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床間伸出頭來微笑的人笑意更濃,「太子哥哥此言詫異,這是臣弟的寢宮,臣弟不在自己宮里,還能去哪里?」
「你…你…」雒天佑到現下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拼命搖頭,望著笑若春花的弟弟,只覺得舌頭似乎被自己咬斷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衡兒,父皇听說你宿酒未醒,特意帶來瞧瞧你。」雒無垠仿佛也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氣,趨步行至雒天衡榻側,伸手模了模他的額頭,「似乎有些燙,是不是父皇吵醒你了?」
雒天衡眯著眼楮笑,「昨兒夜凌染送的那幾壇好酒太烈,再加上兒臣貪杯,睡得久了,讓父皇擔心,是兒臣的不是。」
雒無垠點點頭,「你且安心睡吧,父皇過會兒命人送些醒酒藥給你。」
「謝父皇。」雒天衡半眯半醒,不停的打哈欠,整個屋子里彌漫著一股濃烈的酒氣。
雒無垠倒是沒再說什麼,吩咐南情和南恪好生照顧著,便帶著一幫人出去了。
一柱香以後,聖旨下,太子雒天佑不思進取,終日沉迷,今陷害手足,令朕膽寒心恥,特下令廢除其太子之位,幽禁儀德殿中,無詔不得外出。
坐在御華殿里的老皇帝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對著自己身前堆積如山的奏章,沒有任何批閱的心思。
一旁伺侯的仲康顫顫巍巍遞上一碗銀耳粥,「皇上,您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好歹吃一點兒吧,若是身子垮了,您叫奴婢如何自處?」
雒無垠看他一眼,接過他遞上來的粥,道︰「仲康,你說朕是不是錯了?」
仲康仍然跪在地上,「皇上是一國之君,若是皇上覺得自己錯了,這天下的百姓又該如何看待皇上?」
「有句俗話叫︰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如今,皇上只是廢了太子的頭餃而已,並沒有取他性命,已算是仁至義盡了。」
雒無垠放下粥碗,「你說,皇後現在在做什麼?」
仲康搖頭,「這個…奴婢不知。」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一定比皇上著急,比皇上更心痛。」
雒無垠盍眸,隨即又長嘆一口氣,「佑兒當了三十幾年的太子,早就巴不得朕死,誰想到,朕竟然活的這樣長?」
「他雖有過,卻罪不至死,若非他一再向衡兒下手,屢屢誣陷衡兒,朕萬不會這樣待他。」
「三個皇兒里頭,佑兒外表看似溫柔,內心其實至陰至狠,若是非要殺朕而登皇位,他一定做的出來!」
「蒙兒生性豪放,帶兵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是他心思純慮,對于朝廷之上的這些明爭暗斗卻是駕馭不了的,充其量也只能做個大將軍。」
「至于衡兒,凡事都以大局為重,以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為重,且宅心仁厚,到是朕心目中的最合適的人選,可如今他和夏紫嫣的這一段情,實在叫朕為難…」
「皇上英明。」仲康見皇上肯與自己說話,知道他心中的疙瘩解了大半,便敞開心房與他詳談。
「恕奴婢說句不中听的話,七王爺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對漂亮的女子愛慕這是很正常的事,皇上像七皇子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然是六妃鼎立了。」
「至于那夏紫嫣,既然皇上冊封了她,那她自然就是皇上的人,一旦冊禮告成,便是七皇子再喜歡,卻也是無可奈何的,依奴婢之見,皇上不如直接和那夏紫嫣圓了房,也好斷了七皇子的念想。」
雒遠去頗有些猶豫,「斷了衡兒的念想…」
「你也知道,衡兒很難喜歡一個女人,若是他真的喜歡那夏紫嫣,甚至為她做出什麼傻事來,你叫朕如何自處?」
「再說,以朕的年紀,足可以當夏紫嫣的爺爺了,你沒瞧見那丫頭的眼神兒?」
「每次朕過去,她都恨不得殺了朕,若不是因為朕是皇帝,只怕她早把朕轟出去了!」
說罷,又嘆氣,「唉…」
「也怪朕不好,只那一日瞧著她與敦妃有幾分相似,便再不肯放手了,明知那丫頭打心眼兒里痛恨朕,卻偏偏還要耐著性子哄她,弄得朕累,她也累,末了,還引得衡兒對朕不滿!」
仲康笑笑,「皇上言重了,姓夏的那丫頭雖然脾氣差了點兒,這人卻是極好的,聰明乖巧伶俐,將來若七皇子真的立她為後,倒也是件好事,可如今的問題是,皇上如何把夏紫嫣送到七王爺身邊,而不是自責。」
雒無垠笑,「依仲康之間,朕還是不踫這夏紫嫣的好?」
仲康小步上前,沖他豎起大拇指,「那是自然,奴婢怕皇上一旦真的喜歡上那丫頭,就再也不理奴婢了…」
「那丫頭,能不踫就不踫吧,把她扔在那里好了,若是廢了她的貴妃頭餃的話,想必恨這丫頭的人不少,必有不少人欲置她于死地吧?七王爺山高皇帝遠,怕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到時候若是皇上出面救她,豈不更添話柄?」
「倒不如就扔在那永和宮,既不行冊妃之禮,也不踫她,將來若是她真的能和七皇子走到一起,那就是她的福份。」
「這後宮本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即便是您不出手,想她死的人亦多的是,不過是一個小丫頭而已,難道還用的著皇上出手滅她麼?」
雒無垠點頭,似乎很是贊同仲康的說法,上前兩步,握住仲康的手,「知朕者,非仲康莫屬,只是朕這身子骨兒,是一日不如一日嘍…」
「皇上放心,有皇上一日,便有仲康一日,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奴婢便和皇上同年同月同日死。」仲康反握住雒無垠的手,淚光盈盈。
「想當年,皇後欲處死奴婢,若不是皇上,奴婢斷無法苟活至今,能得皇上如此看重,仲康這一輩子值了…」
雒無垠抱住他,「朕就依你之言,不去永和宮,讓那丫頭自生自滅,若她真的能殺破重圍,朕自然願意她和衡兒在一起。」
「粥涼了,奴婢命人再做一份送來吧。」仲康試了試粥碗,發覺碗已經涼透。
雒無垠點頭,「你也一整天沒吃了,叫他們多送點兒吧,一起吃。」
「謝皇上。」仲康欣然應下。
很快便有人送來兩碗熱騰騰的粥,二人吃完,雒無垠便擺駕去了嵌春殿,仲康隨行。
儀德殿里卻是一片死寂,夏如媚和司徒盈各自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發呆。
彩清替司徒盈擺上四菜一湯,「小姐,多多少少吃一點兒吧,吃飽了,才比較不會傷心,即便是傷心,也有力氣傷心啊…」
司徒盈看一眼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拿起筷子,終是又放下了,「彩清,我實在吃不下。」
彩清替她布了菜,「小姐就算是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太子殿下想一想啊。」
「您如果不吃飯的話,這身體怎麼會好?這個時候,您若是病了,要請大夫,叫殿下到哪里去找?」
「如今這儀德殿被封,與外界隔絕,根本就是死城一座,別說是叫丈夫了,就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您讓太子殿下怎麼照顧您?」
「行了,你別說了,我吃,我馬上吃…」司徒盈拼了命的往嘴里劃飯,卻怎麼都咽不下去,最後只好扶著門框吐起來。
彩清搖頭,知道不能勉強,也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夏如媚相比司徒盈,就安靜的多了,她的臉上看不到任何哀傷的神色,相反,比平時還要冷靜,丫環巧喜給她送飯菜來,她看也不看,夾了菜就大口吃下去。
「二小姐,這都什麼時候了,您怎麼還吃得下去?」巧喜只覺得這麼大的事兒,自家主子還能吃得下飯,真是沒心沒肺。
夏如媚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盯著菜一味的吃著,「你懂什麼?!」
「哪來的鄉野村姑,好沒見識!」
被夏如媚這樣一罵,巧喜也不敢再多嘴了,只垂著頭站在一旁,一聲不吭。
「太子爺在做什麼?」夏如媚一邊吃,一邊問。
巧喜想了想,「听他們說,太子爺自己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也沒動靜,不知道在做什麼。」
「他沒吃東西嗎?」夏如媚呼啦啦吃的很香。
「應該是沒有吧…」巧喜左右搖擺。
「那你就去打听清楚,太子爺到底有沒有吃過東西!」
「如果他沒有吃東西,你就和我準備一些新鮮的粥!」
「準備粥做什麼?難道二小姐覺得今天的飯菜不好吃?」巧喜不明所以,傻乎乎的望著一桌子菜。
夏如媚不耐煩起來,「叫你去你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
「當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巧喜嚇得急忙跑出去了。
夏如媚看著巧喜跑出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很快,巧喜就拎著一個大的食盒進來了,東西往夏如媚跟前一放,「二小姐,這是您要的雞絲瘦肉粥。」
夏如媚已然吃飽喝足,看一眼那食盒,想也不想,便拎起來,朝著門去了。
「二小姐這是要去哪里?巧喜跟你一起去…」巧喜嚷著要去。
夏如媚瞪她一眼,「你給我好生在屋子里守著,不管誰來,你只說我睡下了,不要開門!」
沒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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