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惜爵不習慣在別人注視下躺著更不喜歡莫名其妙的被人弄上床,她二話沒說果斷起身,一臉怒容的向坐在床邊吃面的那個小黃毛質問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太陽蛋沒有立刻回答,在慢吞吞的將碗里的面吃光後才不懷好意的說道︰「你自己不是都驗過了麼,這可是你第二次冤枉我了。」
提起第二次,劉大小姐才看到眼前小黃毛的臉。她之前又是被車追又是馬拉松的,身上衣服滾得到處都是土和沙子,現在還是那個樣子動一動都往下掉土渣子,很明顯衣物沒被人除下過。
不過衣服完好不代表眼前的人沒對自己動手動腳!
「我需要你解釋,我為什麼會在酒店里!」
太陽蛋聳聳肩膀,「我還想問你要解釋呢,無緣無故的暈倒了,叫也叫不醒。我本想帶你去醫院的,後來想起你被警察追著射,未必適合去那種公共場所,所以就把你給帶回我住的地方來了。你暈倒以後出租車都不敢拉我,怕我是人販子。那馬拉松跑的我渾身疼,我還得扛著你順著馬路往酒店走。你一會兒出酒店大堂打听一下,我扛你進門的時候累成什麼樣,我那副慘樣他們一定記得的。」
殺手之王的扯淡功夫也算是殺手界一絕,瞎話什麼的信手拈來說得振振有詞。他妝模作樣的訴苦,就像個數落老公工資少不給自己買首飾的小媳婦,一點王者氣息都沒有。
劉大小姐突遭大難腦袋有點暈暈的,一時之間被他的氣勢影響了一下莫名其妙的認為他話說得在理,破天荒的覺得自己有些太過分了。
只要她再理智一點點或者起床後去洗把臉清醒一下再討論這個問題就能反應過來,既然這小黃毛住得起這房間,那麼打電話給酒店要個車再叫酒店的人搬一下自己就可以。小費車費加起來二百塊就夠了哪還用得著他親自搬?
太陽蛋將臉湊到有些暈暈乎乎的劉惜爵身前,與她四目相對。
這一舉動很不禮貌,劉惜爵習慣性的想要發脾氣。忽然,她只覺腦袋里嗡的一響,隨之而來的是吵鬧如迪廳音樂一樣的耳鳴聲。
這聲音很大,大到讓人頭腦發脹。劉惜爵被這突如其來變化驚得向後退了幾步。雙手死死捂著頭,但這起不到任何作用。不但耳鳴聲依舊,她的腦袋里還想起了巨大的心髒跳動聲音,巨大的呼吸聲,巨大的血液流動聲音。
「這是怎麼了?我這是怎麼了?」
劉惜爵被這變故和突如其來的噪音弄得慌亂,站都有些站不穩,腳下一絆險些摔倒。
太陽蛋適時上前將其扶住,輕聲問了一句。「你怎麼了?」
听到太陽蛋的話,劉惜爵眼楮睜得圓圓的。自己腦袋里那麼劇烈的響聲。在眼前男人說這四個字的時候消失不見,四個字說完便再次響了起來。
「繼續,繼續說點什麼。」劉惜爵請求道。
太陽蛋假惺惺問道︰「你不舒服嗎?想跟我說會兒話?」
果然消失了!劉惜爵不知道自己出了什麼毛病,只知道自己現在需要有人來消除這個聲音。
「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請繼續和我說話!」
太陽蛋奸計得逞,再次與自己的目標四目相對。控腦這東西當超能力者與被控制者距離極近的時候,所操控的精準度也是最高的。
「想要說會兒話嗎?好吧。」不懷好意的小黃毛突然改用一種輕柔的語氣說起話來。像是在給小孩子講睡前故事。「想听一下我是怎麼把你搬回來的嗎?很艱辛的。」
劉惜爵有些虛弱的點點頭,「說什麼都可以。繼續你的抱怨吧。」
太陽蛋道︰「難受的話你只听我說就好,請你先放松。」
「還記得剛才跟你說的嗎?我把暈倒的你背回來,很累的,路又遠,又要在意路人的目光。」
「你想象一下,一個看起來不像好人的黃毛背著一個睡不醒的女人在大街上的樣子。」
「猜一猜。如果這個黃毛看到街上的警察會有什麼反映?會慌張的躲起來嗎?」
「這個黃毛他很累,嘴巴很干。」
「他不停的吞咽口水,與心跳的頻率相同。」
「你在街上看到這麼一個人,會覺得他是什麼人呢?」
「好人?我看是壞人吧。」
「你不認為他是好人?」
「很好,他被冤枉了。」
「劉小姐你有過夢想嗎?」
「想成為明星、科學家。偉大的人?某人的妻子?」
「曾在作文中寫出過你憧憬的未來嗎?」
「還記得那篇作文嗎?幼稚青澀的筆觸,卻是真情實感。」
「現在你仍然有自信大聲的朗讀它嗎?」
「劉小姐你曾經幻想過去某一個並不存在的地方嗎?」
「奇幻的,美麗的?她是什麼樣子?你還想的起來嗎?」
「童年的幻想,種類應該很單一吧?」
「現在出現在你眼前的是什麼?藍天、城堡和花海。」
「花海里有個人,你看到了嗎?」
「他頭發的顏色,是什麼?」
「黑色?跟花海不搭調吧?」
「是黃色的,沒錯吧?」
「你看到他背著一個睡不醒的女人了,是嗎?」
「你覺得他很累嗎?你認為他是誰?」
伴隨著一連串的問題,劉惜爵只覺得腦袋越來越沉,不由自主的順著問題中所描述的畫面想了過去。漸漸的,問題不再是問題,而是一個一連串的動畫。她先是看到了一個小黃毛背著昏迷的自己,畏畏縮縮的繞開人群向一個方向挪著腳步。
他很累,快摔倒了。他背上的自己快滑落下來,但他努力護住了自己。
劉惜爵看到了自己小時候自豪的跟媽媽說自己想成為某個人的妻子。
還寫在了作文紙上。
當然,那紙並沒有給老師看,而是作為秘密留在家中。
無法朗讀的內容。從來都是。
夢想實現了嗎?沒有,我放棄了。
好傷感,為什麼要放棄?是誰的錯?
是自己的錯!
我曾經幻想過某個城堡?
沒有吧……?或許……有?
城堡里應該有王子的吧?是什麼樣子的呢?黑頭發……不是,是黃色的頭發……嗎?
是自己的錯。
放棄了夢想……
不對……現在在說的應該是城堡……花海里的王子?
王子看起來很累,他背上背著的是自己?
他很累,那又是誰的錯呢?
因為自己很重。
自己暈倒了。
不知感恩。還惡語相向。
真惡劣的性格,我自己。
是自己的錯。
對,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事已至此,太陽蛋的教工作結束。倒霉的劉惜爵算是徹底被殺手之王的引導語給催眠了。
知錯就認是劉惜爵的好習慣,不知道為何,她產生一種想要下跪道歉的念頭。她至今為止從未有過想要向某人下跪經歷,可此時卻正在這麼想,太陽蛋的控腦之術在里面多多少少起到一些作用。
控腦這中碉堡了的超能力並不能強行更改一個人的意志,只能讓其出現幻覺幻听。超能力者也只能用這個幻覺來引導受控者。
劉惜爵現在看到的套房房間比真實的房間要顯得陰沉壓抑一些,光影對比強烈,忽明忽暗。她腦中的些許不適也有一部分要歸功于眼前略帶魔幻的場景,光影的明暗轉換與她此時的心跳是同一頻率。
之前出現在她耳朵里的噪音讓她慌亂,心理防線下降到最低,能夠輕易被簡單的催眠引導語牽著鼻子走。
劉惜爵眼中所見,與太陽蛋引導語中描述的場景同步更新。這個殺手之王就像個電影導演一樣,用光影引導著觀影人的情緒。在其內心種下心理‘毒性暗示’。
毒性暗示,是一種通過高強度催眠。將某種特定情緒、性格或是某個不存在的記憶永久性的強加給一顆大腦的技術,類似與洗腦。優秀的心理醫生在治療人格分裂時,會利用連續不斷的心理暗示讓某些不被需要的人格永遠從大腦中消失,也屬于毒性暗示中的一種。
如果將大腦比喻成電腦,情緒、性格比喻成軟件,那麼毒性暗示就是強行將一種新的軟件安裝在電腦之中。而且還是個病毒軟件,懂得自我繁殖和隱藏,不會被輕易刪除。
太陽蛋現在只等劉惜爵向他下跪道歉。下跪是他的個人惡趣味,道歉只是一個儀式,一個信號。只要劉惜爵這麼做了。那麼整個暗示催眠算是徹底完成,相當于軟件安裝完畢。屆時一種新的情緒將會種植在這個女人心中,成為其人格的一部分。
這種情緒不是別的,正是愧疚感,只對太陽蛋一人的強烈愧疚感。只要操作成功,劉惜爵在太陽蛋面前將永遠無法強硬起來,會對其言听計從。
這種控制人心的手段是太陽蛋在某位大學教授那里學到的。只可惜那位教授後來因猥褻女學生入了獄,太陽蛋沒能繼續深入的學習這門手藝。那名被猥褻的女學生原本是被這種毒性暗示所催眠的,結果他卻自己從催眠中掙月兌了出來。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上不容易被催眠的人還是很多的,即使是高手用氣這招來成功率也有待商議。
劉惜爵性格強烈,恰巧算是其中之一。
雖說太陽蛋這一次的催眠稍微急了一點,引人入坑的引導問題原本至少要來來回回在童年、回憶、曾經的朋友、親人、夢想、遺憾的事情等關鍵詞上打轉許久,然後再轉向幻想、未來以及催眠者想要讓被催眠者接受的某些東西。
不過殺手之王懶得為一個一時興起搞過來的女人弄的那麼鄭重,將全套功夫簡化成了短短的幾個問題,相當的偷懶。
雖說他的催眠耐心有待提高,但在催眠手法可是通過超能力作弊直指人心。太陽蛋已經等著劉惜爵向自己下跪了,這會兒正琢磨著明天帶著她一起去刀殺組那里蹲點,這樣的話自己上個廁所抽根煙什麼的也有人輪班。下班了還有人解悶。
他沒打算佔用這女人太多的時間,頂多個把月,陪孤家寡人的自己過了春節什麼的,之後就會為她去除毒性暗示放她自由。
面對此等攻勢劉惜爵逐漸神情恍惚,進入了所謂的‘醉酒狀態’,大腦失去了‘常識’和‘道德觀’‘自我’這三項重要的東西。劉大小姐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即將按照本能行事。所謂本能,正是剛剛在催眠時被引導的那些,她認定了自己虧欠眼前小黃毛,並決定以後半生的追隨作為彌補。
太陽蛋耐心的等著,同時打量著眼前這個即將被自己收入囊中的大美女。其實他並不喜歡劉惜爵這種氣質美女,她更喜歡隨和親切一些的類型。
不過這個胸型倒是不錯,不管是觀賞還是把玩都相當完美。總而言之身材沒的說。話說她不會是搞體育的吧?之前跑那麼長時間,下手打人還那麼痛。
可是她的手很柔軟呀?腳掌也很柔軟,不像是運動員。酒店房間中。堂堂一個殺手之王就這麼圍著個女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起來。
十分鐘後,太陽蛋還在耐心等。劉惜爵似乎在做心理斗爭,渾身發抖冒著冷汗,如果此時有人翻開她的眼皮,可以看到她的眼瞳在快速抖動、震顫,這是她大腦累得要死的表現。
又過了十分鐘,劉惜爵身上冒出來的汗把她穿的秋裝潤成了浸過水的墩布,整個人冒著熱氣。身體抖動加劇,心跳聲響得怕人。
「糟糕了……這女人……」太陽蛋見到這場面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事情好像並沒按照劇本進行。這種情況他見過幾次,非常不妙。
據說在植入毒性暗示時如果不能將被催眠者全部的常識觀點、價值觀、自我、原則、宗教觀、道德底線之類的東西完全突破的話,這些東西中的某一個就有可能同催眠者的暗示內容相矛盾。
這種矛盾是致命的,尤其是在被催眠者大腦思維能力喪失大半的情況下。如果她還保有理智,完全可以輕易的解開矛盾,畢竟暗示內容多是強詞奪理的東西。是催眠師硬塞過去的經不起推敲。可要是矛盾無法化解,那麼這顆大腦就會像老舊電腦一樣當機。
修電腦有多難?即使是大腦當機也不是沒法修復,不過掌握此技術的那些人根本不是區區殺手之王這種低層次的家伙接觸得到的。
太陽蛋有些慌了,他在思考要不要現在就解除催眠。
如果解除的話這女人會立刻清醒進入安全狀態,那樣的話自己忽悠人家的事情立刻會曝光。
如果就讓她繼續下去。如果暗示足夠強大的話也可以戰勝她腦內殘留的意識,或許這次催眠可以成功,但也有很大的可能性徹底玩月兌,甚至搞出人命。
劉惜爵的大腦現在亂成一團,連最簡單的身體控制都做不到了,各種亂七八糟的神經素、激素分泌起來沒完,渾身上下變成赤紅色,透著一種鍋爐溫度過高即將爆炸的跡象。
太陽蛋急得在房間內來回踱步,正努力說服自己主動解開催眠。平白無故的玩死一個這麼高素質的女性,道德法律什麼的先放一邊,光是浪費就有些說不過去。
可這種腦內交戰,暗示戰勝意識的可能性是很高的,勝率有五成以上。
但是萬一輸了的話,這個死人還得找背尸人來處理。五星酒店套房作為殺人現場的話,他們要價會很貴的……
可這個女孩兒胸部真的很有吸引力呀!很想要的呀!
終于,玩月兌了的催眠師做出了選擇。
「媽的!如果真的想要,剛才下手就該穩著點別怕麻煩!只要人活著就還有機會,弄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太陽蛋心頭大聲吶喊著,終于,他的良知(?)佔了上風。
只听‘咚’的一聲,原本那個渾身通紅濕潤、顫抖個不停的女人一頭扎向地板摔得相當結實。她那個樣子完全不像是人倒下,倒像是個沙袋砸在地上,直愣愣的沒有絲毫生氣。
太陽蛋愁眉苦臉的撤出了所有暗示,劉惜爵又陷入了昏迷。如果運氣好的話她會在明早醒來,然後想起所有的事情以及某個可惡小黃毛的所作所為。
「到時候我該怎麼辦呢?」殺手之王苦惱起來。他現在非常想要劉惜爵這個人,可現在催眠失敗對方對自己有了警惕,想故技重施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自己又不可能真的動用暴力讓她屈服。
想來想去也沒有什麼行之有效的辦法,只能放棄了——
如太陽蛋所想,隔天早上,劉惜爵轉醒。
她做了一夜的噩夢,記不起內容,只是腦袋里混混沌沌的感覺很不好。
當她清醒之後睜開眼,看到的還是那個天花板,立刻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事情。
向四周左右看了看,小黃毛就坐在床邊椅子上,他身前有一輛餐車,里面是兩份早點。
太陽蛋發現劉惜爵醒了,沒什麼特別反應,指了指餐車上的東西道︰「洗漱一下,然後陪我吃個早餐吧。」
剛剛體驗了一次奇怪經歷的劉惜爵顯得很鎮定,拖著疲憊的腳步鑽進了浴室,兩分鐘不到就出來了。
小黃毛看著劉惜爵,這女人穿著身上的髒衣服睡了兩覺。之前腦袋出問題的時候渾身發熱出汗,整個人此時已經是狼狽不堪,頭發散亂渾身粘粘的。
「抱歉,劉小姐。對你做了一些過分的事情。」太陽蛋真誠道歉。
劉惜爵眨眨眼楮表示自己听到了,卻沒說什麼,坐在床上吃起早飯來。
太陽蛋看著難受呀,這女人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到底想怎麼樣呀!
難道說腦袋還是壞掉了?又或者暗示成功了?
太陽蛋決定試試看,小心翼翼的對劉惜爵道︰「劉小姐?那個,你身上挺髒的。那邊的浴室,可以借給你用……」他也是不敢說得太直接,盡量讓語氣委婉一些。如果暗示成功,是會听從命令的。
劉惜爵仿佛沒听到。她吃完了東西向看口看了一眼,語氣冰冷道︰「我可以走了嗎?」那樣子似乎是不想再跟任何人多說任何一個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