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上弦月也出來了。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梵淨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眾僧已然各自回房休息,不再有任何的瓜葛。
遙望整個梵淨寺,籠罩在淡薄的月光中,只余個別房間的燈火在黑夜中格外醒目。而其他的,則與這靜謐的黑夜完全融為了一體。
忽然,一道流星劃過,撕開了黑幕。它從遠方而來,投向了矗立在山峰之中的梵淨寺。它不甚張揚,且不與月光比之,只怕連燈火也不及,可就是那一抹亮光,卻也能在月光下獨享一席之地。
不久之後,它的光芒漸漸消散,像是要融入黑暗之中。可它終究還是向往光明的,朝著梵淨寺中唯一的燈火sh 去。
愈接得近了,流星愈是顯了形,快要臨近地面之時,兩個人影跳月兌了出來。
這是一男一女,他們手牽手,沐浴著光,輕飄飄地降落,最終踏上了大地。
兩人正是林胥和印蓮。
「終于回到梵淨寺了,真不知我們下午飛離了多遠。明明看著挺近,可誰知竟是有這麼遠?」林胥搖了搖頭,松開握著印蓮的手。他抬頭朝眼前的房屋看去,見里面還亮著燈,突然沖身邊的印蓮說道︰「你猜小鸝睡了沒?」
印蓮搖了搖頭,說道︰「我猜她還沒睡。」
林胥點了點頭,笑道︰「和我猜得一樣。」
兩人相視一笑,抬步朝前走去。
到了房門口,還不等兩人推門,只听見門內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繼而房門被猛地拉開,小鸝站在門內欣喜地望著門外的兩人。
「哥哥!印蓮姐姐!你們終于回來了!」
兩人先是一愣,隨即同時微笑著沖她點了點頭。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卻不是意料之中的紙張滿地,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整潔,不由地又是一愣。
小鸝知道此刻兩人心里想的什麼,連忙跑到兩人面前,一臉期待的望著林胥,在旁的印蓮一看就知道她是想得到林胥的夸贊。
林胥沒急著夸她,而是走到桌前,拿起了小鸝今天練字時臨摹的字帖。他翻看著每一頁,極為仔細。
過了一會兒,林胥將字帖放回了桌子上,臉上的笑容逐漸明顯,望著她笑道︰「看來小鸝是長大了。」
听到這一句,小鸝卻是出乎印蓮的意料地沒有笑,而是愣愣地望著林胥,雙目之中流下了兩行清淚。
印蓮見她突然流了淚,心里著實一驚,她慌忙地伸手想要幫小鸝擦掉,可小鸝卻是抬了抬手,制止了印蓮。
她沒有抬手去擦,而是笑著開口說道︰「知我者,非哥哥莫屬。」
林胥依舊微笑著,看了小鸝一眼,又看了一旁茫然的印蓮一眼,這才說道︰「其實哥哥不懂你,只是看懂了你寫的字。」
印蓮听他說了這句話,心中更是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們兄妹倆打的什麼啞謎?」
林胥莞爾一笑,走到她面前,說道︰「其實也沒什麼,你看看小鸝,覺得她與平時有什麼不同?」
印蓮听林胥這麼說,立即偏過頭盯著小鸝看了起來。「沒什麼不同啊……啊!小鸝……看起來好像長高了不少!」
林胥見她瞧了出來,點了點頭說道︰「這只是外型上的改變,真正改變的,其實是小鸝的內心。」說完,他將手中的紙張遞給了印蓮,這幅字帖正是小鸝臨摹的字帖。
印蓮接過字帖,才剛看了一眼,臉s 便轉為驚訝之s 。她瞥了小鸝一眼,眼楮又立馬緊盯著紙張上的內容,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奇怪的事情。看了許久,印蓮時不時地瞥了瞥小鸝,每次都是y 言又止,每當話在嘴邊,又轉過頭盯著字帖看去了。
林胥與小鸝見她這幅樣子,相視一笑。
「你確定這是小鸝寫的?」印蓮似乎忍不住了,干脆將字帖放在了桌子上,不去看它,轉而疑惑地沖林胥問道。
林胥聳了聳肩,笑道︰「這屋子里除了她,還能有誰?」
可印蓮不相信,又拿起桌上的字帖,指著道︰「這上面的字雖不大穩重,但輕靈跳月兌,無不透出一股靈動,絕非一個剛剛練習寫字的仈ji 歲小孩兒能寫出來!」
林胥並沒有否認,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師妹分析得極是,那你怎麼不換個角度想想呢?」
「換個角度?」印蓮皺了皺眉,忽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雙秀目又是盯著小鸝看了起來。半晌,她失笑道︰「這更加不可能了!」
林胥听她這麼說,聳聳肩遺憾地道︰「很顯然,事實有時會出乎你的意料。其實小鸝突然之間長大也讓我挺驚訝的,可是我剛才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可能就是原因了。」
印蓮連忙在腦海里回憶著林胥跟她說過的有關小鸝的事情,忽然靈光一現,驚道︰「那顆丹丸?」
「恐怕是了。」林胥模了模站在身旁的小鸝的頭,又說道︰「那顆丹丸是我意外得之,那r 小鸝匆忙吞下丹丸,雖然助她蛻為了人形,但若是有什麼其他的作用,我們卻無從得知。」
印蓮點了點頭,看了小鸝一眼,又說道︰「師傅他見多識廣,師兄若是問他,應該能為你很好地解答。」
「當下不急,現如今小鸝並無要緊,不如再觀察幾天。若真是有什麼不好的,我當親自去請教主持師伯。」
林胥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小鸝,見她乖巧地點了點頭,當下又朝印蓮看去。
印蓮听了他這番話卻是皺了皺眉,說道︰「難道非得等到事情發生了你才去求解決之法?未雨綢繆難道不好嗎?」
小鸝見印蓮神情有些不正常,不等林胥回答,連忙說道︰「其實哥哥並不是不著急,只是眼下佛道交流會在即,哥哥必須全心全意準備這件事。」
「可是……」印蓮听小鸝這樣說道,心里反倒更加不能安心了。她又y 說些什麼,可小鸝卻伸手拉住她的衣角,一雙清澈大眼注視著她,搶先道︰「難道印蓮姐姐不喜歡小鸝長大些嗎?是怕小鸝頑皮嗎?」
印蓮听她這樣說,當即笑道︰「小鸝哪會頑皮?我看你是越大越懂事,姐姐喜歡你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討厭你呢?」
小鸝听她這麼說,登時高興地繞著兩人鼓掌拍手。林胥與印蓮相視一笑,心中也都是開心。他模了模她的頭,牽著她走到了床邊坐下。印蓮不便,便坐在椅子上,望著兩人一笑。
小鸝定了定神,瞧了印蓮一眼,又望了林胥一眼,然後將頭輕輕地靠他的肩上,說道︰「其實小鸝心智大開,並非是那顆‘化形丹’的功勞,只是這幾天想起過去的生活,有些感悟。」
小鸝抬起靠在林胥肩上的頭,點了點繼續說道︰「小鸝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成j ng的。成了j ng自然有智慧,有了智慧自然便會多想,這一多想,便讓小鸝不是很開心,久而久之,我發覺自己越來越不適應一個鳥應該有的生活。
每天食蟲果月復的生活實在不堪忍受,我只好往西方飛行。飛了百里,小鸝進了一片深山老林。沒飛多久,突然發現有一處奇怪的樓閣。」
林胥從來沒听過小鸝說過以前的事,現下小鸝一開口,他便好奇地問道︰「奇怪的樓閣?」
小鸝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嗯,小鸝很想進去屋里,我從敞開的大門飛進去,可總感覺門內有一堵透明的牆;之後我又從想從窗戶里飛進去,可住在里面的女子不讓我進,將我趕了出來,窗閣也盡數關上了。」
「確實很奇怪,而且那女子還很小氣。」印蓮挑了挑眉,不再繼續說話。
「我在外面徘徊了幾天,飛累了便靠著窗戶休息。或許是被我感動了,那女子終于打開了窗戶,輕輕地模了模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了一句︰‘何必如此執著呢?’」
印蓮听到小鸝復述那女子說的話,不由地一愣,口中竟是喃喃低語重復道︰「何必如此執著呢?……」
林胥專注听小鸝說話,卻是沒听見印蓮喃喃自語。
「那女子見我飛累了,便將我捧回屋內,安置在一個小窩里,自此我便和她住在一起。之後又有一個男子來過,喚那女子為‘玉面琵琶’。」
「‘玉面琵琶’?看來是那女子在外的名號了。」林胥沉吟一聲,繼而說道。
小鸝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平r 那女子無事可做,大多時間便是坐在房中,對著房zh ngy ng立著的大銅鏡自憐自怨。起初她只跟銅鏡中的自己說,可自從我到後,她似乎找到了傾訴的對象,不再對著鏡子,而是沖著我說了起來。」
「那女子說了些什麼?」印蓮忽然出口打斷了小鸝。
林胥心中一動,朝她望去,卻見她愣愣地直視前方,仿佛剛才插話的不是她。
小鸝倒是沒有注意到她的異狀,繼續說道︰「小鸝也是听了許久才明白,原來她說的盡是些男男女女之間的情愛之事。起初小鸝懵懵懂懂,不懂情愛,听到她說什麼這個男子負了那個女子,這個女子便要永生永世不再見那男子,只覺得她的思維真是不可理喻。可听的多了,小鸝自己也想了很多,漸漸地也就明白了一些。」
「可這不是最奇的,最奇的是一到黃昏,她便拿出一架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琵琶,自顧自地彈起曲子來。那女子會彈奏許多首曲子,有的彈出來哀婉淒涼,令人慟然流淚;有的卻是歡愉之極,听了讓人直想開懷大笑。小鸝听到喜歡的,便學著哼唱,沒過多久,竟也模糊地學了十幾首。」
林胥心中大感興趣,插嘴道︰「這世上竟還有這種奇人?小鸝也很聰明,竟能學得這麼多首。」
小鸝沖他甜甜一笑,繼續說道︰「我本以為往後會一直住在那里了,誰知道突然有一天,之前來過的那個男子不知為了什麼原因,與那女子激烈地爭吵了起來,到最後竟然大打出手!那女子怕我被波及,在打斗開始便將我趕出了樓閣。」
「我知道女子是為了我好,便躲在不遠處,等打斗結束後轉回去找她。可等到風平浪靜,我再回過頭去找時,卻發現整個樓閣都消失了!更奇怪的是,地面並無打斗過後激烈的毀壞痕跡!」
林胥和印蓮听到此處,都是大驚失s ,心中更是疑惑,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小鸝也不知道。」小鸝搖了搖頭,這讓兩人稍微有些失望,林胥只得問道︰「那之後呢?你怎麼會落入那個棺材鋪老板的手中呢?」
小鸝笑了笑,說道︰「我在附近尋了幾r ,始終尋不到那女子,只好繼續朝西飛行。不料有一天,我正倚在樹上休息,卻被一個狡猾的獵人捕去,關在籠子里。往後的r 子便是不停地經人倒手、販賣、玩弄,正因為我有了些許智慧,我也知道什麼是憤怒,委屈,以及屈服。但這有什麼用?有了智慧,卻手無縛雞之力,始終是別人手中的玩物。」
林胥听到這里,腦海里突然想起了蒙蘗。兩人初見面時,蒙蘗不也深深地感嘆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嗎?
可這種際遇,小鸝竟與蒙蘗有著驚人的相似。
林胥從頭到尾听著,知道小鸝此時的心情有些沉重,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多想。小鸝明白林胥的意思,點點頭繼續說道︰「從那之後,我心里就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想盡辦法ch ngr n。雖然那時的我可以飛翔,但渾渾噩噩,而且總得時時刻刻提防獵人的追捕;如今我得幸化形為人,雖然無法重歸天空,但能與人一般思考,一般行動,卻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無悔。」
小鸝閉上了眼,雙手握在胸前,像是在慶祝。
林胥默默地站起了身,眼望向坐在桌邊的印蓮,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震驚。他們很難想象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三四歲的小孩子,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林胥頓了頓,回頭說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小鸝,你不會孤獨,往後的路上,會有更多的人陪你前行。」
小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蓋好被子,似乎是累極了,一躺下便沉沉地睡去了。
兩人對望一眼,都起身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門。
「我要去找個地方修煉,不知師妹肯不肯賞臉與我一道?」林胥不想閑著,率先開口問道。
印蓮一听,連忙說道︰「那自然是要去的,別忘了我們之前可是說好了的。」
林胥見她爽快地答應了,拍了拍了掌笑道︰「印師妹果然很勤奮,有志氣!我們去的地方不遠,就是前方的那個小山頭。」
此時天已黑,印蓮自然是看不見林胥手指的那座山頭了,她望了望,回頭問道︰「師兄早就選好了地方?」
林胥一拍胸脯,看著她笑道︰「那是當然,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讓師妹叫我師弟呢!師妹可不要讓我失望嘍。」
印蓮听出他言外之意,卻只是淡淡一笑,說道︰「師兄處處為師妹著想,那師妹自然不能辜負了師兄的一番好意。不過師妹就怕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師兄臉皮薄,不好意思改口!」
林胥爽朗地大笑一聲,沖印蓮擺了擺手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要是師妹真趕上了,我第一時間改口。」
「這還差不多。」印蓮當下不再多言,朝四周看了看,隨便尋得一地,盤膝坐下,很快便入定了。
林胥看了她一眼,笑著搖了搖頭,隨即也覓得一地,喚出無己,插于地面,口中默念一段口訣,,自食指尖生出一團白光。他屈指一彈,白光撲至無己槍身,從柄處一沒而入。
漸漸地整個槍身均泛起了白光,林胥曲腿輕輕一蹦,足尖點在了柄端。他穩住了身形,雙手食指和中指並攏成劍狀,相對持于胸前。接著左手向外,右手向里,緩慢交叉而過。
當指尖快要觸及手肘內側時,右手突然加速,順勢向上畫了一個半圈;左手則順勢下垂,也畫了一個半圈。
此時旁人看來林胥正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他雙目緊閉,眉頭輕鎖,呼吸之間,恍若游絲,但仍能辨別出何時在吸氣,何時在呼氣。
與此同時,無己槍身上的白光也隨著林胥的呼吸有規律地閃爍著,時盛時弱。天上的月光似乎也被吸引了下來,照在林胥的身上,為他增添了幾分出塵之s 。
反觀一旁的印蓮,雙目也是緊閉,一如磐石,沉穩不動,全然不受外界影響。此時她已入修煉之境,頭頂開始冒出股股白煙。過了一會兒,印蓮全身竟然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似乎在承受著莫大的痛楚。她眉頭緊鎖,滿臉通紅,緊咬牙關,痛苦之情不言而喻。
過了幾分鐘,印蓮似乎實在忍不住了,她嚶叮一聲,秀口一張,一股白氣伴隨著「嘶嘶」的聲響,如出鞘利劍一般噴sh 而出!
林胥正在吸收月光j ng華,忽然听得聲音,心里頓覺不安。他深吸一口氣,雙手五指並攏握成半圓,一上一下劃著圓圈,仿佛抱了一個大圓球,往小月復處匯合。兩手合並之時,又結了一個小圓。
他猛地睜開眼楮,低頭朝印蓮望去,見她滿面通紅,渾身顫抖不已,頓時大吃一驚。他連忙跳下,快步朝印蓮走去。
他圍著印蓮走了幾步,心里十分著急,但也知道此時魯莽不得。他倆門派有別,修煉功法不相同,若是貿然相助,弄巧成拙,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他四下看了一眼,忽然抬起頭盯住了頭頂的皓月。
「月光j ng華屬天然之物,而且x ng寒y n,應該能降低印師妹的痛苦。」他一念及此,右手連忙握圓,凝結出一團,揮手朝印蓮打去。
白s 光團一接近印蓮身體,便消失不見。林胥心中正疑惑,可見印蓮神情稍稍緩和,心中頓時大喜,右手立馬握圓,又凝成白光朝印蓮身上打去。
打入十幾團月之j ng華後,印蓮的身體明顯地緩慢平復下來,頭頂的白煙漸漸變薄,口中噴出的氣劍也明顯變弱。林胥見情況好轉,長吁了一口氣,終于停下了手。他盤腿坐下,正對著印蓮,目不轉楮地望著她,生怕又出了什麼岔子。
就這一會兒工夫,印蓮已經恢復如常。她雙手上揚,結成蓮花狀,朝頭頂匯聚而去。當蓮花匯成,她深吸一口氣,兩頰鼓起,牙關緊咬,十指如花開般迸開,迅速降于胸前。同時喉間一陣蠕動,將口中之氣吞入月復中。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印蓮終于睜開了眼楮。她雙目一睜,眼眸中立時流轉著一朵金s 蓮花。坐在她對面的林胥哪里料到這番場景,眼楮一觸及這朵蓮花,心神頓時被吸了進去,木木地望著眼前之人。
此時兩人四目相對,若是平時早就四散開去,可當下兩人眸子里卻如死魚一般,沒有一絲情感。一陣晚風吹過,揚起了兩人滿頭青絲。
不知過了多久,印蓮眼中的金s 蓮花終于消失,她隨之醒轉過來。
她一回神便看見林胥坐在自己對面,呆呆地望著自己,心中好生奇怪,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揮,見沒有反應,便想站起身叫醒林胥。
不料印蓮身子剛剛站起,便感覺全身刺痛無力。她腦中一陣眩暈,身子卻是再也支持不住,直愣愣地朝對面的林胥倒去。
眼看兩人即將撞在一起,林胥終于醒了過來,他還沒來得及搖搖頭,便感覺有什麼東西朝自己撲了來。他抬頭望去,只見印蓮一臉驚恐的朝自己倒來。他大吃一驚,連忙伸直了雙手,抓住了印蓮的雙肩,將她與自己隔得遠遠的。同時交叉的雙腳向下用力,身子向上一頂,便推著自己與印蓮站了起來。
他瞧見印蓮剛才還鮮紅的兩頰此刻卻是蒼白,心里不免有些忐忑,生怕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他見印蓮還低著頭,以為她還未回恢復,輕輕晃動著她的秀肩,喚道︰「印師妹,印師妹……」
「嗯,林師兄…」
印蓮低聲回了一句,卻並未抬頭。她的頭低垂著,臉龐被滿頭青絲盡數遮住,加上夜晚漆黑,林胥就是再多生兩只眼楮,也不知她此時的神情。
「真是多虧林師兄了,幸得你在身邊,不然我非得摔個鼻青臉腫。」印蓮輕笑一聲,大有故作輕松之意。她雙手撐住林胥的雙臂,準備靠自己直立著,可誰知全身仍是刺痛。她身子微微一顫,可終究還是強忍住了,繼續掙扎著。
林胥知她心意,心里一緊,連忙問道︰「還是痛嗎?」他兩臂上揚,扶著印蓮直起了身子。
印蓮松開撐著林胥雙臂的雙手,示意自己已經沒事了。她又伸手將散亂的頭發撥回耳邊,嘴角微微上揚笑道︰「現在不痛了,忍忍就會習慣了。」
林胥听她這話,眉頭一皺,問道︰「你修煉的是什麼功法?怎麼會讓人如此痛苦?」
「此乃本寺秘法之一的‘大明王決’,專門鍛煉修習者的體魄。不過我看重的是它另一個功效,那就是錘煉修習者的心志。」印蓮邊說邊朝前走,似乎已經完全恢復了。她忽然回轉身,沖林胥神秘一笑,說道︰「師妹有一請求,不知師兄能否答應?」
可她不待林胥回答,立馬又說道︰「如果師妹沒有猜錯的話,剛才有些y n冷的東西鑽入我體內,應該是出自林師兄之手吧?」
「怎麼?難道很有幫助?」林胥見她這麼說,再加上這幅神情,心里頓時明了,「那往後修煉,我會在一旁幫助你的。」
「師兄還要參加佛道交流會,若是耽誤師兄的修行,那師妹可就成了罪人了。」印蓮目不轉楮地看著林胥,想看他如何應答。
林胥知道印蓮故意為難自己,同樣報以神秘一笑,說道︰「師兄分身有術,師妹還是努力修煉,爭取早r 當上我的師姐吧。」
印蓮見他拿這個取笑自己,輕哼一聲,狠狠地瞪了林胥一眼,說道︰「遲早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林胥哈哈一笑,並不在意。揮手沖插在一旁的無己招了招。待無己橫移到自己跟前,笑著對印蓮說道︰「走吧,印師妹,天s 可不早嘍。」
印蓮快步走到林胥跟前,看他的神情還是忿忿。她又瞪了林胥一眼,一時氣沒地兒撒,只得狠狠地跺了無己一腳。
林胥也知她是在報復,臉上肉痛之情一閃而過,可當下不好計較,只得苦笑著請她站了上去。
印蓮一時佔得便宜,站在林胥身後忽然學著山下客棧里過路商人的語氣,歡快地叫道︰「小二,送我回房!」
「好 !姑娘您站穩嘍!」
黑夜中,一道流星劃破天際,伴隨著一串銀鈴般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