的命,做主子的是不看在眼里的。
何況是李建安這樣上過殺場的人,更加不會理解自己對于生命的堅持和尊重,那是不可逾越的底線。
不過李建安肯這樣細心觀察自己,然後盡可能的體貼,還是讓自己感覺到一種深深的暖意。
純歌就埋到李建安懷里,帶著眷戀的蹭了蹭他脖子。
李建安被這個小小的動作弄得心中一軟,就俯輕吻著純歌如綢緞一樣的烏發。
「你別管這些事情了。你大伯母說起來也是自作自受。本來岳父他們就給她請了許多名醫,你也讓人請了太醫過去診脈。她中風並不嚴重,我問過太醫,只要細心調理。三年五載的,雖說不能恢復到以前那樣的行動自如,但是偶爾出來走動走動還是可以。偏偏她要相信那個王大夫,私下叫人配了藥,還瞞著岳父他們一直在吃。岳父告訴我,那天她來瞧你,是吃了整整一個月的藥量才能有那副精氣神。等回到家就不行了。子成是個心細的人,總覺得她一會兒好一會兒不好,生怕是有大病候堆積在肺腑里,才叫人悄悄去差。這才知道姚媽媽常常出去給她私下配藥。否則等別人先查出來了,請了旨意去搜,人贓並獲真是誰也沒法子。」
李建安難得說這樣一大篇話,純歌听話中的意思,分明滿是不屑。
不過這件事大太太也實在辦的糊涂。
純歌也著實不喜歡和大太太糾纏下去,但于情于理都不能不問幾句,就問李建安知不知道大太太如今怎樣。
李建安手上有一搭沒一搭模著純歌的頭發,感覺到那種絲滑觸感,一邊輕聲道︰「岳父找人把她送到了莊子上。另外找了幾個大夫和干練的下人去伺候。你嫂子和子成隔天都會去看一次。」
說著又囑咐純歌,「你如今正是要緊時候,可不能過去。娘就是不想讓你知道,怕你去莊子上過了病氣。」
見李建安一臉鄭重,純歌感動之余又覺得好笑。
自己跟大太太,鬧到現在這個地步,還能有什麼好說的。
自己問一句,是人情,是道理。不過要去莊子上看她,還真是沒有那副肚量和心情。
說來說去,自己也是個自私的人。有毒癮的人,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瘋,大太太又最恨自己,萬一傷到哪兒,真是說都沒法說。
純歌就忙給李建安保證,「您放心,我只叫童媽媽過去幫我探視,帶些東西過去就好。」
李建安就滿意的點了點頭。
外面忽然想起了童媽媽的聲音,「夫人,武哥兒來給您和國公爺請安了。」
李建安听到武哥兒三個字,本來笑容滿面的臉立時變得陰雲密布,就恨恨道︰「又要來說回陳家的事情!」
說著就怒容滿面的站起來大聲道︰「讓他回去!」
純歌忙扯住李建安的衣袖,嗔道︰「武哥兒也是來給我請安的,憑什麼就您一個人做主了。您不想見他,就自己進去,我可想好好跟他說說話呢。」
對純歌的撒嬌,李建安素來無可奈何。
不過這兩天武哥兒一見到他就說要去給大太太侍疾,早就讓他心中怒火難熄了,就板著臉道︰「他要見你,不過是想讓你答應他回去陳家。這種時候,我絕不能答應!」一副不能退步的堅決樣。
純歌當然也知道李建安身為父親對武哥兒的關切之意。
陳家剛出了阿芙蓉的事情,李建安肯定是不放心的。
不過武哥兒既然找到這兒來,顯然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磨著了。
何況武哥兒是大太太的親外孫,從小感情深厚。不讓武哥兒回去,怎樣都說不過去。
純歌就給李建安講道理,「您也要想想,武哥兒來了我這邊,您就把人趕回去。以後只怕他心里就會跟我生了隔閡,從此都親近不起來。再說不管他是不是為了大伯母過來,他終歸也是大伯母的親外孫,听見大伯母的事情,他心里怎能不著急。您也不能為了這個事情怪他。」
李建安就吃驚的望著純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