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山谷中,穿越那層層霧霾,原來竟是一片僻靜的山谷。
谷中山澗水簾相映,小池流水清澈見底,彼岸乃是一座三層樓閣,青藤花枝密布檐間屋內,別具一番世外風情。
閣前小徑旁,卓立著一株淡紫s 枝葉的樹兒,約莫二人來高,猶如紫陌清風一般。一名梅衣少女正端坐在樹下石桌凳上,手中把弄著一片看似平淡無奇的花瓣,身後那六只雪白無瑕的尾巴宛如綻開的霧瀾花一般。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那少女循聲望去,神s 間仿佛帶有幾分驚喜。
一名白發男子,雙手負著一名膚s 細膩的女子緩緩行進,而那女子遮體衣衫竟然是那男子本來的長袍。那少女望見這等情景,不禁一陣發愣,隨即便感醋意大發。
「主人,她是誰啊?」顧傾城站起身子,大聲問道。
白發男子看了他一眼,示意她安靜下來,走近了一些才緩緩道︰「城兒,你是認識她的。」顧傾城湊近了那女子的臉頰看了一眼,忽然一聲驚呼,以手撫面,驚道︰「姐姐?這這是怎麼回事?」
懷中女子神s 忽然微微一動,隨即便又恢復成了死灰一般,雙瞳黯然混沌。
白發男子緩緩搖頭,低聲道︰「她現在傷勢很重,你先照顧好她吧,你們女子的事,應該比我清楚才是。」說罷便朝樓閣行去,顧傾城趕緊跟在後面。
二人走到屋前,只見那大門上藤枝青苔絡繹不絕,仿佛已經深深扎根了一般,然而那門似是有著靈x ng,竟是自然而然的由內打開。
屋中擺設古s 古香,毫無塵世俗意。二人走進屋中,白發男子將柳絲絲緩緩放置在一間床上,繼而喟然長嘆一聲,道︰「冥剎宗宗主邀我今r 相會,我已經耽擱了一r ,若是再不去的話,事情就來不及了。所以她便由你照顧,你應該懂怎麼做罷?」說罷望了她一眼,頗有深意。
顧傾城十分懂事的點點頭。
說罷白發男子返身推門離去,顧傾城站在屋中,透過西窗而望,只見他的身影漸行漸遠,終于淹沒在視野中。
她微微一嘆,走到柳絲絲面前,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姐姐,你等一下啊,城兒去給你熬藥。」隨即抬起玉手輕輕一拂,地面上的青藤緩緩漫上床鋪,結成了一面輕柔溫暖的被子,輕輕籠在柳絲絲身上。
顧傾城微微一笑,轉身出門。
過了一會兒,只听得屋後傳來一陣清脆的咳嗽聲,接著便是一股及其苦澀的味道彌漫開來,其中還夾雜著一些煙燻糊味。
想來是顧傾城煎藥途中,出現了一些小麻煩。
若是放在平時,柳絲絲只消略微聞到這等藥味,早已捂鼻跑得遠遠的了。只是她現下心將若死,對外物一切全然不已縈懷,仿佛未聞未見。
又過了一陣,听得佩環叮咚,顧傾城雙手捧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原本無暇的面頰上竟也沾染上了一些黑灰,梅s 衣衫也有了一些污垢,不過她倒全然不在意。
她坐在柳絲絲身旁,輕輕舀了一勺湯藥,輕輕吹散熱度,恬恬嘴,頗有幾分尷尬的道︰「姐姐啊,剛才出了點兒小麻煩,耽誤了時間,你不會怪我罷?」
柳絲絲一動不動,仿佛沒有听到。
顧傾城毫不在意,接著說道︰「以前小時候,城兒也會生病,那時候主人便喂我吃藥,我原本以為藥是苦的,所以不管怎麼樣都不願意吃;後來小小嘗了一口,原來主人煮的藥竟是一股淡淡的甘甜,可是好喝了,當時城兒可是一口氣喝了四大碗呢,結果第二天病就好了。」接著,她緩緩將湯藥喂入柳絲絲的口中,柳絲絲仍是不為所動。
「後來啊,城兒就一直纏著主人,要讓他教我如何煎藥才是甜味兒,主人一直不肯告訴我呢。」她又喂了一勺藥給柳絲絲,忽然覺得柳絲絲這樣子倒是挺乖的,忽然抿嘴一笑。
「這些年城兒一直在折柳谷,覺得無聊得很。于是便研究如何煎藥,過了好久好久,具體我也記不得到底是多久了,終于能煎出甜甜的草藥了,唔唔,不過那時候城兒已經長大了。」
「每次喝到自己的藥,再想想主人小時候喂我喝的藥,總是感覺有點那麼不一樣呢。恩恩,主人的藥要比城兒的好喝一些。」
她低低訴說了一番話,原本想讓柳絲絲j ng神稍有振奮,誰知柳絲絲全然是沒听到一般,連看都沒有看顧傾城一眼。
轉眼湯藥已經被顧傾城j ng心喂完了,可把顧傾城給累壞了,她重重吁了一口氣,笑道︰「好咯,吃了城兒的靈藥,絲絲姐你的傷肯定馬上就好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在折柳谷玩兒啊,對了,城兒還可以教你奏琵琶的哦。」
「姐姐,你會奏琵琶嗎?」
「你怎麼一直不理城兒呢?」
良久一陣沉默後,柳絲絲渾身上下,仿佛連指尖都沒有挪動過一分。一股漠然之意從顧傾城心中升起,她漸漸感覺到,自己所面對的,仿佛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她自己也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伸手觸踫了一下柳絲絲的脈搏,雖然微弱卻並未斷絕,而且手腕仍有余溫,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忽然,顧傾城身後的六條白s 尾巴蔓延開來,伸展到柳絲絲肌膚外側,將柳絲絲的身軀卷在其中,白s 長絲飄飄灑灑,貼著柳絲絲的肌膚,仿佛是伊人溫柔的撫模。
那麼一剎那,柳絲絲的神s 仿佛柔和了一分。
顧傾城心中大喜,道︰「姐姐,你也覺得我的尾巴很舒服罷?嘿嘿,城兒的尾巴可是專門用來暖身的喲,特別是睡覺的時候,可舒服啦。」
顧傾城正在神情雋朗的訴說著,全然沒有注意到,柳絲絲的神s 又漸然黯淡了下去。
一r 中,顧傾城寸步不離的守候在柳絲絲身旁,終于漸漸睡意來襲,伏在柳絲絲身旁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發覺已經是晚上了,顧傾城忽然一拍腦門,驚道︰「完了,我忘了煎藥!絲絲姐,你等等啊。」說罷趕緊起身,接著去搗鼓草藥去了。
待她端著煎好的藥回來時,甫一進屋,只見柳絲絲右手已然指甲斷裂、鮮血淋淋,兀自拿著一只尖利的木條,因是從床鋪木條上生生擰下來的。
木條一端已經沒入了柳絲絲白皙的脖頸中,一條血線飛濺半空,驚心動魄。
顧傾城身子一震,一碗湯藥盡數傾倒在身上,她也顧不了這麼多,趕緊制止住柳絲絲,嘶聲道︰「絲絲姐,你這是干什麼啊?!這樣難道不痛麼?」
柳絲絲神s 黯然,仿佛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
顧傾城小心翼翼的為柳絲絲包扎好傷口,卻再也不敢離開她一步了,只得乖乖的依在她身旁。
遠處的山谷上,卻是另一番光景。
層雲中久久傳蕩著一句嘶啞的呼喊︰「絲絲姐」卻是劉伝山信步山中,不斷地尋找著柳絲絲的身影。
暴雨傾盆,瞬間便將他的聲音淹沒。
一柄莫綠s 仙劍,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後三丈內。
此刻,劉伝山心中只有那綠衫女子,竟然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麼一柄劍的存在。
久久過後,聲音終于停止。劉伝山神s 頹喪,心若死灰。「絲絲姐你到底在哪兒啊」他哽咽的語調已不成聲。
他的體力漸臻不支,終于一步跌倒在坡上,泥梗染上了半邊身子。只見他雙目迥然有光,露出一股深沉的倔強,絲毫沒有放棄之舉,仍是迎著暴雨,緩緩向前攀爬著。
墨綠仙劍浮在他身後,碧芒柔和中節,為他遮掩住了一些雨滴。不知爬了多久,他忽然感覺到上半身一空,整個身子竟是全然滾落了下去。
原來竟是一道山渠,約莫一丈來深,水流唰唰。劉伝山本就神智支離破碎,此時迎面載落進去,終不省人事。
***
西方三百里,乃是一座西南重鎮,名為曦和城。
城內一處,乃是一座四方院落。此時籠罩在夜幕中,隱隱約約望見院中佇立著一些人影。
左首站著一名鬢發灰白的男子,細眉方臉,雙手負立,氣場極深;身後七人一行而列,並立在他身後,其中六人身披簑衣、斗戴斗笠,卻有一人長袍儒巾,神情淡然。
同時與那八人對立的,還有一名黑衣異人,全身均由黑s 緊緊遮掩住,虛立半空,恍如鬼魅。
那細眉方臉的男子淡然問道︰「不知先生為何延誤了相約時r ?」
黑衣異人聲調低沉嘶啞,仿佛是有意掩飾,「途中遇上了一些事,不得不耽誤了一些時間,還望宗主莫見怪。」
被稱為宗主的那人哈哈大笑,道︰「先生這麼說可就言重了。此行我邀集眾派閥齊聚于此,想來便是讓正道那些人頭大無比,必然不會察覺到我們真正的目的,這一點先生大可放心。」
黑衣異人緩緩道︰「單憑宗主的一聲號令,便召集了魔教群雄,此事我便不信。」
宗主哈哈一笑,全然沒有覺得此話有任何失禮之處,朗聲道︰「不錯,事先我便與他們諸派閥來使道明,若此事一舉成功,將來一舉擊潰正教諸派,狠狠出一口數百年的怨氣,于大家都有莫大的好處。」
黑衣異人緩緩點頭,道︰「此事當須如此。還望宗主召集人手,明r 一早,我們便去尋辰龍之脈罷,時間一久,恐怕會給正道諸人看出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