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沸騰 第十一章 離別

作者 ︰ 煙底世界

()蘭德浸沒于黑暗之中,夢魘將他拉入一個未知的深淵,這里到處都充滿了死亡的氣息,無時無刻都有痛苦的靈魂在哀嚎咆哮。

他孤獨地行走在無盡的迷霧里,虛空中那讓人無法抗拒的壓抑沖擊著他可憐而薄弱的神智,睡意仿若無邊海浪一般,一波接著一波地席卷而來。

為了避免自己迷失在這片虛無的荒野之中,蘭德一遍遍地呼喊著丹尼的名字。

不知道過了多久,仿佛時間永遠地停留在這一刻,就在他快支撐不住的時候,一個飄渺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

「夢境的洪荒,沉淪在死亡與現實的荒野,徘徊于銘記與遺忘的邊緣,追隨吾的腳步,越過嘆息的深淵,穿過悲鳴的哭牆,以七君主阿薩賽爾的名義,醒來吧,迷失的靈魂。」

這個聲音仿佛擁有魔力,一股浩瀚的力量破空而來,喚醒了蘭德即將沉淪的思緒。

一只純黑s 的山羊出現在天地與視線的交接處,蘭德似乎在哪里見過它,卻又始終想不起來。迷茫中,他跟隨著山羊向天邊走去。

微弱的星光投入進蘭德的眼眶,他囈語著睜開了雙眼。

模糊的視線始終無法清晰,呼吸更是困難無比,蘭德掙扎了一會兒,才發覺自己正躺在一池血泊之中。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蘭德努力地粘連破碎的記憶,希望能想起什麼,不過這明顯是徒勞之舉。

蘭德艱難地抬起頭,愕然看見自家的多利正用它純粹如紅寶石的眼楮注視著自己。

「多利?」

蘭德不大確定地呼喚了一聲,音聲微弱地幾乎听不見。

不知道是不是呼喊發揮了作用,還是山羊發現了自家「主人」醒來。它慢悠悠地走向蘭德。

蘭德虛弱地喘了口氣,微微打量了一下自家的山羊,忽然間,紛亂的記憶好像找到了一個宣泄口,噴涌而出。

他終于想起,自己似乎墜入了一個可怕的噩夢,無邊的黑暗將他包裹,仿佛永無天r ,當他快要絕望之際,有一只黑s 的山羊將其從那個鬼地方帶了回來,難道是多利?

蘭德還沒來得及從困擾自己的懷疑中掙月兌,就震驚地听到一個聲音在他耳邊想起。

「人類,感謝你這十二年對丹尼的悉心照顧,並教會了他很多東西。你的時間已然不多,雖然我將你從亡者之地喚回,但是無法治愈你的創傷,說吧,你還有什麼遺願,我會盡量滿足你。」

面對死亡的消息,蘭德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恐懼,在那張蒼白地沒有一絲血s 的臉上甚至是一種理所應當的淡然。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傷地有多重,傷口撕扯出的疼痛幾乎讓他暈厥,鮮血仍舊不停地從他胸膛的涌出,每一秒鐘都無情地帶走他所剩無幾的生機。

蘭德苦笑一下︰「原來十二年前的那個晚上,真的是你。」說罷,他又怔怔地看向不遠處昏睡著的丹尼,慈愛將整個眼眸填滿。

「多利,哦,請允許我這麼稱呼您,雖然不知道您的身份,但是我能感覺到您和丹尼的關系絕對不淺。」蘭德突然低聲咳嗽了兩下,他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我沒有什麼遺願,只是希望在死之前能知道丹尼的身世。」

多利看著眼前這個男子越發晦暗的瞳孔,微微嘆息︰「他是一種你無法理解的存在,我只能告訴你,丹尼將成為星辰與大地的主人,這個世界終有一天會匍匐于他的腳下。」

對于這個答案,蘭德有吃驚,但更多的是一種放心後的解月兌,盡管不可能驗證這句話的真實x ng,但他並不懷疑,微笑而釋然地對多利說道。

「謝謝你將丹尼送到了我的身邊……」蘭德的眼眸里閃動著感慨︰「雖然我背負著命運降給我的一生的負擔,但我仍感謝它仍然賜予了我生命中最為寶貴的十二年。」

「只是……」蘭德顫抖著從衣袋中拿出一張早已被鮮血浸失的信紙,遞給身邊的山羊︰「多利,請將這個交給丹尼。」

帶著傷感而沙啞的聲線,他緩緩地閉上了眼楮︰「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希望丹尼以後不會埋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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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是在漫天的碎雪中醒來的,他的腦袋象灌入了數十斤的鉛液,迷糊又沉重。

就在昨天夜里在那場驚心動魄的打斗後,維蘭斯卻悄然迎來了它今年的第一場早雪。經過一個晚上,地上的積雪已經有四五寸之厚。

少年先是迷茫地端坐著,思維陷入了一個短暫的空白,突然間他想起了什麼,猛地從地上竄起,緊接著環顧四周,目光立馬鎖定在了離他數米遠的一個雪堆上。

丹尼怔怔地盯著那個雪堆,他想沖過去,但是雙腳卻怎也不听使喚,恐懼佔據了他整個身體,還有那顆戰栗著的心靈。

……

丹尼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父親的頭枕在他的雙腿上。在那蒼白、淤凍的青紫下,安詳、林靜,仿佛那只是他往r 午後的一個小憩。

晶瑩的淚水從少年的眼眶中滑落,滴碎了蘭德模糊的臉龐,丹尼的腦海一片空白,他什麼也不想想,但願什麼也沒有發生。

不知何時多利悄然地來到了丹尼的身旁,將一張染血的信紙餃到他手中後,又兀自低頭尋覓起雜草來。

丹尼呆了呆,隨後將手中的信紙展開。

「丹尼,我親愛的兒子︰當你看到這封信時,估計父親已經離開了。請原諒父親的不告而別,無法陪伴你一起走過今後的旅途,我將遺憾終生。也許你會生氣,你會悲傷,還有迷茫,但是希望你還記得父親曾對你說過的一句話︰‘當蹣跚的腳步第一次邁出的時候,便注定我們的人生不會是坦途。’所以你要學會無所畏懼。不要為我報仇,我並不憎恨我的家族,因為沒有它就沒有今天的蘭德,而且我不希望你迷失在仇恨之中。離開維蘭斯吧,這里的天空太過渺小,你的舞台應該更為廣闊,請帶上父親滿滿的祝福,你要走地更遠,飛地更高……」

當完整地看這封書信,丹尼已是淚如雨下,少年悲痛的哭聲伴著漫天紛飛的大雪,將銀s 的維蘭斯染上了淡淡的哀傷。

……

大雪漫天,維蘭斯的人們再一次從溫暖的被窩里爬了出來,驚喜于眼前這熟悉的冬r 銀裝,更震驚于周遭滿目瘡痍的破敗。

經過數天的忙碌和搶修,小鎮人們的生活再次回到了那依舊過乏味、平淡卻充實著自足而幸福的生活,他們大部分人都不會知道那天夜晚發生了什麼事情,更不會關心平民窟里是否少了兩個人,即使是那些極少數知情的貴族老爺也全然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在維蘭斯遠處的某個山嶺上,丹尼和多利孤零零地站在蕭瑟的寒風之中,少年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裝,他決定離開。

在這之前,他將蘭德埋在了那條密道里,希望再也不會有人打擾到他的長眠。

丹尼最後一次凝望著這片他生活了十二年的土地,往r 的點點滴滴一一在腦海里重現,那將是徘徊于他今後無數次夢境中最深刻的記憶,一場不真實的北國美夢。帶著對父親和這片土地無限的眷念,一人一羊消失在了北方蒼茫蕭殺的盡頭。

紛紛揚揚的大雪中,一朵殷紅的血槿花隨風飄揚,在它那似血涌動的花瓣上,散發著腥甜而芬芳的花香。

第一卷完

Ps︰第一卷不是很長,只是想捋清主角的身世和為他今後的故事作鋪墊。如果有什麼不好的地方請多多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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