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對于部分學生來說改變命運的r 子，似乎從連明朗的天空都開始漂浮沉悶的空氣，城市里又下起了令人郁悶的連綿細雨。走在這種雨下不需要撐傘，只不過在空曠地方呆久之後頭上會披上一層白糖。
黎啟花親自帶隊，領著初賽決出的六個學生早早搭車來到天芒小學。這所小學的建築構造屬于一路貫通類型，站在大門依次看到的是足球場、c o場和教學樓。門口左右兩邊有兩條校道，校道外側是老師和學生宿舍。天芒小學為節省父母的寶貴時間，在學校里開設有學生午休宿舍。
此時從各城區匯聚而來的四十所優秀學生在c o場齊聚一堂。他們都穿著休閑裝，各自扎堆在一塊，很容易分屬出學校陣營。教學樓開門前他們湊在c o場邊，坐在樹根下的水泥石圈上稍作歇息。
聚在最大那顆芒果樹下的二三十名學生，全都衣著光鮮，唇紅齒白，一看便知是天芒小學的參賽隊伍。這所學校無論是在哪個賽事上歷年參賽的學生人數都屬最多，在天芒小學畢業的學生里有一半人都曾獲得過市級獎項。
這次他們參加的是奧數復賽！即便只是拿到優秀獎也算是市級獎項，足以在小升初的履歷上添上一筆。
眾所周知，奧數獎章等級是按成績比例來發放，有時一個城市里會連一個二等獎都搶不到，有時卻可以連續獲得四五個一等獎。如果某學生能連續三年獲得奧數復賽一等獎，南華第二第三第四中學的大門就已經向他敞開。倘若在全國賽上還拿到名次的話，這些獎項就可以拿來充作第一中學的敲門磚了，學校很少會拒絕如此優秀的學生。
天芒小學學生畢業時大都會拿著一兩塊敲門磚。它們的學生頻頻獲獎，不管用的是何種門道，至少50%學生在畢業時都拿過市級獎項，這令養有適齡兒童的父母們趨之若鶩。
正如現在參加奧數復賽的人數對比。平南小學相比天芒小學略顯單薄，鄉塘小學在人數上更顯寒酸，最窮的青山小學人數反而達到了十六人。如果梨木在場的話肯定會感嘆——難怪青山小學能在金融區建成後跟天芒小學叫板。
進入考場前夕，各個領隊老師將學生聚集起來。
「待會兒放心去考，老師在外面等你們，考得好不好老師都一樣支持你們，考完後不要自己回家……」黎老師開始做考前動員。
她不時地看向天小的校門口，平南最強的種子選手，梨木尚未到場。在學校時已經提前通知了他，不過他閑坐公車麻煩，各種等待會花去他很多時間，因此打算讓母親送他過來。結果直到現在還不見蹤影……
「接下來將是我們改變命運的時刻，我們弱嗎——？不！我們比其它學校強，我們甚至比天芒強！我們只是設施不夠好！早餐不夠營養！但我們頭腦很棒！」
在黎老師做動員的同時，青山小學老師也展開了激昂的演說，完全不顧天芒學校的顏面，簡直就像是在跟天芒小學宣戰一般。
「做自己會做的題，檢查到最後一面再出來，對一些同學來說這很可能是你們最後一次拿獎了，稍微努力一下吧。」
天芒小學則老神自在，偶爾還有落單的同學陸陸續續加入他們隊伍，匯合最後的兩學生後人數已經達到了三十六人之眾！
鄉塘小學老師看了看旁邊幾家學校的團隊，弱氣地拍了拍僅有的兩位入圍學生的小肩膀，用嘆息的語氣跟兩個門生說道︰
「努力……加油吧……」
考前三十分鐘，考場正式開放。
前二十分鐘，學生們已悉數進入教學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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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梨木你可來，快快快，一號考場！」黎老師在門口看到梨木下車，立刻趕上前去催促到。
離考試大約還有十五分鐘，明明是姍姍來，卻還自覺是提前了的梨木步入了考場。門口貼著的坐席表顯示他坐在中間，他便拿著筆袋悠閑的走了過去。
每個學校的學生都被平均分配到了各個考場里，梨木發現一號考場只有自己一個是平南學生。
坐在座位上他一眼就認出了青山小學的幾個學生，並非是早先時候的熟識或今後的舊友，而是因為他們臉皮都干干瘦瘦的，身上還統一穿著小學生的校服。
越是貧窮的孩子學習越是勤奮，普通衣服有些陳舊不敢穿出來，所以干脆穿上平時上課用的校服。
跟據傳言的傳言，青山小學或許在平時周六周r 也穿著這樣的衣服。梨木那在師大擔任過學生會長四表姐，畢業後被青山小學以優厚的待遇挖去當老師。一次家族聚會中曾跟他說過——那時候的青山小學很窮，可是數學老師卻不辭辛勞，每個星期都給學生免費開戰奧數培訓。
那是繼特殊時期上山下鄉後為夢想而奮斗的最後一個時代。
後來青xiu區發展成了金融區，外來的家長大都能出得起錢，培訓課就開始轉向只針對金領階級的孩子們展開。
奧數培訓課被分為了普通班和尖子班。稍微貧窮點的學生得依靠撿拾金融區的破爛為生，連讀書都有些勉強，毋寧說讀培訓班了。金融區發展給學校帶來了繁榮的同時，對窮學生也帶來的災難，經濟發展到底是好是壞實在難能說得清楚。
總之有錢家長常給四表姐家里送鍍金餐具和金絲木雕等物件，只求上課時多關照一下自己的孩子。
在梨木的記憶中，那時候自家的水果大都由四表姐家供應。每到端午中秋時節，家長陸陸續續往她家送幾十箱水果。家長說買多了不吃就會爛掉，四表姐不好拒絕；四表姐說家里堆多了不吃就會爛掉，母親李秀麗也不好拒絕。
不怎麼富裕的郊區農家，在秋冬時節會送上j ng心挑選的金黃s 大南瓜。
特意用食用油擦得光亮，再拿彩帶綁上個花結。
不收？反而傷了他們的心，讓他們害怕自己禮意不夠，擔心小孩在學校被穿小鞋，呆在家里惶惶不安。
收了？良心過意不去，咱真不貪圖那個南瓜，最後都是送給娘家親戚吃的。
事實上家長送不送禮都一樣，套用四表姐的話來說——「都快被家長煩死了！」
可不是嘛，不識趣的家長直接在學校送禮。這是不能收的，收下一箱水果也是立刻分給其他老師吃，若是扛回家還嫌累著肩膀。等家里堆了一堆，又得打電話叫親戚來拿，但親戚們都不差這點水果錢，就算處于擇業期的梨木也會再三推諉，因此她總是得想法子在果子爛掉之前送出去。
平南小學也有送禮的情況，不過平南送禮的父母很少，暫時還很難養成送禮風氣，沒有迫于心理壓力「被迫」送禮的情況發生。天芒小學是貴族學校，估計送禮的人就多了，至少梨木知道姑姑每年都給老師送兩三次禮。
——還是貧窮好啊，貧富差距較小，過得拮據卻很幸福。
就在梨木這麼想的時候，右邊桌子傳來了奇怪的碎碎念。他扭頭看過去，只見一個高高瘦瘦的學生平握雙拳，像極了大勝男所練的軍體拳的「第一套第一式」！
——好像是叫做「弓步沖拳式」吧？
因為只是再勝男練功時偶爾翻翻那本書，梨木不是很確定這招的名字。總之出招就是右拳從腰間猛力向前旋轉沖出，這時拳心向下，同時左拳收于腰際，左腳向前踏步。
不過這位高高瘦瘦的兄弟此時采用的是出招前的姿勢，雙手收于腰際，拳心向上——
#我能行，我能贏！我能行，我能贏！我能行，我能贏……
每念一次就點一下頭，拳頭上下起伏一次。
——啊，青小的學生。
沒有做過多的感慨，梨木收回淡淡的目光。但沒過多久，緊接著左後角也傳來了奇怪的碎碎念。
#打倒他們，都是紙老虎！打倒他們，都是紙老虎！……
——神了，青小這是開AOE啊！
梨木回頭往左後邊一看，又是個考試r 穿校服的，也是一副桿子的樣子，因為皮膚有點黑所以看不出黑眼圈。臉頰像幾個月沒吃飽飯的饑民般凹陷，眼楮似乎因缺水而凹進了眼窩里。
看到這里，梨木收回了覺得「還是貧窮好」的想法。但也不禁疑惑到——那副樣子真是餓出來的嗎？不是周六周r 補課補出來的吧？畢竟國家還沒有到吃不上大米飯的地步，否則在馬斯洛五個需求層次的理論下早就該發生動亂了。
不過青小的行為終于還是讓人忍無可忍！
#Fuk，哪個學校的啊，吵死了。
這次是從梨木後面出來的國罵，聲音大了些，想必碎碎念的兩人都能听到。證據就是他們聲音越來越小，不過還是沒停止那糟糕的AOE群嘲*群攻技能。
#我能行我能贏，我能行我能贏……我能行我能贏，我能行我能贏……
#打到紙老虎，打倒紙老虎……打到紙老虎，打倒紙老虎……
#媽的，FukFukFuk吵死了，媽的。
罵人的學生大概是見自己的咒罵無用，又對青小的煩人行徑很介意。梨木似乎听到了身後咬牙切齒的聲音，大壓或門牙發出咯吱咯吱的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