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黑澤愛,隸屬于山口組本州西部國粹會大阪區黑澤組,是大阪市支部長黑澤氓的舍妹。
上年9月末我還在日本,現在來到大陸已經將近一年了。
來到南華是為了執行一項見不得人的任務,就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是在暗室欺心,我的任務是——打斷一個11歲男孩的右手。
此刻……我之所以還留在這里,是因為目標小孩完好無損的度過了12歲生日,並且還有繼續逍遙下去的勢頭。
最初我不想親自出手,因為我覺得相對于武將來說,軍師對整個戰局的影響力更大。作為以成為黑道大姐為目標的我當然不能做自己動手這種蠢事。
事實證明我的想法非常真確,這次目標人物比想象中的棘手,我隨便雇來的兩批中國小混混不是被打傷就是被關押。你能想象中國警察為一起混混勒索事件進行全城搜捕嗎?甚至還是全部被那個白發打敗的情況下進行抓捕。
于是我意識到這次的目標有點硬,特意調查了下發現三個驚人事實︰第一,小孩身邊有個很厲害的保鏢,我百分百打不過的那種;第二,他爸是一位組長,手底下有三百多號人,其中有幾十個是與氓做著相同的討債業務,就人數來比較就已經比黑澤組大出了十倍。第三,也是最要緊的一點,那小子可能有官方背景。
我那蠢兄長腦子燒壞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好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接管黑澤組。他接到的這個委托根本就是叫我去送死。不過他確實有理由這麼做,那邊重新給出了5000萬的委托價格,相當于大陸300多萬元的貨幣。
我完全可以拿找個專業點的人,塞給他一把槍和100萬元人民幣,叫他出其不意的往那小子的右手打兩個窟窿。
但是不行,按照委托要求這件事必須要偽裝成意外,像是突然跑出一群耍酒瘋的混混什麼的……在得知目標有官方背景後偽裝的要求又被特意重申一次。
不管怎樣,給我再多錢我也不想惹個這小子,可惜在道義上我不能違背兄長的命令。氓給我在中國買了個身份,跟一個落魄畫家買到的。名字叫做項圈。這位畫家如果不是躲在某處當黑戶。大概就是沉在某條河里成為肥料了吧……
總之,我現在名叫項圈,是個黃頭發的不良混混,也是梨木第五屆學生的大弟子。起初我只練了半年漫畫。簡直可以說是個門外漢。我的作業都是由日本那邊趕工後寄過來的。我花了整整一星期練習同一人物形象。以備不時之需。
當我在規定時間內完成所有作業,並成功把練習的形象展示出來後,我成為了第五屆的首席弟子……
小老師——我說的是目標人物。他傳授給我一則叫做《暮色》的故事。
地點是個叫做福克斯的小鎮,小鎮偏僻且終年陰雨,位于美國西雅圖附近。男主角是個擁有迷人外表,超人身軀,又有看透人心的本領吸血鬼。女主角是個運動神經差,皮膚蒼白得像生病一樣的普通女孩。
吸血鬼來自一個「素食」的吸血家族,盡管這個善良的吸血家族不吸人血,主角卻難以抑制對女主角的吸血沖動。經過一段相處和醞釀,愛德華深深地愛上了貝拉,為了愛情他拼命壓抑自己的**,與想要殺死貝拉的同類做斗爭……
我說得不是很精彩啦,不過小老師倒是說得繪聲繪色。他的故事充滿充滿愛意、保守、和自我認知。展現的是一個簡單的、浪漫的、純真的傳奇愛情。那是一種每個人要都用心靈去感悟的故事。
梨木老師用細膩的語言,真摯地描述了一則悱惻動人的愛情故事。
盡管是愛情主題,但它本身卻跌宕起伏、亦真亦幻,只憑故事和社會構架就足以吸引我的眼球。唯獨一點我不敢恭維,那就是有關吸血鬼和狼人題材的部分——他想要宣揚的居然不是暴力而是和平。
無論如何,《暮色》確實是個與眾不同的故事,令我內心陣陣悸動……
重申一遍。
我,黑澤愛,目標是「意外」打斷尊敬的梨木老師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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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一天上午,南華大學內某件單人間公寓里。
「小老師,你為什麼要用左手作畫呢?」
黑澤愛一邊靜靜坐著,一邊望著畫架,畫板後面正是她的目標人物。如今他的保鏢在臥室帶著,小老師身邊隨處都是可乘之機。待會兒自己去廚房往櫥櫃頂上搬重物,然後叫小老師幫扶凳子時…
(…因為抓不穩把重物而砸向他右臂!——不行不行,這樣做小老師最多只是腫兩天而已。)黑澤愛找了個理由否定自己的提案。
小老師是第一屆前輩們傳下來的稱呼,他們有的還留在南華聆听梨木的教誨,有的已經分道揚鑣回了家悶頭在屋里畫漫畫。
「當然是害怕哪天右手突然斷掉了,為了繼續作畫而進行的鍛煉啊。」
梨木這樣解釋了左手作畫的問題,著實把苦思冥想的黑澤愛嚇了一跳,她佯作大惑不解的試探道︰
「開玩笑,你的右手怎麼會斷呢——?」
「肯定是開玩笑嘛,黃毛你怎麼一點幽默感都沒有呢,白瞎了這身裝束。」
「那是那是,辦成這樣只是為了容易行走江湖!」
私下被稱作黃毛的黑澤愛應聲附和,此刻的被擺了一道,臉上愁眉苦臉,嘴角很不高興地向下掛著。
#為什麼我就攤上這事了呢……
「什麼攤上這事,不就是叫你當一下模特嘛。來。再跟我詳細說一下你未來的模樣。」
听到句話時黑澤愛絲毫沒有反應,盯著畫板冒出的一撮像狗尾巴一樣擺啊擺的睡毛。視線一不小心又被它吸引住了,這撮毛在房間里才是最為活躍的。
(……真想把它捏住,揍它!)
「喂!黃毛——項圈先生,問你關于自己心中未來的一副景象呢!」
梨木直起身子,把臉湊到畫板的邊際線,由邊緣瞄出一雙閃亮的眼問候到。
「就是那甚——我在一個大廳里開堂會,麾下有三四萬個弟兄。我一聲高呼,就有萬人呼應,整個城市!整個街區!嗚呼整個黑暗界都在我的腳下顫抖。」
「唔……怎麼跟剛才說的有點不同?黃毛。今天好像有點恍惚啊。」
「是的。小老師!」黑賊愛不假思索地說,「我的內心亂七八糟!靜靜坐著根本不符合我的風格,而且這幾天你已經問過我很多次,也畫過我很多次了。從肖像到抽象。從心中的風景到心中的自己。我無法每次都回答你同樣的未來。」
「真是個麻煩的家伙……」梨木苦笑著嘟噥了句。放下畫筆準備收起畫架。
「小老師,別忙著走啊,我們可以聊點別的。比如《暮色》的後續或者你最近幾月有什麼好玩的計劃。就算是互相閑聊的消息也要‘等價交換’不是嗎?」
「好吧。」梨木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將畫凳朝一側移出少許,「《暮色》後續叫《新月》,內容我還沒想好所以不能告訴你,等你把暮色畫好投稿出去後我再幫你想,不過你也要學會自己創造和思考才行,寫個大綱給我審核再說。」
「小老師,我是要‘等價交換’,不是‘特別授業’。」
「什麼‘特別授業’你黃色小漫畫看多了,別仗著你帥就打班里小女生的主意哈……說吧,你想要老師的什麼秘聞?」
「……听說在這一屆之後你不打算再收學生了——?」
「唔,只是暫時的,國內既優秀又十分想跟我學漫畫的藝術生已經不多了。等明年的藝術生畢業,明後年我會再開一兩次教學。說實話,我準備去英國讀書,總不能一直讓個只拿了高中畢業文憑的人來教你們吧。」
「英國……」
黑澤愛沉吟著。梨木不知道這位長相英俊,卻把自己染得流里流氣的青年在想著什麼,所以更詳細的跟他說道。
「目標是英國劍橋大學國王學院。現在,輪到你來說了——」
「嗯。」
******
隨著黑澤愛的描述。
梨木繼續練習左手繪畫,畫出了黃毛憑借《暮光之城系列》登上領獎台的樣子,然後再用右手畫出了黃毛因被指著抄襲而變得扭曲和恐懼模樣——在梨木想來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能令以漫畫家為目標的徒弟突發感觸的了。
……可惜,這次他依然感受不到任何情感波動。
若論了解度和配合度,可供梨木的取材目標多得是,但是他現在不敢招惹任何一個女性。黃毛是200人中的唯一一個尖子生,也是所有學生中跟他接觸做多的學生,因此他認為能跟這位學生產生共感……然而這顯然是他的一廂情願。
黑澤愛在送走梨木和臥室內那只恐怖的白色生物後,終于重重吐了口氣。
兄長的朋友實在太天真了。哪怕完全砍掉小老師的左右手,只要他還能正常說話、正常思考、正常表達意思,整個中國就有無數雙手可供他使用。
(——就像我也是他的一雙手,在默默幫他畫著《暮色》。)黑澤愛想到。
梨木可以擁有無數雙手。受到《鋼之煉金術師》的刺激,98年的藝術生報名開始激增,今年、明年、後年將會涌現出大量漫畫作者。以中國的市場來看,他們在十年內完全不用擔心市場飽和,那些被小老師指點的人將更容易踏上浪尖,沒被指點的也在海面下醞釀著巨浪——
(——或許是威力更大的海嘯。)
當一個時代已經被推入了軌道,誰也擋不住它前進的步伐。
(再加上小老師跑去英國讀書。)黑澤愛想著,這是不是代表可以放棄委托了?兄長總不會讓自己跟去英國讀書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