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那兩個流氓來到韓府送了一封信。信是韓二少爺寫的。信上說他被綁票了,贖金五十萬,三天後將錢交給這兩個送信的人,否則就當韓家沒有過這個子孫吧。隨信還有一截大拇指和幾顆帶血的牙齒。韓家人一下子都慌了。消息傳到順義,韓老太爺一下子就暈了。好容易把老太爺弄醒,老頭兒光張嘴,說不出話來。
昨晚三個人從平安樓出來後韓二少爺就一直處于興奮狀態中。路過一個酒館,三人又一時興起,一頭鑽進去,直喝到半夜才踉踉蹌蹌地出來。走出酒館沒幾步,突然來了一輛馬車,車上跳下六個戴面罩的黑衣大漢。他們兩個照顧一個,將三人全都捆上,用破布堵上嘴,扔進了馬車廂里。不知過了多久,三人又被蒙上眼楮,扽下了馬車,然後被推搡著進到一間屋里。摘下蒙眼布,三人的眼楮很快就適應了屋里的環境。屋子不小,但很空,只有一張桌子,桌上一燈如豆。幾個黑衣大漢站在屋內毫無聲息。
此時,韓二少爺已經嚇得無法站立,癱倒在地,兩排牙齒咯咯作響。那兩個流氓倒是顯出了光棍兒的本x ng,竟然挺立不動,臉上還顯露出一股滿不在乎的神情。「挺有種。你倆叫什麼名字。」為首的一個黑衣漢子問道。「我叫四毛,他叫秦虎。今天你把爺爺們請來,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你還真來勁了。」另一個黑衣漢子抬起一腳就把四毛給揣趴下了。「對蝦,不用這麼費勁。他不是有膽子麼,我來試試。」為首的漢子對同伴說道。然後又轉向那個四毛,說道︰「你站起來,敢接我一飛刀,我就不為難你,保證放了你們。」說完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核桃,走到四毛跟前,把他拽起來,又把核桃放在了四毛的頭上,然後向後退了開去,一直退到牆邊,突然一翻手,亮出了一把雙刃飛刀。他掂了掂刀,看了一眼四毛。此時的四毛也沒有了先前的那股氣勢,兩腿開始打顫。那個黑衣漢子揚起了持刀的手,四毛再也經受不住了,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嘴里叫喊著︰「好漢饒命,好漢饒命。」見此情景,本來還站立著的秦虎也跪了下來,嘴里也跟著大叫饒命。
「饒了你們可以。秦虎,你說說四毛都干過什麼缺德事兒?四毛,你也說說秦虎。誰說得好,我就放了誰。」一听這話,兩個流氓都愣住了,誰也沒有吱聲。「既然你們不想出賣朋友,那就不用說了。」黑衣漢子又舉起了手里的飛刀。還是四毛反應快,連忙說道︰「好漢,我說,我說。秦虎兩個月前調戲過一個小媳婦。小媳婦的男人來找他理論,他卻把那個男人的牙給打掉了幾個。上個月,他還搶了一個寡婦給孩子買藥的錢。十天前,他還……」秦虎一听四毛開了口,還說出他這麼多惡行,馬上不干了,于是也搶著說道︰「上月初七,四毛他騙一個賣羊的老頭兒賭錢猜單雙。沒想到人家運氣好,給猜著了。他輸了不給人家錢,還把人家的手指給剁了,搶走了老頭兒的賣羊錢。」「沒有。別听他胡說,那老頭耍詐。」四毛顧不上說秦虎的事了,趕快給自己辯白。「人家都不會玩兒,怎麼耍詐?還有,前天你又騙一個老太太,讓她猜你哪只手里攥著一個銅子兒,不猜就要打人家的小孫子。是不是?」「媽的秦虎,你小子敢害我。」「是你先害我的。」兩個流氓越說越急,忘了身處何地,竟然動起了手。挑逗流氓斗流氓,幾個黑衣人看著熱鬧,誰也沒有去制止。兩個人打了一會兒突然想起自己還身處險境呢,不約而同地都停下了手。拿刀的漢子走過去,突然一揮刀,刷地一下,四毛的一截大拇指鋸掉到了地上,還沒等四毛叫出聲,他反手一掄,又用刀柄重重擊在了秦虎的腮幫子上,秦虎哇地吐出一口鮮血,里面帶著幾顆牙齒。「你們都說得不錯,我就放了你們。不過你們還得說說這個小子做過什麼缺德事。」他指了指一直癱在地上的韓二少爺。兩人一听放了自己,顧不得傷痛馬上又開始了對韓志杰的「揭發」。「听我們老大說,去年這小子看上一個有夫之婦,于是勾引這個女人,後來這個女人把自己的爺們兒害死了。這個女人就是他媳婦。」四毛先說。「我也听說現在怡紅院的那個海棠紅是他以前騙來的一個姑娘,玩兒膩了就被他給買到園子里。」秦虎也含含糊糊地補充著。「夠了!」拿刀的黑衣人大叫,用腳狠狠地踢了踢地上的韓二少爺,問道︰「說,有沒有這回事?」韓二少爺話都不說出來了,只是點著頭。「打,打,往死里打。打完了我立刻送你們走。」黑衣漢子指著韓二少爺對四毛兩個人說。這倆流氓不敢偷懶,忍著傷痛,賣力地工作著。……
天快亮了,四毛和秦虎被蒙著頭,扔在了前門的大街上。
接下來的三天里,韓家一陣忙碌。韓二少爺的爹自不必說,將當典獄長掙來的黑錢全都拿了出來,還賣了城里的兩處房子。韓老太爺最是寵愛這個孫子,為了贖回這個孫子,除了將自己所有的私房錢都拿了出來,還賣了八百畝上好的水澆地。到了第三天的下午,四毛和秦虎上門來拿錢了。他倆可不敢偷懶,更不敢逃跑。兩個流氓自從那天接下這個收錢的差事就沒再分開,吃喝拉撒睡全都在一起。那幾個黑衣好漢說了,如果在這三天里,他們中有一個跑了,另一個就必須死。而且他們也不敢跑,因為他們知道有好幾雙眼楮在暗處盯著他們。接了錢,兩人對韓家人千叮嚀萬囑咐,千萬別派人跟著,否則韓二少爺肯定沒命。干j ng察出身的韓二少的爹跟本就沒想過報j ng。因為他明白,既然想救兒子,那就做好傾家蕩產的準備,中間別讓j ng察局摻乎,否則就人財兩空。
四毛和秦虎提著裝了錢的兩個大皮箱,按照先前的指示又到那個酒館去喝酒。臨被放出來時,他們被要求拿到錢後,晚上一亮燈就進酒館,每人要喝半斤燒酒。喝得有些醉意了,每個人再拿上半斤,出酒館邊走邊喝。這兩位很听話,一人拎著一個箱子,拿著瓶酒,一邊走一邊暢飲,沒一會兒就完全醉了。等第二天酒醒的時候,他們又躺在前門的大街上,只不過身邊還有一個韓二少爺。
韓家經過這場變故,家財已經基本耗盡。韓二少爺回到了順義老家,和爺爺一起生活。就在他臨離開京城的前一天晚上,他的二姨太突然暴斃了。四毛和秦虎經過這件事也痛改前非,離開了那個流氓老大,用黑衣人給的一百塊大洋合伙開了個雜貨鋪。他們還幫黑衣人干了一件事,花了一千多大洋從j 院里為那個海棠紅贖了身。海棠紅感激不盡,嫁給了四毛,後來又從老家張羅著給秦虎也說了一房媳婦。
半個月前我曾經听李靜霆和我嘮叨過兩句有一個叫韓志杰的少爺死纏酒樓女服務員小雅的事情,我並沒過多地在意,讓李靜霆全權去處理。因為酒樓第一次踫上這種事,所以交待了兩項原則,一是必須保護好我們自己的女服務員;二是調查一下那個韓少爺。要只是一個因愛而迷的年輕人就不要過分地為難他。如果他是一個痴情種子,人也不錯,家世清白,甚至可以考慮撮合這段姻緣,也算給咱們的女孩兒找到一個不錯的歸宿。
那天李靜霆在踫頭會上告訴我收到了一筆五十萬的巨款,並將事情的詳細經過向我進行了匯報。听完了匯報,我做出了以下三點批示︰
一,那個謀害親夫的y n婦必須處死。
二,今後對待那些倚仗權勢和財勢行凶作惡的人,均可以此手段對待,甚至力度要更大一些,讓他們傾家蕩產,每天為吃飯去奔忙,沒有能力再去做惡。對有人命的惡徒不僅要奪其財,而且要其命。
三,對于那些不義之財,從今年開始,我們要拿出不少于60%的份額來救助那些處于最底層的貧民。
做完這幾點批示,我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于是問李靜霆︰「平安樓每天的浪費大不大。」「怎麼不大?來咱們這里吃飯的都是有錢人,咱們又設定了消費門檻。每天吃不完的大魚大肉多的是,甚至很多飯菜客人點了以後都沒怎麼動筷子。」「從明天起,你讓後廚把那些干淨的剩飯剩菜挑出來,加上些蘿卜白菜,用棒子面做成團子,每天免費發給那些流浪漢,特別是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現在已經是冬天了,一個熱團子沒準就能夠救下一條人命。」
望著窗外沉靜的黑夜,我的心卻不能像那黑夜一樣寧靜。在這風雨飄搖的年代,但願這平安樓能給一些可憐無助的人多少帶來一點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