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御劍向北疾馳而去。劉伝山因年紀尚淺,尚不能御劍,于是便由玄清真人相輔而行;常韻修道多年,道法根基頗深,御劍飛行並非難事。
不過玄清所持的那柄長劍,名為玄鏡誅心。不知是材質太次還是什麼原因,劉伝山總是覺得腳下顫顫晃晃的,極為驚險,仿佛一不留神便會劍折人亡。心中上下忐忑,他也不敢松弛下心神來。
常韻似是看出劉伝山心有余悸,還以為是師弟初次御劍身子不適。于是御劍後趨,落在了劉伝山身側,暗中把持著,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他也好補救一記。
只見耳旁風聲呼呼,雲海翻騰,不過所幸狂風倒有大半被站在前頭的玄清真人遮住。常韻相持在自己身側,衣襟飄蕩,玉樹臨風,神貌雋朗。劉伝山望著他,眼中不禁流露出崇拜之意。
常韻似是察覺到了劉伝山的目光,微微側頭還以一笑,道︰「師弟,站穩了。」語調和藹,與趙大原等人並無相異。劉伝山重重點了點頭。
忽然,心中一個奇怪的念頭︰如常韻師兄這般儒雅瀟灑、溫文爾雅的人,竟然也會慘遭冷漠而拒。
這麼一想,不禁對常韻師兄的一廂情願更顯欽佩。
「常師兄。」劉伝山終于開口道。常韻微一側身,問道︰「怎麼了?」劉伝山頓了頓才道︰「御劍飛行是什麼感覺啊?」臉上盡顯憧憬之意。
常韻呵呵一笑,道︰「自然感覺是好得很啦。r 後你便知道了。」劉伝山苦笑一聲道︰「啊那還不知得到何年何月呢。」常韻微一沉吟,道︰「那倒也不一定,只要你深悟勤修,也要不了多少時候的啦。」
「那是不是飛得越快,就會感覺腳下越來越是抖得厲害啊?」劉伝山終于小心翼翼的問道。
常韻微微一愣,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才答道︰「這就不一定的。主要還是要看法寶的材質,若是仙家寶器,品質上佳,自然是太平八穩;如果是尋常法寶,材質中庸或低劣,抵持不住這風寒雲高,自然就會顫抖不已了,如果法寶承受的壓力過大,就此折毀都有可能。」
只見常韻說得頭頭是道,劉伝山可是听得心驚肉跳。心想廣玄門果然是世外高派、不同凡響,堂堂一派掌門人的身配法寶竟然是如此一柄殘朽不堪的破劍,其真不可思議,嗚嗚哀哉矣。同時心中也不停祈禱著,希望這劍一定得把持住,不要半路上突然發難,自己出了事倒還好,若是一派掌門就此從千丈高空墜地殞命,那可真是駭人听聞、貽臭萬年了。
一r 過後,只見腳下大地茫茫,似乎已經在海面上了。
劉伝山和常韻時常聊天解悶,心神緊繃之感也稍稍減了不少。先前他一直被這玄鏡誅心給一驚一嚇,汗毛直立,哪里還敢去想其他什麼事?這時他才陡然想起來,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御劍北行而去,都已有一r 之久了,自己卻還蒙在鼓里,連此行目的都不得而知。
「常師兄,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劉伝山始才問道。
常韻望了他一眼,顯然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你難道不知道麼?我們這是要去北海為千蕁師妹尋穗青靈芝啊。」
劉伝山長大了嘴巴,訝道︰「啊師兄你為什麼要把我也叫上啊?況且我也幫不上什麼忙的」
常韻聳聳肩,吐了吐舌頭,擺出一副汗顏的模樣道︰「掌門師伯讓我叫上你的,具體為什麼我也不得而知。」
劉伝山下意識向前望了一眼,只見身前玄清真人的身影端立不動,仿佛就如同一座泰然高山般。他再三猶豫下,還是不敢冒然相問。
「雲山,」忽然前方傳來一個淡然的聲音,飄然入耳,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周圍呼呼風聲的影響一般,安然如止水,「你與柳姑娘青梅竹馬,相處時r 最久。不知可否告訴一二,柳姑娘手中那半塊闢月古玉是從何而來?」
劉伝山心中霍然一驚,汕汕道︰「掌門師伯,絲絲姐她、她已經說過了呀。」語調中氣不足,忽沉忽揚,仿佛連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話一般。
前方傳來一聲嘆息,「若是卿田師弟他這般問你,你仍如此回答。他必然便把你當魔教妖人ji n細給誅殺了。」玄清身子微微一頓,接著道︰「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同行了麼?」
劉伝山登時靜若寒蟬,久久才月兌口一個字︰「我多謝掌門師伯了」似是話猶未盡,但下面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忽然瞥見身旁常韻略帶疑惑的目光,只見常韻正望著他,明眸若明皓秋水,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三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劉伝山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事,一幕幕透過他的腦海。
葉伯伯,他會是什麼人呢?
師姐受傷的事,跟他會有關系麼?
不知怎的,想起他當r 親柔溫雅的模樣,心中便升起一股親切之感。
說。還是不說呢?
陡然間,心境似乎老了十歲一般。
若是自己道明真相,豈不是證實了絲絲姐先前所說是假話了?這樣一來,絲絲姐她
終于,他選擇了沉默。
三r 後,御劍高度緩緩下降,漸漸瀕臨無盡的海面。海面上死氣沉沉,竟無絲毫波瀾起伏,恍如死海。
前方漸漸浮現出一個黑點,越來越大,原來是一座島嶼。
只見那島嶼上枯枝殘朽,風靄沙岩,連土地都呈暗紅s 。劉伝山心中頓生反感,側身看到常韻亦神s 古怪,厭惡之感明顯的顯現出來。
「這里便是北海冥島,你二人萬萬小心。」玄清囑咐道,一句語調低沉,卻也有了幾分肅然。語罷,三人先後足至島上。
環顧四下一眼,整個島上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氛圍,毫無活物,如置身修羅煞地。
二人跟在玄清真人身後,步步凝神,向前行去。
「沙沙」
周圍砂岩發出幾聲細響,三人駐足齊目望去,只見幾點碎絮砂石從岩上滾落而下。
「沙沙」、「沙沙」細微聲響接二連三從四面八方傳出。
常韻神s 一稟,手中緊緊握著斷塵劍,貼近了劉伝山。
玄清真人不動神s ,手握玄鏡誅心,安然卓立在二人身前。
「哼哼」不知從何方發出一聲冷笑,隨之四面黑影齊現,轉眼間,三人周圍十丈外,均被來敵團團圍住。
三人前方半空,一個紅s 人影憑空而現,緩緩落地。那人身著火紅s 長袍,神貌妖異,嘴角微帶黠笑,整個人就如同一團劇烈燃燒的火焰一般。
玄清雙手負立,凜然生威,朗聲道︰「雲宮主別來無恙。百年不見,神貌亦如當初啊。」
被玄真真人稱作雲宮主的那人冷哼一聲︰「我在此候你多時了!嘿嘿,想不到你竟敢只身一人帶著兩個r 臭未干的小毛孩前來送死。」說罷右手一抬,只見眾人立即拔劍弩張,橫眉怒目,氣勢洶洶。
玄清真人淡淡掃了一眼,語調平若秋水︰「本門與貴派互不相犯已有百年,為何近r 貴派卻要突然發難暗襲我門下弟子?」
雲宮主神s 一冷,喝道︰「你們廣玄門不一向就會仗勢欺人嗎?哼,毋須多言。你既然小覷我們北海冥宮一派,那也不用想活著回去了。」
玄清涵養當真深厚,面對著危言相攜,卻仍淡淡一笑道︰「貧道並非當年的劉師弟,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雲宮主神s 登時悚然,雙目中透出一分驚惶神s ,顫聲道︰「他他也來了?」
玄清真人笑而不答,左袖一揮道︰「雲山,你過來。」劉伝山身子一震,大大猜不透這掌門師伯行事?當下不禁朝常韻望了一眼,二人面面相覷,誰也說不出話來。片刻之後常韻先回過神來,拼命使了一個眼s ,劉伝山當即會意,趕緊踏上前一步。玄清真人微微點頭,隨即溫言道︰「很好。」
雲宮主將目光轉到劉伝山身上,只見他行相清衎,目若朗星,相貌雍重,身形相貌似有幾分眼熟,不過又有一些差異。
忽然,雲宮主似是想起了什麼,神s 陡然一稟,隨即面若死灰,似是想起了什麼極為可怖的事情一般。
他下意識的伸手按在右胸口的創口上,雖然創口早已痊愈,但每每念到一事,便會覺得傷口如新,那股絕望中的痛苦填滿了他的心神,久久無法排遣。
百年前正魔大戰中,北海冥宮一派曾遭廣玄門重創,若不是廣玄門念及北海冥宮乃北域古流,本不干預中原之事,這才留下一道情面,饒過一脈香火;饒是如此,此役北海冥宮亦元氣大傷,十一位座下堂主盡數隕落,宮主雲宮主也險些重傷垂死,道行受挫。從此一蹶不振,蘊涵實力也不足往r 兩成了。
忽然,只听從遠處「嗤」的一聲,一樣事物穿雲破塵般疾馳飛旋而來,散發著月華流彩般的光羽,頗為炫麗。
原來是一只箭矢,指向目標竟是呆立在場上不明所以的劉伝山。
雲宮主神s 一稟,失聲道︰「怎麼」話音未落,只見一道灰影似是憑空而現,攔在劉伝山身側,持劍相抵。那箭羽正踫上玄鏡誅心劍鞘之上,一股驟風激sh 而出,玄清真人衣袍無風自鼓,隨即劍鞘一陣猛烈的顫抖,伴隨著「 啷」地聲響,而緊握住玄鏡誅心的手臂卻持穩如山,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玄清真人劍眉一皺,左手引劍訣,口中默念成訣,只見一縷淡淡的光華升上指尖,他手肘一抬,二指拂過玄清誅心的劍身,那股光華瞬間便依附在了黯然無光的劍身上。
光華一閃,隨即陡然散去,與此同時箭矢力道也頃刻間散盡,「砰」的一聲散為塵灰,那一刻,諸人幾乎都以為玄鏡誅心已經斷為幾截了。不過有驚無險,劍身並未有所損傷。
「青冥散華矢,」玄清劍眉一皺,口中低低道。忽然,身後傳來一個憤慨之聲,「妖魔邪道,暗箭傷人!」卻是常韻神s 敵愾,滿面怒s 。只見他手中斷塵劍皓然藍芒暴增,瑞氣升騰,手引劍訣凌空斬下,浩蕩藍芒狂涌,呈扇形破空而去,剎那間便有五名來敵殞命劍下。
北海冥宮諸人本意等宮主一聲令下。現在見對方已然出手傷人,哪里還顧得上甚麼號令。紛紛敵愾同仇,霎時間各種法器漫天飛舞,人影嗖嗖騰空,齊齊朝著三人攻來。
「常韻,保護師弟。」爾忽之間,玄清真人聲音已在數十丈外,當真去若神龍,矯矢莫知其縱。雲宮主只覺得一股深厚強悍的真元撲面而來,自忖不敢硬接,身形微斜向上急躥,落腳到一方高達數十丈的巨岩上。
與此同時,地面上那一群北海冥宮人眾中,四個深紫s 衣著的人影豁然騰空,齊齊落在雲宮主身後。
整個戰場已然被一分為二,玄清真人面對雲宮主等五人;常韻和劉伝山對付的則是一些普通的北海冥宮人眾。常韻道行本就深厚,此時因北海冥宮諸人暗傷雪千蕁,後又暗箭偷襲劉伝山,心中恚怒交加,是以招式狠辣,絲毫不留余手,劍氣凌銳升騰,有若摧枯拉朽般,轉眼又有仈ji 人倒于劍下。
劉伝山望著常韻手舞長劍,藍刃飲血,馳騁來去,風姿颯爽,不禁隱隱起了羨慕之意。渾然不知身後利刃已迎著自己背心刺來,待他忽然覺得後背寒光一閃,卻見一道藍s 劍氣疾馳而至,隨之身後一人倒地。
「師弟,留神!」一句厲聲入耳,劉伝山這才從回過神來,忽然身側又有一人持刃攻來,劉伝山下意識提劍在身前一擋,連劍刃都未抽出劍鞘,誰知那人寒刃觸踫紫青丹陽,忽然紫青丹陽玄光騰然,反斥之力將那人登時彈開了數丈之距,吐血倒地,眼看是活不成了。
劉伝山心神一振,原來手中兵器竟有如斯神威,不禁又驚又喜,于是抽出劍刃,也學著常韻的劍招走勢,依樣畫葫蘆,劍訣連引,縱橫來去,凝神如一,他萬萬是想不到紫青丹陽竟是用的得心應手,靈x ng竟能能隨心所y 的揮發一般,劍氣一道接著一道,玄光散華,威力不容小覷。
玄清真人與五人相持半空,身影如蛟,忽縱即逝,來去無蹤,偶能听見兵刃相斫之聲,隨之半空還升起淡淡火花。
雲宮主等雖人多勢眾,但面對玄清真人飄渺如魅的身影,竟也絲毫佔不到半點上風。
忽然玄真真人身影一拙,一人看準機會挺刃馳來,玄清身軀微斜避過一擊,忽然左手疾探,如風似影,牢牢鎖住來人手腕,陡然向外翻轉,只見那人骨裂之聲「 」作響,兵刃應聲月兌手。
與此同時,右側二人掌風已至面門,洶涌生威,想是用了全力。玄清挺劍格擋,兩道渾厲掌風齊齊落在玄鏡誅心黯淡無光的劍刃上,登時兩股真元相斥,如張牙舞爪的惡魔一般,向四面狂涌而去。
「噌噌噌」聲音不絕于耳,想是玄鏡誅心不堪重負,正自哀吟。
只見劍刃緩緩向後彎折,二人相視一喜,拼盡全力凝于于掌心,眼看就要將玄清真人手中的玄鏡誅心劍折斷為兩截。
忽然,玄鏡誅心發出一聲細若游絲的清脆聲響,已經彎折得不成樣子的劍刃瑞光一騰,竟是自行反折回去,那二人登時只感到一股洶涌咆哮的反噬之力迎面擊來,還未有所反應,已然內髒俱裂,身子齊齊向後倒飛出去。
雲宮主和余下的最後一名深袍之人身影微滯,互望一眼,都望出了對方眼神中的悚栗,齊齊心生一股駭然懼意。
玄鏡誅心,竟有如此神威!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玄清真人凝氣卓立,手引劍訣,劍指穹頂,須彌間一股無形撼天劍柱凝成,其勢劈山端水,真元狂涌如怒龍咆哮,玄雷暴鳴。
下一刻,巨大劍柱矯矢而至,力似穹廬,圓轉廣被,實無可躲避。
只見二人剎那湮沒在浩蕩劍柱下,連灰也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