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涼此時正背對著正在商討的兩人,背著手望著湛藍的天空,他的嘴角挑起了一絲露齒的微笑,看起來是那麼地清新,那麼自得。
他心中已經忘卻了兩個女人忽略了自己的暗惱,他只覺得生活中的哪怕一絲半點的忙碌與閑適都是那麼的可貴。他蕭涼前些r 子只不過是一個卑微的游商,但現在已經抓住了機遇,可以在天下修士中爭奪到一席之地。
他忽然又想起了空涯,想起了他口中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他因為那些話,突然誕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空涯的話,徒顯一定能理解吧。如果徒顯還活在世上,也許真的能成為空涯的知己。」
那個在暗夜的沙場中,橫著一把黑劍沖向六指老兒的身影,已經給蕭涼留下了太過深刻的印象。那種只是靜靜矗立著,就仿佛心中的氣魄可以沖破雲霄一般的感覺,實在是令人無法忘懷。
「那就是站在巔峰之人心中的興奮。同樣的興奮,我溢于言表,而徒顯卻在隱忍,因為口中含著磁石,他甚至連那個女人都無法出言安撫。最終的最終,那個女人,只在他一斬之下,被削去了全部的希望,變得心如死灰,行尸走肉。他的興奮帶著如此濃重的悲愴,帶著那滾滾而動的痛苦,與那樣的興奮比起來,我現在此時此刻的興奮,實在是太過渺小了呀。」
「這就是痴狂道麼?」
那個女人在徒顯心中的地位,蕭涼永遠也無法知曉,雖然徒顯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但既然他被皇帝拴在場邊用來震懾徒顯,就說明兩者之間關系匪淺。這其中是怎樣的故事呢?那女人後來又如何了呢?蕭涼恐怕永遠也沒有機會知道了。
他看著掌中那枚「沐血孤狼符」,心中不由得又一陣顫抖。
就在這時,如煙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蕭涼,咱們開始行動吧。」
「嗯。」
他攥緊了後背的手掌,以微不可查的動作收起了血符。
兵分兩路!
兩匹快馬飛奔而出,蕭涼縱馬沖向雕翎堂,是為制符和造設機關。在他的心中,徒顯那寬松武士袍,方巾繃帶,一柄雪花黑刃的形象已經烙印入他的靈魂。徒顯那匪夷所思,快若驚鴻,又樸實無華的戰斗姿態也已經烙印在他的心中。徒顯讓他懂得了什麼叫做戰斗,什麼叫做廝殺。
廝殺的最高境界,是兩個莊嚴的武道靈魂,最樸實無華的搏殺。無招無式,只是每一個動作都發自心間,發自靈魂。
蕭涼隱約感覺到了,哪怕只是身上毫無靈氣的徒顯,揮刀沖進易經修士群中,也能在修士們未升空之前砍翻大半,然後自如地逃走。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易經,和一個並未易經卻刀口舌忝血半生的劍聖相比,差距實在是太大了。無論是反應速度還是經驗,無論是氣勢還是靈魂。
所以,徒顯易經之後為什麼會被稱為「天下第一修士」,蕭涼已經隱隱有了答案。
哪怕只是模仿著徒顯,蕭涼也已經知道了,自己究竟要去做些什麼。他要去準備,要通過符,就好像徒顯的劍一樣,充實自己。
而另一匹快馬上的人是孔老,他飛馳而出,為了傾盡全力將小姐的消息以最快速度發布給所有已經物s 好的下家。
將近兩個月的時間里,小姐都在想辦法鋪設萬仙會當地的銷售網絡,而且是一個安全的,被斬斷了任何一條觸角,都不會殃及到小姐本身的,極為發達的網絡。
「蕭涼,我們d l 之後自立門戶,我打算成立一個使用陽符的門派,這個門派,就由你來取個名字吧。」如煙曾經這樣問蕭涼。
蕭涼是這樣回答的︰「就叫……清涼門吧。」
兵分兩路,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在醞釀!
——
**天齊商行,一桶一桶的**金被裝上馬車,又組成車隊。而一旁的小馬棚里,一個小工正把一個錦盒放進**金的桶里,並且在桶蓋上用小刀刻下了並不顯眼的特殊標記。
雕翎堂密室,一條鐵鏈還散發著紅光,被掛在爐火邊,鐵鏈底下是一條長桌。桌子上擺著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鐵具。從外形看去,只能依稀辨別出弓弩的框架,其余的東西,都不知道能派上什麼用處。而蕭涼正在這密室一角的桌邊,手里握著魔火,在桌子上劃來劃去。他身邊的椅子桌子和地上,都堆滿了紙稿和戀逆芹制成的符紙。有些早已畫滿,有些還是空白。
除此之外,就只剩一盞忽明忽暗的盈盈流火。
——
萬仙會南區的某個y n暗角落里,有兩個穿著骯髒的男人,互換了一個眼s ,交換了手中的錦盒。
一個男人走後,另一個男人打開了錦盒,看到了里面白花花的**銀,不由得心動不已。但隨即寒光一閃,他的脖頸出現了一道血痕,而錦盒飛到半空,最終穩穩當當落在了立于牆角的一個黑衣老者手中。
花柳巷里,溫香軟玉,紅粉青緯,朦朧的紗影里,一對男女糾纏在一起。但只听鶯鶯細語和輕聲的嬉鬧突然變成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鳴,一抹鮮血濺紅了輕帳,那個粉肩半露的佳人,正從男子的懷中,掏出了那個沉甸甸的銀袋。
這樣的事情,無時無刻不在萬仙會中各處發生著。錦盒,錢袋,出現在每個不可思議的角落。不斷的有人從牆角磚縫里摳出錦盒與錢袋,也有人在運送這些東西。也有人在各處裝著**金的大桶里取出這些東西,但這些東西都無一例外的,好似一條江河,悄無聲息地匯入那一個點當中。
這一切,都盡量被做的不為人知。
但實際上,萬仙會的街頭巷尾都已經開始燃起了陽符的火焰,都開始流傳起了「符師」的傳說。
——
y n天,雕翎堂後院。
牆壁上掛著一身黑底紅邊勁裝,如果有人去提,就會發現這一套裝束竟有著如此怪異的重量。
而胤龍斬月就被插在遠處的地上,它的四周擺著很多不起眼的小玩意,還擺著一條捆滿了青s 符的細鐵鏈。
蕭涼站在遠處的一灘未干的雨水邊,手中拿著一面白玉面具,這面具的中間有一道黑s ,有些弧度的暗痕。
他緩緩地戴上了面具,看了看自己在水面上的倒影,最終取下了腦後的草編發圈,落下滿頭長發垂在了肩上。
小軒站在蕭涼身後,雙手捧著一個狹長的錦盒,錦盒中整齊地放著幾枚籌紋錯綜復雜的陽符。
而儷兒臉上盈著淡淡的笑意︰「你知道外面都叫你什麼嗎?」
蕭涼一笑,聲音從面具後面傳來,顯得有些怪異,「什麼?」
儷兒手中也捧著一個錦盒,從錦盒中間凹下的橢圓形綢槽就可以看出,這是專門用來放置這面具的錦盒。
「都叫你符師。」
蕭涼又一笑︰「符師嗎?好名字,真是好名字。斬月符師……斬月符師呀。」
蕭涼總有一天會去易經的,他覺得自己離那一天已經越來越近了。他甚至覺得「璃煌月」都已不再遙遠。
但一切都尚未可知,不是麼?命運弄人,強如徒顯,都在命運的安排下灰飛煙滅。蕭涼的未來,會發生什麼,他又怎麼知道呢?
下一刻……
蕭涼就已戴著這面具,身背斬月弓,腳踏黑雲履,黑袍紅緞邊,身鏈聚靈符地站在了甲字擂台上,仰望著高遠的朱閣,鬢發蜿流滴答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