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祤問那老宮女道︰「我看你不像是普通宮人,怎麼淪落到這里給人漿洗衣物?」
老宮女低頭回答道︰「回棣王的話,奴婢本是魏國夫人宮里的女官,魏國夫人被聖人賜予晉王之後,宮里的貴人覺得奴婢晦氣,無人收留,只好到這掖庭宮來了。」她說話的時候並無悲戚之s ,好像說的不是她自己的遭遇。
李祤隱約記得有這麼回事,在昭宗離開長安的前一年,也就是乾寧二年(895年)五月,邠寧節度使王行瑜求尚書令不獲,由是怨恨朝廷,又與鎮國節度使韓建、鳳翔節度使李茂貞為王珙爭奪河中節度使不果,三鎮興兵犯闕。
唐朝自貞觀後尚書省不設尚書令,因為唐太宗李世民為秦王時曾擔任過此職,其後沒人敢接受這個職位,尚書令相當于現在的國務院總理職權很大,與法與理都不能授予一個藩鎮,王行瑜的請求當然沒有結果。
三鎮犯闕的另一個原因是河中節度使的歸屬問題,河中鎮位于現在的山西西南部,是河東進入關中的必經之地,河東是天下有數的強藩李克用的地盤。
老河中節度使王重盈卒,子、佷爭位,其子王珙親近關中三鎮,其佷王珂是李克用的女婿,關中、河東雙方都想親近自己的人做新節度使,正相持不下,朝廷偏偏派了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崔胤充河中節度使。
李克用對朝廷稍有忠義之心,沒有采取什麼行動,而關中三鎮一面遣人助王珙攻王珂,一面率軍圍攻長安,正好給了李克用口實,大舉蕃、漢兵南下,名正言順的勤王護駕,三鎮不敵李克用,相繼敗走,罪魁禍首王行瑜更是被部下斬殺,傳首京師。
當時正值大亂之後,國庫空虛,朝廷沒有財帛賞賜李克用,昭宗無奈,只能把心愛的女人魏國夫人陳氏和內j 四人賞給了他,這種事亙古未有,對昭宗是奇恥大辱,陳氏宮里的人都被遣散,任其自生自滅。
這事還輪不到李祤管,他讓身邊的小宦官劉德拿出澡豆讓老宮女用來洗髒衣服。
老宮女按照李祤的指揮,把澡豆搓到衣服上,在陶盆里來回搓了幾遍,她苦著臉看著稠糊糊的澡豆水心里發愁,這真能把衣服洗干淨嗎?
她最後拿清水把衣服上的髒水全部沖掉,擰干水一看,沒想到洗的出奇的干淨,而且比平時少用了很多力氣,老宮女看著碗里的澡豆,眼神熱切起來,它洗衣服好用又省力真是個好東西。
李祤見效果不錯也很高興,連忙讓老宮女用其它澡豆也洗一下衣服,忙活了小半個時辰,他得到了第一手的資料。
這些澡豆,草木灰加的少,質地較軟,呈膏狀,不宜塑形;草木灰加的多,質地較硬,去污能力強,不過用起來手有些灼熱。
李祤心里有數,急著回去定型生產,好快點賺些錢財養活即將到來的少年們,他走之前冷不丁的問老宮女︰「你以前和趙無忌是認識的吧?」沒等她回答就離開了,趙無忌和老宮女臉上都有些不自然。
路上,趙無忌想解釋一下,李祤擺擺手道︰「不必解釋,孤都知道。」至于知道什麼,他是不會告訴趙無忌的,李祤年紀太小,總要保持一份神秘感才好支使老宦官。
回到自己的小院,李祤需要設計一套制作澡豆的工具,還需要細化步驟和流程,他準備生產兩種澡豆,一種用來沐浴、淨面,一種用來漿洗髒衣物,並給它們重新起了名字,就叫「胰子」。
另外,李祤讓趙無忌遣人去渭南、新豐兩縣通知少年們來京,並在長安尋找一處隱蔽的院落,作為少年們的落腳之地。他又取出所有的金銀都讓趙無忌拿去換銅錢,用來做啟動資金,還不知道這些錢能不能撐到胰子作坊賺錢。
一轉眼好幾天過去了,期間太康來找李祤玩,他把一塊胰子溶到水里給太康吹泡泡玩,高興的太康到處顯擺,羨慕的其他小姊妹們眼都紅了。
這天趙無忌偷偷告訴李祤,諸少年都到達京城了,被安排在東市東面的常樂坊,制造胰子的原料和工具也都放到了那里,還買了一些油、鹽、糧食供少年們吃用.
李祤覺得必須見一下少年們,就扮作小宦官偷偷的溜出宮去,帶著趙無忌來到常樂坊,這里的坊民大半歿與戰亂,到處是無主的房屋,趙無忌很容易就買到一處大宅院。
當李祤來到大院時,看到少年們三五一群在興奮地交談,仔細一看他們大體按不同的縣份分成兩部分,同一縣又按家境的不同分成數個小團體。雖然他們依然年少,涉世未深,已經會按照身份地位和地域關系組成一個個小小的團體。
令李祤意外的是王大錘也在,而且在渭南縣救的那個小乞丐和她的兄長都在,兄長叫韓元,妹妹叫韓三娘,他倆周圍還有十幾名同樣年紀的小乞丐。
最先看到李祤到來的是趙無忌的義子,小宦官趙全,就是他通知少年們來京,並把他們安排在這個大院里的。
趙全帶著少年們過來見李祤,並躬身行禮那十幾名小乞丐則是跪了下來,趙無忌找來一張椅子,讓李祤坐下。
李祤讓少年們都平身回話,他首先指著那群小乞丐問張信道︰「孤記得只讓你帶那兩兄妹來,他們是怎麼回事?」
張信苦著臉道︰「不是我讓他們來的,是他們硬跟著,趕也趕不走。」
這時韓元躬身道︰「是小民讓他們跟來的,他們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兒,如果大王不收留,他們都會餓死的。」
十幾名小乞丐一起哭道︰「求大王收留。」
李祤嚴厲的說:「你這叫自作主張,本王最討厭不守規矩的人,孤這里不是濟病坊,什麼人都收。」濟病坊是隋唐時的收容所。
听到這話,韓元眼一紅,強忍住不讓眼淚流出來︰「小民知罪,請大王責罰。」
李祤本想給胰子工坊招幾名工人,見了十幾名小乞丐就有了新主意,叫他們做胰子,不但讓他們有了活命的手藝,而且有助于工坊的保密。
他這麼嚴厲的批評韓元不過是想給他一個小小的j ng告,萬事都要守規矩,不能越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