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忙推推李建浩,「太夫人答應沒有?」
李建浩微微一曬,「娘連提都沒給三哥提,你說答應沒有?」嘴角是深深嘲弄。
四夫人不由大感意外。
自古以來,聯姻聯姻,為了永修兩姓之好,姑表親可是層出不窮。這不僅是為了保存兩家從祖上就留下來的情誼,更多的是為了維護純淨的貴族血統。
要不是前朝時候,有數名杏林聖手聯名上奏,說中表之親不宜子嗣,恐怕到現在京城里面的貴族人家都是幾代結親了。
就算是有了前朝的律令,如今真正的貴族世家里頭,還是沾親帶故呢。
李家已經有了祭祀過祖宗的國公夫人,尚家不可能不識抬舉要送人過來爭正妻位子。
不是正妻,那就不能是嫡系的嫡女,一個旁支出來的姑娘,也算不得正經中表親戚了。
這是現在世家聯姻普遍的折中之法,常見的很,一般提出來,為了親戚情分和彼此利益都不會拒絕。何況太夫人還在上頭立著。
現在卻說提都沒提……
四夫人心頭大駭,焦急道︰「是不是咱們跟尚家那邊要生變故!」
李建浩道︰「你何時跟尚家交好了。」
「尚家跟我……」四夫人本來想說就算是尚家被抄家都不關她的事情,不過想到太夫人,立時把嘴邊的話吞掉,辯解道︰「咱們不是還打算把二娘嫁過去,要是……」
要是尚家跟李家都交惡了,不提尚家的權勢如何,光說是親戚撕破臉,嫁出去的姑娘要過的日子,就讓人手上都是一層汗。
李建浩眼神閃爍了一下,領悟到四夫人的意思,安撫她道︰「放心,那可是咱們外祖家里。」
不說哪一個人,只說是咱們,四夫人立時明白了李建好的意思,放下了心頭大石。
本來四夫人也知道二娘的婚事,實在是再難選到比尚家更好的了。
今天看起來尚家日子似乎過得不怎麼好。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情,只要將來二娘許配的那人爭氣,憑借著尚家在朝野中的威望,再有太夫人臉面,幫著拉一把,也不是什麼難事,有了官位,還怕沒有生財之道!
何況自己現在手上的香露鋪子生意越來越好,也算是日進斗金,加上料理中饋,太夫人和梅香院那邊看的再嚴,好歹也能漏出一點來,李家乃是定國公府,內院每月就是一點沙子,也是一大筆錢。
既然是這樣,到時候多給二娘一點陪嫁,當做她們小兩口過日子的本錢,二娘日後在婆家面前說話也有幾分底氣。
最好的是尚家要是再嫁過來一個妾,即便是三房那邊的,名分有別,自己也比對方高一個門檻,還能拿捏在手里頭,讓二娘在尚家日子過得更好。
怎麼算都不吃虧!
四夫人心里想的美滋滋的,窩在被子里都差點笑出聲來。
李建浩先前還不知道四夫人突然從一臉凝重變作歡喜是因為什麼,俯身听她自言自語嘀咕了幾句,哭笑不得。
閉眼靠在床頭想了一會兒,吹燈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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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安一直在靜思齋坐到了三更,等到茗兒進來回消息。
「今晚趁著府中熱鬧時候過去的,莊子上人怕被發現,只看見了一個背影。還去了西院那邊。」
李建安的身影在黑夜里巋然不動,听完話也是頷首讓茗兒下去。
在屋子里又坐了一會兒,李建安起身去了梅香院。
屋子里還很熱鬧。
純歌肚子越來越大,時不時會有月復痛,純歌也不喜歡強求,就什麼時候不痛什麼時候睡覺,順其自然。
今天肚子微微有些不舒服,就叫了翡翠幾個人過來抹骨牌。
八寶絞金絲青鸞桐油燈正燒的旺,照的屋子里透亮。
純歌穿了遍地流白色梅花綢衣,背燈而坐,臉上笑容恬靜又滿足,眉眼中卻還依稀透著幾分稚氣。
李建安站在落地垂珠簾邊上忘了許久,嘴角慢慢凝出笑意。
翡翠贏了二兩銀子,正高興的手舞足蹈,童媽媽忽然站起來,畢恭畢敬行了禮,沖著李建浩方向喊了一聲國公爺。
紅玉幾個人都嚇得不輕,紛紛站了起來。
純歌遠遠瞧著李建安的神情,知道他心情還不錯,就埋怨道︰「我們玩的正痛快呢,您一回來就給弄散了。」
李建安哈哈大笑,一邊把隨手月兌下來的外袍解下丟到迎過來的紅玉手上,一邊過去捏了捏純歌的手,「這是怪我回來早了?」
純歌沒說話,神情卻分明透露一股深以為然的味道。
還是跟個孩子養。
一時賢惠,一時明達,一時聰敏,一時又嬌氣憐若。
李建安在心里深深嘆息了一聲,讓童媽媽幾個人都下去。
童媽媽最喜歡看到李建安跟純歌相處和睦,忙不迭走了。
純歌聞到李建安身上一股淡淡的酒香味,吩咐了童媽媽她們煮一盅解酒茶過來。
李建安把純歌扶到床邊坐下,還道︰「大廚房有熬好的,讓人去端一碗過來就行。」
純歌卻斷然拒絕。
「不行,天氣雖熱了,不過解酒茶這些,還是熱著喝了才暖胃解酒。」
把廚藝最好的翡翠叫回來,吩咐她按照以前擬好的幾個解酒方子做。
李建安笑眯眯在一旁凝望著純歌嚴肅的神情,覺得有些小題大做,這樣的小事當做軍營出兵一般慎重,又感覺心里無以倫比的偎貼。
翡翠笑嘻嘻答應了,跟著童媽媽紅玉幾個一起出去。
純歌回過神,卻發現李建安目光如同水一般溫柔,甚至帶著幾分波光瀲灩之色,正朝著她望過來。
不知道為何,純歌心跳驟然快起來,慢慢低了頭。
李建安卻挪動位置,越靠越近,終于坐到了純歌身邊,把純歌密密實實摟在懷里。
「純歌……」
聲音里有種疲憊的滿足。
純歌听了心頭一緊。
今晚的李建安,似乎有些奇怪。
李建安從來是意氣風發,可很少有這種無可奈何的失望表現。
剛才這一聲喊,即便是一種夫妻之間的交流,也表明他今天似乎是遇到什麼事情。
是不是尚家,還是二夫人那邊又出了事情,抑或是那個在李家跟隱形人一樣,整天不著家的五少爺,還是改過的李建樾又鬧出了事情。
純歌心里有一萬個揣測,卻沒想到就有溫熱的唇覆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