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滿臉寒霜,氣鼓鼓的把先前還捧著看的如意扣都給塞到了二夫人帶來的丫鬟手上。
如意扣有祈福平安的意思,也有過繼前送出去保住即將過繼孩子平平安安,讓過繼事情順順暢暢的說法。
先前純歌和童媽媽她們都沒想到。
雖說早就听人提起二房是要過繼一個孩子,將來好給二房傳承血脈,祭祀祖宗。
但誰也不會想到二房會把主意打到純歌身上。
畢竟要過繼孩子,都該是找族中沒了父母,或是家里有好幾個孩子的偏支。哪有找別人嫡子的道理。
何況如今李家世子未定,一切都有變數。
更不會有人想到二夫人不打嫡子主意,而是出人意料說要過繼女孩兒。
不過不管如何,如今童媽媽幾個都把這如意扣當做了燙手山芋,嫌棄的很。
二夫人早就知道純歌知道真相後不會痛痛快快把東西收下,不過一點都不擔心。
過繼是大事!
李家上下欠了二房,欠了自己這麼多,總不能要一個女孩兒都不肯答應吧。
二夫人對這一點胸有成竹,加上今天過來的目的早就達到,看純歌不肯收,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嘆了一口氣,很惋惜的把如意扣都收起來,起身告辭了。
臨去的時候,還意味深長轉身看了一眼純歌。
那樣復雜中帶著炫耀,深處更翻滾著幾絲怨恨的眼神,讓純歌心中的疑雲越滾越大。
二夫人今天過來分明是示威。
可這樣做對她到底又有什麼好處。
不管這過繼的事情是真是假,這個時候太夫人和李建安都肯定不希望任何人來告訴自己。自己肚子里有三個孩子,二夫人卻這樣莽莽撞撞沖過來跟自己談過繼。
子嗣大過天!
不管是誰,只要威脅到自己的孩子,太夫人和李建安想必都不會輕易放過。
即便是對二夫人再好,恐怕也不能。
二夫人到底是憑借什麼,這樣有恃無恐。
她又不是個莽撞無知的人……
或者真的是太怨恨自己,所以一點都不能忍了,想著反正是守寡的人,真出了事情李家也不能把她這個守寡的嫂子如何,才破罐子破摔。
純歌心思反復,覺得頭暈腦重,就要童媽媽服侍著去里屋歇息一會兒。
剛站起身,童媽媽就眼神驚恐的盯著純歌身上穿的長裙,失聲尖叫道︰「夫人!」
純歌順著童媽媽的視線往下看,看到裙子上那抹鮮紅越來越大時,心開始直直往下沉。
屋子里一瞬間陷入了慌亂之中。
夫人見了紅,見了紅!
想到太夫人下的嚴令,還有李建安那張冷若冰山的臉。所有人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起來。
純歌臉色蒼白如紙,死死捂住月復部,拼命大聲喊道︰「去,去請安姑姑!」
好不容易把屋子人的嘈雜聲都壓下去。
接著就是醒悟的聲音。
「對對對,趕緊去找安姑姑,去找安姑姑!」
翡翠和綠玉早已連滾帶爬的出去找人。
童媽媽和紅玉紅著眼眶,一邊一個上來扶著純歌。
童媽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怕純歌擔心,還一個勁勸道︰「沒事沒事,不過是見見喜,不會有事的。就算是現在要生,孩子也長齊全了呢。」
紅玉還是個姑娘,當然不懂這些,這時候也只能一團亂麻順著童媽媽的話安慰。
為母則強。
本來該是最慌亂無助的純歌這個時候卻出人意料的冷靜起來。
咬著唇瓣,忍住月復中的墜痛感,擠出笑容,很堅定的道︰「當然不會有事,你們先扶我去床上躺著。」
一邊說話,汗水早已滾滾而下。
童媽媽和紅玉捏著純歌汗濕的手,心中更是打鼓。
兩個人扶著純歌,不過是十來部的距離,害怕更加動了胎氣,一步步都挪動的艱難無比。
花了半盞茶時間,純歌才全身**躺在床上。
童媽媽又害怕純歌受了風寒,卻又不敢給換衣服,只好添了一床被子給純歌蓋上。眼楮都不敢去看純歌身上的裙子,唯恐見到越來越多的血跡心中絕望。
好在安姑姑很快就過來了。
一見到屋子人都擁在一起,立時就道︰「都散開,圍著做什麼!」
屋子里人聞言如潮水般退出一條道路來。
童媽媽早已撲上去拉住了安姑姑的手,「安姑姑,安姑姑您可一定要保住我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安姑姑擺了擺手,阻止童媽媽說話,上去把脈。
屋子里安靜的呼吸可聞。
這個時候的純歌,不是不害怕,只是一種堅強的信念支撐著她,讓她覺得,要是她都害怕了,那肚子里的孩子,肯定就更加害怕!
當母親的人,不能這麼懦弱。
純歌就一直含著笑意看著安姑姑診脈。
安姑姑對上純歌明亮又柔和的目光,微微怔愣,眼里飛快的閃過贊賞。
一邊取出藥箱里的銀針,一邊道︰「夫人別擔心,孩子一定沒事。」聲音難得的分外柔和,少了幾分平日說話時候的疏離和冷漠。
這個時候的純歌,最需要的就是別人給的勇氣和支持。
尤其這份支持還是來自說話最能讓人信服的安姑姑。
純歌一下子感覺到全身上下都是力氣,就很高興的點了點頭。
不僅是純歌,連在旁邊提心吊膽的童媽媽等人都放了幾分心。
安姑姑開始小心翼翼的給純歌針灸。
安姑姑出手很快,眾人只看到銀光閃爍了幾下,所有的銀針就已經收回了匣子里。
安姑姑慢條斯理收拾藥箱的時候,純歌就感覺到月復部原本那種墜痛感都消失不見了,身上流失的體力也在逐步回轉。
雖說看到純歌臉色慢慢變好,童媽媽等人還是不放心。
可安姑姑的脾氣,要是不想說什麼,你就是拿著刀子也不用妄想撬開。
童媽媽不敢去問安姑姑情形,只好半掀開被子去看純歌的。
見果然沒有流血了,連叫了好幾聲阿彌陀佛。
安姑姑就不耐的瞪了一眼過去道︰「你要是真相信菩薩,今後就找菩薩來給看病!」說完就氣沖沖背著藥箱走了。
童媽媽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和翡翠幾個人面面相覷。
純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笑聲里還帶著幾分微弱和不足,卻透著放松下來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