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二人已在翠竹峰居住了一月有余,早已融洽諸人之中。平r 里的稱呼「雲山」、「絲絲」,總會有些覺得過于隨意,于是諸人不謀而合以師弟師妹相稱,他二人雖未正式入門,但也無關緊要了。
這一r ,青紗尋訪他們二人,半帶微笑地問道︰「你們現在想得如何了?」
二人自然是滿口答應了下來。
青紗螓首輕點,道︰「你們隨我來罷。」說罷抬手虛引劍訣,斜空輕輕一揮,也不見如何作勢,只見一道淡綠s 光影掠過三人,絕裾而去。
轉眼間三人已沒入層層雲海,只見白霧茫茫呼嘯而過,綿綿不盡,極為壯觀;耳邊風聲呼呼大作,發襟飛蕩。青紗修行多年,道行高深,早已不為所動;但身後的劉伝山和柳絲絲二人卻是初次御劍騰空,自是心馳神飛,雖鮮有驚心之處,但翰意興奮之感早已將那微末的驚恐沖散得無影無蹤。
約莫過了一炷香時辰,一道青影沖出雲海,眼前登時豁然開朗一片。只見前方一座聳雲高峰泰然佇立,臨近山巔處,一條千丈燭龍盤踞山道,角鱗長爪,首尾相呼,氣勢龐然,只可說世間罕有至極。
青紗微微一笑,回身向後看了一眼,只見身後神s 驚嘆愕然,滿腔孺慕之意。待三人靠近那龍軀,這才看清原來龍體似石非石,栩栩如生,神貌岸然,竟不是活物。這一下倒令二人大為掃興,嘆愕之意陡然消散。
青影將三人載到龍尾處,青紗緩緩從劍身走下,淡淡道︰「下來罷。」二人也隨之從劍身上一躍而下,穩穩當當站在龍尾上。柳絲絲蹲子在腳下模了模,只見龍軀上紋理鱗片赫然清晰,j ng致細密,當下不禁佩服起這雕刻燭龍之人該當有何等通天之能。
青紗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呵呵一笑道︰「這便是本山護山神獸燭龍,可不是普通的石頭雕刻。」柳絲絲「啊」了一聲,大有不信之意,回頭望了望劉伝山,只見他鬧鬧後腦,也是目生疑惑。
青紗緩緩沿著龍身向上而行,邊走邊說道︰「本門始興于三千年前,當年開山祖師廣玄子乃一天地散仙,雲游天下。忽一r 誤打誤撞闖入了這無盡霧霾,祖師爺福緣天降,竟是破去了迷陣,初至本山。」說著,她唯一沉吟道︰「你們二人當r 遇上的便是無盡霧霾了。」
「本山天地鐘秀,造化萬千,集天地靈息不散,與世人神悟自修大大有益。燭龍乃天地異獸,自太古便居于廣玄山地界,汲取天地靈氣,不諳世事,後始察覺山中有異靈神息,便是廣玄子祖師入山了。起初燭龍自厭惡世間俗人,便想將祖師爺驅出廣玄山,于是呼風喚雨將祖師爺趕了出去,誰知沒過幾r 風停雨止後,祖師爺他竟是又回來了。燭龍始有殺意,使大神通引下九天玄雷天火,滿擬將祖師爺劈的灰都不剩,不料祖師爺福大命大,竟是沒死。」听到這里,柳絲絲不禁神s 一亮,問道︰「祖師爺難道是神仙麼,這樣都能沒事。」
青紗呵呵一笑道︰「廣玄子曾在雲游之際尋獲闢月古玉。能夠破去這無盡霧霾,便是因為它了。後來闢月古玉替祖師爺擋下了玄雷天火,便自行裂成兩半。至于柳姑娘你竟能尋得半塊闢月古玉,這份福緣已是無人可及的。」說罷輕拍一下額頭,從懷中取出當r 拿走的那半塊闢月古玉,遞給她道︰「不說我倒忘了,這事物存放在我這也有一月多了罷,現在也該物歸原主了。」
柳絲絲嫣然一笑,並沒有接下的意思。撇撇嘴道︰「算了罷,我福緣及天,這東西既然這麼神通,反正我也用不著,索x ng就給那呆子罷。」劉伝山微微一愣,終于從青紗懷中接過闢月古玉。
青紗笑而不語。
「燭龍兩擊不成,始悟此乃天道命數,于是自願被祖師爺收服。百年之後,世間妖魔猖獗,民不聊生,廣玄子不忍世間生靈涂炭,于是攜燭龍出世降魔。此時他道行早已通天徹地,世上無人能及,加之異獸燭龍相輔,重創群魔,神回逆天,這才使妖魔矢眾元氣大傷,從此不敢忤逆于世。待廣玄子祖師壽終正寢後,燭龍便將軀體盤踞玉虛峰上,神息出體周游四冥,不出世也有兩千多年了罷。」
「自立派至今,本門重在深修悟x ng,固本培元,感悟造化,遵循天道而為。倡于行俠仗義、降妖除魔為己任。二位此來本山,也算是緣分所至了。」
柳絲絲忽然神s 一動,問道︰「那為什麼我們以前早江湖上從來都沒有听說過廣玄山這個名字?」
青紗微微沉吟片刻,道︰「本門非凡塵俗世,自不會與紅塵俗務有什麼牽扯。」
柳絲絲和劉伝山互望了一眼,「哦」
三人正自邊走邊聊著,忽然青紗道︰「我們到了。」二人這才醒神前往,只見他們此時已足踏龍首,前方乃是一片碩大的空地,空地彼側一列玉石台階聳然而立,目不暇接,只怕沒有千百多層。順著台階緩緩上行,直至踏上最後一級玉石階,一座宏偉高聳的大殿赫然呈現于眾人眼前。
只見金釘朱戶,畫棟雕欄,盡覆銅瓦,鐫縷龍鳳飛瓖之態,青煙渺渺從殿中飄然而出,時有瑞鶴祥獸盤旋檐上,巍峨萬千,心生壯麗。這等仙家聖地,不若天池瓊瑤。
望見他們二人神s 痴慕,青紗不由得提醒道︰「這里便是蕭和殿,我們進去罷。」說罷踏步行入殿中,二人趕緊跟上。
殿中卻是另一番光景,大殿後壁佇立著三清之像,泰若神武。三清之前乃是一座巨大的古s 銅鼎,香火鼎盛。再往前面的大殿中心,漢白玉鋪砌而成的地面上虛浮著一個靈虛華然的太極圖案。
殿上設有五張高座,中一座,左右二首各兩座。四座均有人席座而上,左首一座空無一人。
青紗行上前一步,道︰「我把他們帶來了。」中座之人身著灰白道袍,鬢發灰須,劍眉入鬢,頗有一副鶴骨仙風的模樣,他頷首微笑,微微點頭示意。
在座諸人柳絲絲初至廣玄山時候均曾見過,這位老者便是廣玄門掌教玄清真人,柳絲絲趕緊拉了劉伝山跪地行禮道︰「參見掌教真人,參見諸位長老。」
余人均不動s ,玄清雙手輕撫道︰「不必多禮,你們起來罷。」聲傳大殿。二人乖乖站起身子,回站到青紗身後。
玄清唯一沉吟道︰「劉少俠、柳姑娘,你們二人可是願入我廣玄門下?」二人躬身齊道︰「是。」這時,右座一人忽然開口道︰「青紗師妹,看你這架勢似乎料定讓他二人入你翠竹峰門牆的罷?」那人身著俗衣,約莫五十歲數上下,柳絲絲認得他便是落陽峰首座卿田上人。
青紗微微一笑,面露微微澀意,道︰「他二人已在我翠竹峰居住一月有余,相較各峰而言,自然是于我翠竹峰最為熟悉了。況且,當初將劉少俠從無盡霧霾中帶出來的,也是我座下弟子雪千蕁啊。」
劉伝山心中怦然一動,原來當初竟是雪千蕁將他從濃霧中救出的,忽然心中泛起一股不知名的奇異感覺。
卿田哼哼兩聲,道︰「既然青紗師妹勢在必得,那我們四人今r 齊紛所至,豈不是專程向師妹稱贊道賀來了?」語氣中頗有不悅之意。
玄清真人捋須微笑不語,坐在卿田身旁的另一名身材消瘦之人笑道︰「道賀就道賀罷,就當送個順水人情罷了。此乃天意所致,師兄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是看不開。」
不說倒還好,這麼一說卿田更是恚怒難當,當下站起身子道︰「這也能算是天意?若是我當r 強行將他二人留在我落陽峰上,今r 他們豈不是入我落陽峰門下了?」看他架勢還y 待說,忽然玄清左手一抬,攔下他的話頭,卿田微微一怔,喟然道︰「罷了罷了。」于是頹然入座。
看到他們幾位得道高人,竟是為了兩名入門弟子而起了小小的爭執,柳絲絲和劉伝山二人倒也頗為有趣。
座上還有一人,一身白衣飄飄,劍眉軒宇,目若朗星,名為孟雨皓,倒是年輕一輩。孟雨皓他們三人一道席坐,倒顯得頗為不相稱。席間那人一直沉吟不語,此時玄清忽然問道︰「雨皓師佷,你怎麼看?」
孟雨皓神s 一愣,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道︰「入門一事本出于自願,還是讓他們二人自行抉擇罷。」玄清點頭微笑,看模樣是贊同了。
這自願一說,看似公平公正。實則不然,他們二人在翠竹峰待的時間最久,自然與翠竹峰上眾人最為融洽,這樣一來,他二人多半是會入翠竹峰了。
果然,二人上前一步,躬身道︰「弟子願入青紗仙子門牆之下。」玄清霍然起身,朗聲道︰「現你二人便是我廣玄門下弟子。本門非世俗之所,固並無諸般繁雜規守戒律。但二位務須切記深悟自x ng,以深心真元,刻苦勤修,決不可徇私妄為。你二人可清楚?」
玄清雖語氣凜然,但這門規果然是十分的簡略,二人倒也十分樂意,于是齊齊躬身道︰「回稟掌教師伯,弟子清楚。」
玄清雙手負立,凜然生威卻不失仙風道骨,宏聲道︰「方硯。」這時,一名弟子從後殿步了進來,躬身一禮道︰「弟子方硯,參見掌門。」玄清道︰「他二人已是本門弟子了,你這便將他二人送回翠竹峰罷。」
方硯朗聲道︰「是。」于是回身對著柳絲絲和劉伝山道︰「二位師弟師妹隨我來。」于是領著他們二人走出大殿,只見殿外一道疾聲呼嘯而過,眼見他們三人已經御劍而去了。
這時,青紗緩緩步上,在那原本無人的高座上坐下了。
玄清肅穆斂容,諸人也肅然不語,場上氣氛陡然凝重起來。
過了一會兒,青紗按耐不住,開口問道︰「怎麼?莫非出了什麼事麼?」
玄清閉目不語,過了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吐然道︰「師妹莫沒有覺得此事有諸般怪異之處?」
青紗神s 一稟,下意識四望了一眼,只見余下三人皆肅然不語,失聲道︰「到底怎麼了?」
「柳姑娘雖稱闢月古玉乃無意尋得,此事暫且不論。但近r 我神游華府,卻總能感覺到本山有異靈氣息,必有什麼人潛入了山中。無盡霧霾除卻本門之人,唯有闢月古玉可破,依我看來,這異人多半是趁著他二人破去無盡霧霾之際,才趁隙潛入山中的。但蹤影飄忽不定,氣息時有時無,若想在這茫茫群山中尋出那人,無異于海底撈針。」玄清緩緩道,神s 肅穆語調卻淡然止水。
青紗神s 驚愕,久久不語,顫聲道︰「那必然是什麼人暗中跟隨他們二人潛入山中的,這與他們二人又有什麼甘葛?」
那身材消瘦之人名為宋裕,這時咳嗽兩聲,開口道︰「此事過于巧合,難免會惹人生疑。況且現下本山潛有生人,若是覬覦本門機密、于本門不利,又該如何是好?」
卿田忽然道︰「這還不簡單,將他們二人叫回來然後好好審問一番不就是了。」
玄清淡淡一笑,搖頭道︰「他們二人多半是不知道什麼的。現我們在明他在暗,若是稍有異舉驚動了那人,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那依師兄之言,該如何是好?」宋裕開口道。
玄清肅容盡散,神s 淡然道︰「吩咐門下諸弟子務須小心謹慎,以防不測。再者山門重地嚴加看守,決不可讓那人有可乘之機。如此一來,他必然也不敢輕舉妄動。我靜坐華府神游,總有一r 可捕獲那人方位。這些時r 就讓他在這廣玄山中周游一陣罷,讓他領略一番本山奇景倒也無妨。不過是要勞煩諸位首座些許了。」
眾人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