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地廣袤無垠,人丁興旺,物產豐厚,是以看來民為安之、善居樂業。但普天惶惶,人心所向皆有異與,心地純樸向善之人固佔據絕大多數,然蠻狠狡詐向惡之人亦非一星半點。善惡無分,孰是孰非本因人而異,只因向善者居多,千百年間隱隱便萌生了天道酬勤、地道酬善、人道酬誠、商道酬信、業道酬j ng雲雲一說,為世人代代相頌,以為典範。
中原月復地乃古河蒼川,將中原大地一分為二,蒼川大洪寬逾千丈,遠遠望去唯見煙波茫茫,層層水霧朦朧一片,頗具幾分神秘。因南北商旅往來密切,故而這南北兩岸渡口,渡船不在少數,擺渡人多為年逾老人,因其家道清貧,樸質隨和,價錢上細微處雖參差不齊,但還是十分公道的。
這一r ,天s 灰蒙蒙的,不過這南岸山靈水秀、葉繁華榮,倒也顯得頗為清雅。只見兩個人影漸漸浮現在悠悠大道上,走近些才看清他二人乃一男一女,那男子名為劉伝山,步沉履穩,行相清衎,目若朗星,雍然得體,胸間懸掛著一塊不規則的渾玉,相貌頗為俊朗;那女子單姓一個柳,美名絲絲,只見她杏臉桃腮,明眸皓齒,年紀雖稚卻出落得猶如ch n風桃李一般,甚是惹人傾慕。
這一路上倒惹得不少路人引目而望,但多半是瞧著那女子而去的,諸人望見那女子身穿翠s 霓裳,步履飄飄好似花月仙子一般,一者連聲美贊,二者心忿嫉妒,三者垂涎三尺。
二人來到渡口岸旁,四下環顧一周,在場商客頗少,偶有三三兩兩聚群縱談,偌大的渡口倒顯得空曠了許多。那女子正望著煙波美景,不禁悠然神往,嘴角露出淡淡笑意;那男子假意環顧四周,實際上卻是偷偷瞧著女子的花容,早已魂飛天外,滿臉痴然之s 。
過了一會兒,柳絲絲忽然覺得身側傳來一股涼絲絲的氣息,不禁螓首而望,只見她身側丈許外,不知何時凝立著一白衣女子,隱隱有幾縷煙塵白霧環繞在她身周,淡然出塵,不似人間尤物。
那女子長發飄散,遮住了大半臉頰,只能望見她眉秀絕倫,臉s 白皙逾恆,目含玄冰,仿佛籠上了一層寒霜。柳絲絲只望了她雙目一眼,便覺得如置冰窖,一股寒意直達心頭,始終派遣不去,當下不禁暗自打了一個寒顫。
那白衣女子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神s 微微一動,轉身掃了柳絲絲一眼,隨即便移開目光,全然不已縈懷。柳絲絲不禁心中微微動怒,倒是有七分嫉妒、二分無理取鬧、一分忿忿不平。嫉妒那女子淡然出塵若仙,連自己也稍遜三分;因其心生妒忌,難免觸怒從而無理取鬧;她自負花容落月,自恃會引人傾慕,而那白衣女子本就勝己三分,視己居然還一副如視草木的神情,怎能不會忿忿不平?柳絲絲心中不忿,索x ng揚起玉臉,嬌哼一聲,而那白衣女子似是沒有听到一般。
又過了一會兒,只見一個年邁船夫蹣跚行來,走到那白衣女子身前作揖問道︰「這位姑娘可是要去對岸麼?」
那白衣女子盯了他一眼,目含鄙夷神s ,只見這老船夫頭發花白蓬亂,須發參差,臉上皺痕遍布,便如尖刀所劃一般,所幸身著一件半新粗袍長衫,倒也顯得不是那麼蓬頭垢面。
柳絲絲見那白衣女子面對一個年邁擺渡人神s 竟也鄙夷憎惡,不禁心中有氣,正y 上前理論一番,卻听得一旁傳來尖酸入耳的獰笑聲音︰「嘿嘿,你這老家伙這副窮酸相,還想載人家這天仙兒一般的姑娘過江,豈不是痴人說夢麼?」
柳絲絲、劉伝山還有那白衣女子三人幾乎是同時朝那聲音望去,只見一眾人約莫有七八,正站在不遠處,打量著白衣女子和那年邁船夫二人,神s 凶煞或狡黠,一看便知不懷好意,而那話便是其中一名尖額削腮之人說出的。
柳絲絲心中霎時一喜,但見劉伝山神s 似有波動,大有不平之s ,生怕他莽然出頭,當下趕緊拉著他連退三步,貼在他耳邊悄聲道︰「哼,那女子這麼無禮,讓她吃個教訓也好長長記x ng!」
劉伝山心中一陣遲疑,躊躇道︰「可是可是這些人找那姑娘的麻煩,好像這事跟那姑娘行事無禮不相干的罷?」
柳絲絲嬌哼一聲,揚手對著他後腦一拍,哂道︰「不許多管閑事!」便雙手叉腰不再理會劉伝山了,劉伝山一臉苦笑,也只得遵從柳絲絲的意願,但心中還是好生記掛著那白衣女子的安危,當真害怕若是那白衣女子出言不遜,那幾個大漢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
那白衣女子只望了那眾人一眼便收回目光,冷道︰「你們以為如何?」
那尖額削腮之人大喜過望,指著自己問道︰「仙女你是在問我嗎?」
那白衣女子盯了他一眼,便如三尺玄冰錐心刺骨一般,不語。誰知那人不知是鬼迷心竅還是j ng蟲上腦,竟是毫無懼s ,當下對著那老船夫狠狠道︰「老家伙,識相的給老子滾,敢壞了老子好事兒,看我不宰了你!」
那老船夫連連賠罪稱不是,湊在那白衣女子神s 小聲道︰「姑娘你可要小心了」便不敢再留,提腿正y 離去。
「且慢!」一聲冷喝,威懾全場,那老船夫打心底一股寒意席卷全身,腳下便如生了膠一般,再也無法挪動一步。那白衣女子看著老船夫,神s 間已經緩和了許多,淡淡問道︰「你剛才說讓我小心甚麼事?」
語驚四座,場上十數人包括柳絲絲和劉伝山在內,均遲疑了數秒鐘,這才緩過神兒來,心中無不嘖嘖稱奇,啼笑皆非。那老船夫心地善良,心想這姑娘可能是富貴人家子女,不諳世事,今r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被惡人欺侮了,當下鼓足了膽子道︰「姑娘吶,這幾人不是好人,他們要對你不利啊!」
話音甫畢,那八人倒有四人怒目橫眉,正y 沖將過來,揮動醋缽般的拳掌,齊聲喝道︰「格老子的,你這老家伙膽敢胡說,看我不先宰了你!」
那白衣女子長袖一揮,將四人擋開,問道︰「這人與你們無冤無仇,不過是莫名其妙的提醒了我幾句,為何要對他動手?」
那尖額削腮之人立即改顏相向,上前一步笑道︰「是啊是啊,不過是個老眼昏花的,犯不著動手,我們听姑啊喲!」原來那人平r 便是酒s 之徒,行為屢有輕薄,此時見了這天仙般的白衣女子,哪里沒有垂涎三尺之意?趁著說話的時機,竟然上前一步妄想握住那白衣女子的玉手,不料剛一觸踫到那女子肌膚,只覺得一股寒氣錐心跗骨,便如同踫了一塊萬年寒冰一般,整個身子陡然一震,登時向後倒退了一步。
白衣女子神s 一冷,冷然道︰「你要做什麼?」那人ji n笑兩聲,又向前行了一步,其余七人也不謀而合地從四面八方上前,將那白衣女子和老船夫圍在zh ngy ng,眼看他二人就要凶多吉少了。
柳絲絲秀眉一蹙,納悶道︰「那女子到底是什麼人啊?不對不對,她到底是不是人啊,怎麼看起來好像什麼都不懂的樣子」說話間她拉了劉伝山一下子,小聲道︰「我看他們兩個這下變成泥菩薩了,我們幫幫他們罷。」
劉伝山早就迫之不及,喜道︰「絲絲姐你有什麼好辦法麼?」
柳絲絲嫣嫣一笑道︰「辦法自然是有的,不過有些麻煩便是反正大庭廣眾之下,料他們也不敢」
話音未落,只听得「叱叱」幾聲清脆銳音,仿佛是冰椎破碎一般,緊接著便是接二連三的慘呼之聲,原來八人之中倒有七人上身被冰椎貫穿,鮮血噴濺數丈,慘況嚇人,頹然倒地。
老船夫和那尖額削腮者皆渾身血污,模樣狼狽不已,嚇得大氣也不敢喘一口;那白衣女子身如原狀,全身竟是半點血污都沒有沾上,一襲白衣勝雪,凌然如仙。她右手微微上抬,引劍訣指著那尖額削腮者,神s 冷到了極點,卻遲遲沒有動作。
那人已被嚇的渾身哆嗦,一顆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跳了出來,腦海中卻是飄忽不定︰「這女子如此厲害,怎的還不下手?瞧她這般心狠手辣,莫非是想將我千刀萬剮麼還是憐我良心未泯,饒我x ng命莫非、莫非我長得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她舍不得殺我麼?難道她對我有了情意?」他正捉模尋思著,不禁懼意漸散,神s 間漸漸又開始飄飄然起來。
那女子冷冷道︰「登陸浪子,不知所謂。」那人只覺醍醐灌頂,大喜過望道︰「難難道姑娘你真的真的喜」話音未畢,那白衣女子冷喝一句︰「厚顏無恥!你可知為何寒冰錐沒有刺在你身上麼?」
那人不知是抽了什麼風,只道是這女子x ng情孤癖,還當她真的是對自己有了情意,這只是打情罵俏之語。當下鼓足了一口氣提聲道︰「這、這個我自是知道的,姑娘你是喜歡上我了對不對?」
「撲哧」一聲,柳絲絲再也忍耐不住,雙手捧月復大笑出來,劉伝山不明其里,不過也覺得頗為有趣,便也跟著笑了起來。尖額削腮者恚怒難當,但又不敢輕舉妄動,只對他們二人狠狠道︰「你們兩個小兔崽子笑什麼?」
柳絲絲好不容易收斂起笑容,道︰「你都死到臨頭了,還做你的風流夢。我看你身上也少不了一個大窟窿!」
那白衣女子森然道︰「因為挨了冰錐的可以活,你必須死。」尤其是最後四個字,一字一喝,直把那人的汗毛都給嚇得倒豎了起來,話音剛落,只見一道白s 利芒自她指尖迸發而出,直穿那人咽喉,只見血濺八步,那人退步便倒,眼看是活不成了。
柳絲絲不禁一陣錯愕,她本就看出那七支冰錐勢頭雖厲,但卻故意避開了胸月復等要害,雖然血濺當場,慘況嚇人,但並無x ng命之憂;但萬萬想不到,她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真的將那人擊殺了。不禁心中生起一股漠然寒氣。
那白衣女子環顧場上,全然一副不已縈懷的模樣,回身望向那老船夫,神s 微斂,從懷中取出一袋銀兩道︰「勞煩丈人載我去對岸罷。」
那老船夫連連跪地磕頭道︰「仙女饒過小人x ng命已屬繳天之幸,哪里還敢收什麼銀兩吶」
那白衣女子喟然嘆了一口氣,道︰「既然你執意不肯載我,那便罷了。這銀兩你暫且收下罷,嗯權當r 後其余客商的擺渡路費了。」
那老船夫唯一遲疑,剛一伸手接過那袋銀兩,忽然只覺得一股寒風撲面而來,一道白影一拙,瞬息之間那白衣女子已傲然凝立川面,雙足輕點,凌波步玄,如蜻蜓點水般踏江而行,轉眼間只剩下朦朧背影了。
那老船夫突逢大變,轉系之間已死傷七八人,他一生貧苦哪里見過什麼大世面,當下嚇得手足無措,雙腿發軟,滿身血污也無心擦拭。
柳絲絲拉了劉伝山,上前恭敬道︰「勞煩丈人載我們去對岸罷。」
老船夫擺手嘆道︰「二位還是找別人去罷。」
柳絲絲哼了一聲,俏容道︰「你既然已經受了銀兩,怎能罷工?」
老船夫疑道︰「我哪里受了你們什麼銀兩?」
柳絲絲道︰「方才那女子說r 後商客的擺渡費她都先清算給你了,難道不是你受了銀兩的麼?」
老船夫一時語塞,過了半晌喟然道︰「好罷好罷,老頭子我載你們去對岸。」
蒼川江面,煙波淡然如紗,一葉輕舟緩緩北行,舟前站著兩個人影,舟尾一名年邁擺渡人撐竹而行,不多時便沒入了霧靄茫茫中,再也瞧不見了。
舟過對岸,柳絲絲淡淡一笑道︰「請問那女子付了您老人家多少銀兩啊?」
老船夫從懷中取出那袋沉甸甸的錢袋,放在手中細細掂量一番,說道︰「嗯,錯不了,六十二兩銀啊是金子,是金子吶!」
柳絲絲從懷中取出同樣的一包鼓鼓的錢袋,遞過去道︰「喏,勞煩清點一番,本姑娘這是多少銀兩。」老船夫接過錢袋,掂量後道︰「也是六十二兩哎呀,竟然也是金子!」
柳絲絲微微揚起玉臉道︰「這六十二兩黃金便是擺渡費了罷。」老船夫大嘆一聲,連連擺手道︰「哎喲喂,哪里要得了這麼多啊,半兩紋銀足矣。」
柳絲絲嬌哼一聲,面帶薄怒,冷道︰「你當本姑娘是什麼人?這可由不得你,你既然載了本姑娘,就一定得收下這六十二兩黃金為酬!」
老船夫還y 相拒,只見柳絲絲眼s 微沉,大有怒s ,便不敢再語,躊躇半晌後說道︰「既然姑娘要這麼辦,我也沒辦法。只是方才那位姑娘有言在先,那六十二兩黃金權當r 後客旅路費不如這樣罷,二位的六十二兩黃金,就當那位白衣姑娘預付了如何?」
柳絲絲嫣嫣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老船夫手中拿回自己的錢袋,說道︰「既然這樣,那也好。老丈人,我們告辭了。」于是攜劉伝山一道,快步下船北去了。
那老船夫望著他二人的背影漸行漸遠,終被古道淹沒,不禁喟然長嘆,歇坐于船頭,將今r 一事盡數回想一遍,這才方覺其中善意,一時間愣然神往,老淚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