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東海之底,溺水之淵……」
「溺水之淵!怎麼可能?相傳這溺水之淵在那昆侖之丘下,數千年之前便消失了,怎麼可能?」姜雲大驚道。
顓頊似笑非笑道︰「這世上哪有不可能的事?數千年前也確在昆侖之丘下,但如今也確在東海,便在此處。」
「之前我們被彭從沖入了東海之中,怎麼會來到了此處?」姜雲皺著眉頭喃喃道。
顓頊望向遠處漆黑的海水道︰「溺水之淵外面的人想進,進不來,里面的人想出卻出不去,唯獨‘失魂之引’方能穿梭于三界五行之間,呵呵……」
「失魂之引?什麼是失魂之引?我們怎麼可能進入溺水之淵?」姜雲皺眉道。
姜雲連連發問間顓頊的身影竟然就這麼在姜雲面前平白消失不見了!
「顓頊大帝!顓頊大帝!」姜雲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大聲喊道。
「小友……你是萬年來我見到的第一個既是‘失魂之引’又是上古血脈傳承者的人……切莫辜負了千萬年來無數蒼茫神血灑下的期待……」
姜雲話音一落顓頊大帝的聲音便從四面八方傳來。
姜雲四處張望,顓頊大帝話中神秘話語姜雲居然是一句也听不懂。
「你說清楚些!什麼期待?什麼失魂之引?」
姜雲直听得毛骨悚然,這語氣與他在古昆侖禁地從黑骨骷髏口中得知的一模一樣。
還有在那萬毒洞外普方大師的一番說辭,姜雲感覺自己好似進入了一場有死無生的殺局之中一般,而且隨著姜雲越來越深入的了解他心里就更加的發毛,他們口中所說的一切,隱隱看來全都與自己月兌離不了關系。
更為讓姜雲害怕的是,身為棋局中的一員的他偏偏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該死!又是這般虛無縹緲的話語!」姜雲恨聲罵道。
「呼」一陣冷流向姜雲襲來,姜雲一激靈艱難地支撐起身來,朝四周看去,頓時臉s 大變!
先前姜雲遠處所看見的一片漆黑,也沒在意,如今顓頊一走,那一片漆黑便向姜雲與零兒兩人緩緩壓來,姜雲再定楮一看,差點魂都快嚇沒了,這一片虛影居然是那一只只漂浮在溺水之淵中的「鄴靈」!
這鄴靈乃是這世間最為特殊的存在,人死後貪、嗔、痴三毒故,以畏、惡、怕恐懼故,眷戀塵世,回首前塵,不願往生,是為「y n靈」。
但某些y n靈前世所造成的冤孽太為濃重,轉世之時就連九幽鄴火的燒灼也難以除去其因果,便帶入這一世來,到了這一世死後,因果太重不能再輪入輪回,只能飄散在這天地之間,可這天地間如大r ,陽神等等都對其有這莫大的威脅,這些「鄴靈」又跳出三界五行外,便只好躲入溺水之淵苟延殘喘。
姜雲身體一陣抖動,再待下去,就算不被這些鄴靈所害,只怕他二人先在這水里凍死了。他一站直身子,便只覺得陣陣頭昏,身子忍不住搖晃了一下。
他在ch o州城外之時,後背被劉老大還有其他兩人同時擊中,傷勢著實不輕。與此同時,玄天神劍玄s 的光芒像是感應一般,也暗了一下。幾乎就在同一刻,周圍無數鄴靈的幽光同時亮了起來,那一張張幻化ch ngr n的臉上,透露出無限的渴望。
姜雲吃了一驚,連忙定下心神,玄天神劍的光芒重新亮起,鎮住了那些鄴靈。姜雲吃力地拉著零兒茫無目的的向後走去,這短短一段距離,卻令他覺得這般漫長。
終于,他們到達了一塊海底岩石旁邊,姜雲一下子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周圍,無數的鄴靈在玄天神劍玄s 的光圈之外,飄舞游蕩。
姜雲怔怔地看著那些漂游的幽光,想起了昏迷之前腦海中最後的回憶,想起了自己飛身過去,拉住零兒的手,想起了他們被卷入海中無邊無盡的黑暗深淵,他甚至還隱約記得,在他失去意識前,曾有一句熟悉的佛號,在那個平台上響起。
那應該是雷音寺的援兵到了!
姜雲在心里頭這麼念了一句,有了雷音寺的援兵強助,加上陳虎師兄與靜風本身的修行道法,應該不會有事。陳虎師兄若是沒事,想必諸葛師伯也不會怪罪我?
少年在寂靜的黑暗中,低低地、不為人知地嘆息!
「噫」。
她發出一聲輕輕的呼喚,慢慢地醒了過來,睜開眼楮。
千百年間,曾有一個古老相傳的問題︰你若是長久沉眠方才醒來的時候,第一個想見到的人,會是誰?
誰也不知道零兒可曾听過這個看似無聊的問題,而此刻,映在她眼眸之中的,是在幽幽白光之中,姜雲關切的眼神。
那是在黑暗中,唯一的溫暖!
姜雲喜形于s ,喜道︰「零兒師妹,你終于醒來了!」
零兒沒有立刻回答,她看上去似乎呆了一下,不過很快的,她恢復了正常,臉s 也從最初帶著些迷惘。但隨著她看向四周,卻忍不住再一次地動容。
「y n靈!」零兒一如姜雲剛才,叫了出來。
姜雲搖了搖頭,苦澀地道︰「這個不是y n靈,不過不要開心,咱們現在身處于溺水之淵,按道理來說這些應該叫做‘鄴靈’,但是他們好像有些害怕我的玄天神劍,應該暫時沒事的。」
「鄴靈……」零兒身體微微縮了縮重復一句道。
零兒此刻也發現,周圍無數飄蕩的鄴靈的確沒有撲上來,只在外圍游蕩,似乎對姜雲那根黑s 的短棒十分畏懼,定下心來後忍不住道︰「咱們怎麼到了這個鬼地方?」
姜雲面上一楞,道︰「我也不知道。」
零兒突然大驚道︰「還有!你……你……你不是被魔教之人抓了去了麼,長老們還在商量如何去營救你,怎麼出現在此處?你是如何逃出來的?」
姜雲看著面前這女子在幽幽白光之中,肌膚如雪,雖然有些蒼白卻更是美麗,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輕笑道︰「呵呵,俗話說禍害遺千年唄。」
姜雲可不會相信什麼長老回來救自己雲雲,自己被魔教抓了大半個月,若不是靠著與萱萱魔女的交情只怕早就死在了那萬毒洞之中。
零兒一時說不話來,怔怔地看著半空中那氣勢不凡的玄天神劍,半晌方低低地道︰「玄天神劍!我得父親傳道,有無數丹藥支持,天資又高過你,艱辛修行,又有霜華劍神劍,卻始終比不上你……」
姜雲心頭忽然一跳,只覺得零兒的臉s 在這片刻間又白了幾分,幾乎看不到絲毫血s ,道︰「若能換得我父母族人安康,師尊無恙,我寧願在蜀道之中被靜心毆打無數次。」
他越說越是小聲,到後來更是漸漸歸與無聲,只因零兒默默抬頭,冷冷地看著他,竟令他再也說不下去了。幽幽白光,照著他們兩人的身影。
零兒重又低頭,深深呼吸,道︰「我們怎麼會僥幸逃生的?」
姜雲呆了一下,心里也頗為迷惑,道︰「我不知道。」隨即想起了什麼,用手一指那黑漆的海水,道,「不過我剛醒過來時,我們兩人都躺在這溺水之淵中,會不會是我們被巨浪沖了進來?」
零兒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襯著鄴靈發出的幽幽白光,隱隱傳來ch o水沖刷海底的「沙沙」聲。反觀自己身上,衣裳雖然破爛了大半,貼在身上十分寒冷。
「多謝你了。」零兒忽然低聲道。
姜雲呆了一下,搖手笑道︰「無妨……」
忽然,他們兩人都愣住了。
兩個人的中間,兩個人的手間,直到此刻,依然緊緊相握。
仿佛是血肉相連,仿佛如此已是多年,竟沒有了絲毫感覺,竟似乎本該如此,竟像是二人都忘了一般!
零兒緩緩抽回了手,姜雲尷尬地笑了笑,手在身邊左擺右擺,卻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過了一會,還是零兒開口道︰「你掉下來前,曾受了魔教妖人重擊,現在感覺如何了?」
姜雲如遇大赦,連忙道︰「還好還好。」
姜雲道︰「你可還能御劍?」
零兒微一運氣,便覺得體內痛如針扎,苦笑搖頭道︰「就算是能運氣,這溺水之淵誰又走得出去?」
姜雲看了他一眼,道︰「我也不行,我們起來查探一下周圍,看看有無出路,否則一直這麼干等下去,被這些鄴靈團團圍住,遲早被他們吸ch ngr n干。這溺水之淵雖然神秘但總應該有一條出路才是。」
零兒倒吸了一口涼氣,點頭道︰「是。」
零兒站起身來,遍查周身,並無什麼大的外傷,但內里經絡氣血卻有些凌亂,全身無力。而她最關心的霜華神劍,此刻正完好地回到了她背後的劍鞘內。
她又轉頭看了姜雲一眼,但見他有些吃力地站了起來,身形間還不是很靈活,顯然仍受傷勢困擾,同時也知剛才他把自己從拉出那麼遠,費了多大的j ng神氣力。
「你如今修煉到什麼境界了?」零兒突然向姜雲道。
姜雲怔了一下,沒有說話,零兒卻以為他有意不答,轉過頭去,淡淡道︰「你不說也無妨,今r 親眼見了,若不是你修行高,經絡根基堅固,早就在那些魔教妖人手下一倒不起了。」
姜雲有楞了一會兒,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知零兒此話到底為何,便含糊過去了。
其實零兒哪里知道,若是單論昆侖道藏的修行,姜雲此刻還只是築基後期實力,若是僅僅只有如此決計是抵擋不住劉老大等人合力一擊,但在姜雲的體內,另有一種法門「山河決」,才是事實關鍵。
這山河決的修行,原本就比道家更注重體悟自x ng,姜雲幾年來苦練山河決,雖然修行尚淺,但在體內經脈根基之穩固,在他r 夜修行兩大家絕世法門後,遠遠勝過了同門相同修為的年輕弟子。
也正因為如此,他生生受了魔教妖人重擊,昆侖道藏護身擋了一層,山河決修煉出的肉身同時又擋了一層,這才僥幸不死。
當下二人站起身來,姜雲把那玄天神劍召回手中,玄光灑了開來,把他們二人的身影圍住。零兒微一沉吟,向那水邊相反的方向一指,二人便向那無盡的黑暗深處走去。
這一走,也不知走了多久,這個方向竟似沒有邊際一般,過了許久,兩人依然走在空曠的海底之上,在這溺水之淵下,除了大的驚人之外,竟是沒有一點生靈的跡象。
有的,只是在他們周圍飛舞游蕩,兀自貪戀著那血肉滋味的鄴靈,上下無聲地飄蕩。
姜雲與零兒二人都是越走臉s 越是沉重,同時感覺周圍y n氣如ch o,而姜雲此刻只覺得氣血翻涌,竟有一陣陣的眩暈襲來。
其實他雖然根基穩固,但修為也僅僅只是築基後期,同時受了劉老大等人的一擊,對他體內經脈的損傷還是極大。
片刻之後,零兒也發現了姜雲不大對勁,訝道︰「你怎麼了?」
姜雲搖搖頭強笑了一下,道︰「我沒事,走!」
零兒看了他一眼,道︰「要不要休……」
她休息的「息」字尚未說出口,卻見姜雲忽然身子一晃,身子一軟,竟倒了下去。而在他手中的玄天神劍,也隨著他倒下的身子,迅速地暗淡了下去。
零兒大吃一驚,連忙扶住了他,觸手冰涼,驚覺姜雲竟已是昏了過去。那一瞬間,一向在同門身份斐然的她,竟也有了一絲慌張。
隨即,她想到了另一個更為可怕的問題。
玄天神劍失去作用了,那用什麼來抵擋周圍這無數的鄴靈?
幾乎就在零兒想到這個問題的同時,周遭無數散發幽幽白光的鄴靈仿佛也怔了一下,然後,在他們面前,兩個活生生的血肉之軀,再沒有一絲的防備地站在那兒。
黑暗中,仿佛同時有無數的聲音得意地狂笑著,怒吼著,無數的鄴靈像是在半空中凝固了片刻,之後,他們如貪婪的野獸,沖向這兩個站在黑暗中無助的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