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倚滄瀾 天意

作者 ︰ 落梅如雪砌

()第二r 。

劉伝山與雪千蕁二人已備好行裝(本來也沒什麼行裝,但顧傾城念及他們二人出身在外,便為他們準備了許多備用物品)。

顧傾城望著他們二人,竟也頗有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嘆道︰「哎,主人他不讓我出去。不然我要是和你們一起,找姐姐就方便多了。」

劉伝山笑道︰「等我們找到絲絲姐了,r 後一起再來這里找你玩罷。」繼而長嘆一聲,苦澀道︰「就是不知能不能找到她」

顧傾城忙道︰「肯定可以的!以前主人就告訴過我,洞天澤地內有一個什麼輪回天鏡,據說能知曉世上任何事。如果你們真的找不到姐姐,便去洞天澤地問問罷。」

劉伝山與雪千蕁二人互望一點,默然點頭。

這時,樓閣正門豁然開啟,清嘯之音迸發而出,繼而淡一道藍s 光華一閃而過。

雪千蕁右手一抬,五指並攏,一柄長劍已然握在手心。

她面向樓閣,抱拳行禮道︰「多謝前輩!」

屋內毫無動靜。

顧傾城望見劉伝山手中的墨綠長劍,又看了看雪千蕁手中的淡藍s 長劍,兩相交映,天造地設。她霍然一驚,手捂櫻唇道︰「你這你們倆」

二人唯一遲疑,同時問道︰「什麼事?」

顧傾城神s 一動,終于是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干笑兩聲道︰「沒什麼。」

這時,他二人也注意到了各自手中的長劍。

一藍一縷兩道光輝交織,纏綿無盡,仿佛相融為一體。雪千蕁微微把手一縮,道︰「我們走罷。」

劉伝山應了一聲,正y 作勢,忽的又驚道︰「啊呀,我差點忘了。那四個人我們還沒救出來呢!」

雪千蕁頓足道︰「昨晚我便將他們送出去了。」

劉伝山稍感舒心,當下呵呵一笑道︰「還是師姐你記x ng好啊。嗯,我們走罷。」

忽然,一道疾影閃過,三人均是一怔,側臉望去,卻見赤彘乖乖蹲在雪千蕁腳下,使勁的用腦袋拱拱雪千蕁的**。

雪千蕁俯子,模了模它的皮毛,道︰「此行我們是北上昆侖之境,便帶上它罷。」

顧傾城笑道︰「是啊,r 後你們落戶在荒山野嶺餓了的話,正好烤來吃了!」

劉伝山啞然失笑。

二人看了顧傾城一眼,揮手作別後。只見兩道光華閃過,直沖霧霄,很快便沒出了視野中。

顧傾城喃喃望著二人消失的身影,呆呆出神。不經意間,驀地鼻子一酸,兩行清淚潸潸而下。

他二人御劍千丈,徑向北行。半r 過後,二人已行二百多里,于是御劍下趨,繼而回到地面。劉伝山翻了翻顧傾城交給他的包袱,打開一看頓時驚然無語。

小小包袱中,光是滿目熒光的金銀珠寶便佔了一半,余下的一半乃是各式人參靈芝之類的靈丹妙藥。包袱中還有一張古老泛黃的古卷,二人折開一看,原來竟是中原地域的詳細地圖,大至繁城高山,小至小鎮山道,均載于其上,毫無漏處。

顧傾城雖然脾氣古怪,但終究是較為細心的。

二人面面相覷,萬萬想不到世上竟有這等j ng妙的地圖。雪千蕁眼楮一瞥,只見一處細筆勾勒的山脈中發現了‘廣玄山’三個小字,除此之外,少室之山上也標明了‘皈依寺’的位置。再接著往下看,只見東方海域外一萬九千千里,繪有一島,名為蓬萊,下方有一行小字︰「苟活東海,不敢現世。膽小如鼠,不成氣候。」;西北昆侖以西三千里外的一處,標識著昆侖宮三字,並有注釋︰「不諳世事,虛妄成仙。資質平平,不如蓬萊。」

這寥寥十數字的注釋,字里行間盡顯此卷作者的桀驁之氣。雪千蕁秀眉一蹙,不過所幸‘皈依寺’與‘廣玄山’二處並沒有任何字跡。

其實此卷上,所有修真門派均有注釋字體,廣玄門與皈依寺均在列。其時顧傾城一早便將皈依寺與廣玄山兩處的小字給擦拭掉了,所以他們二人才看不到。

雪千蕁喃喃道︰「往r 我也曾听聞世上除卻廣玄山、皈依寺之外,尚有蓬萊山與昆侖宮兩派,但不知其祥。原來竟是坐落在這等偏世之所,不為人知。」

劉伝山倒絲毫對此不已縈懷,他所觀摩的乃是此去昆侖的路徑如何,當下細細查閱後,心里有了底。于是松了一口氣道︰「幸好我們有這個地圖,要不然定得迷路了。」

雪千蕁點點頭,忽然道︰「此去昆侖橫越南北,尚有萬里之遙,御劍也需數十r 。我們倒不如徒步而行,沿路還可詢問打听師妹的下落,若是踫巧尋到了,那也可省去不少麻煩。」

劉伝山本有此意,但念及雪千蕁,不y 多加煩擾,便沒有說出口。此時雪千蕁既然自己說出了此言,劉伝山自是喜不自勝,一口答應了下來。

二人來到附近的一處市集,因為顧傾城留給他們的銀兩極多,以他二人的消費能力,只怕用上個五六十年都不在話下,所以用起錢來毫無顧忌,見到什麼買什麼。

因其只是小市,並無上等雅間。不過他二人自非頤指氣使,所以並不在意。

臨窗而坐,涼風拂面,劉伝山忽然想起了與柳絲絲的青澀往事,兀自一個人望著窗外,愣愣出神。

過了一會兒,他喟然嘆息一聲,轉目望著身前的白衣女子,終歸苦笑道︰「以前我和絲絲姐在客棧吃飯,從來都不用付錢的。」

雪千蕁唯一遲疑,奇道︰「為何?」

劉伝山指了指窗戶,坐了一個翻窗而逃的手勢。笑道︰「這些客棧中的店小二話語啷當、吹牛上天,絲絲姐她一直都討厭這些人,所以每次都絕塵而走,讓他們被掌櫃的臭罵一頓。」

雪千蕁面s 不動,道︰「若是我,見到世人這樣一副狡獪y n險的嘴臉,我便也這麼走了。」話音冷冷,加之她容顏絕世,客棧中不少人都投以目光。

劉伝山暗自嘆息,只覺得自己與眼前女子聊天極為不投機,當下不知該說什麼好。忽的又想起這幾r 的經過,雪千蕁救他護他,後與他一道周折尋人,不知不覺間,劉伝山的內心中仿佛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結果。

想到此節,他心中愧意陡然升起,當下囁嚅道︰「師姐,其實我自己也能找到絲絲姐的,你何苦要與我一道呢?」

雪千蕁微微一怔,只說了四個字。

「師命難違。」

劉伝山頓感恍然大悟,心想雪千蕁不辭勞煩的與他尋人,原來是因為青紗仙子的重托。這麼一想,似乎之前的莫名其妙登時一掃無遺。

他二人飯量本就不大,但是同伙的赤彘可就不可同r 而語了。只見那異獸才半人大小,食量卻是大得驚人,接連吃了九大碗飯菜,看它伸舌舐唇的神情,似是意猶未盡一般。這一異舉,路人所見,無不嘖嘖稱奇。

飯後結賬時,劉伝山在包袱翻中來覆去,總算是找出了一件較為平常的事物-----一根瓖有紅藍兩s 寶石的發簪。

二人為省去些許麻煩,便也沒有呼喚店小二前來,只將那一根發簪置于桌上,便低調離開了。

在他們二人消失在街道盡頭,街旁拐角處才灰溜溜的探出一個人頭聳動左右四探,發覺那二人已經走遠,當下那人頓感放心,重重松了一口氣,將身子盡數挪了出來。

那人一副書生模樣的打扮,手中拿著一只褐s 摺扇,不是秦蒿又是何人?他此番來到鎮上是為置辦一些物件,不巧冤家路窄,竟又是遇上了雪千蕁,嚇得魂不附體,生怕被她發現了自己。此時見她已經走遠,他只覺死里逃生,更喜不自勝。

沿道行出市鎮,不知為何他總是想著方才發生的事,仿佛有什麼重要的地方被他忽略掉了一樣,如此想來,心中仿佛有了一個疙瘩,總是覺得不對勁。

他皺了皺眉,忽然心念一動,失聲叫道︰「對了!我現在又不是修羅堂的人了,干嘛要怕她呀?」當下呼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算是提起壯膽。

行到一處僻靜的山道,後又轉過一個山崗,橫越一墩獨木橋,便見前方乃是一個環山的村落,因近r 西南妖魔作祟,村中居民都已遷走,留下了些許老弱無力遷徙,便也只得獨守空屋。

柳絲絲等四人路過此地,見村中近十名老者苟延殘喘、無依無靠,柳絲絲心生憐憫,便讓秦蒿去鎮上購買一些物件供居民所用。後又見此地幽靜景佳,極為偏僻,作為一個暫時的棲身之所,倒是大好不過了。

沿道行入村中,虎三牢一人已候在村口,卻不見了黃老兄與柳絲絲。

秦蒿問道︰「他們倆人去哪呢?」

虎三牢道︰「小黃他去為柳姑娘辦事,r 落之前便會回。咳咳,柳姑娘我也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總之也快回來了罷。」說罷,他從秦蒿肩上接過包裹,道︰「咱們將這些東西給他們送去罷。」

秦蒿嘆了一口氣,問道︰「小黃他去辦什麼事了?」

虎三牢哈哈大笑,道︰「你管這麼多做什麼?等他回來你不就知道了麼。我們還是快點將東西送去吧,要是去晚了柳姑娘只怕要生氣。」

秦蒿還y 待問,但總是不願惹得柳絲絲不悅,畢竟柳絲絲與她有莫大的恩情,當下將心中疑惑暫且放下,隨著虎三牢一道去了。

***

r 落西天,晚霞錦繡。

一人舉止落拓不羈的人影出現在山林中,只見他肩上扛著兩個偌大的布袋,袋中不知裝著什麼東西。忽然,布袋似是動了一動,那人勃然大怒,將那布袋猛地往地上一摔,只听得一聲悶響,袋中再無動靜。

黃老兄怒道︰「哼!識相的就老實點。」當下又扛起布袋,繼續前行。

一陣西風從林間劃過。他忽然听得風中似乎隱含著什麼人的啜泣聲,當下微微一怔,決心去看個究竟。

循聲行了一陣,只見前方林間,隱隱約約立著一個人影,啜泣之音便是從那里發出的。

再走近些,那女子的身影愈發清晰。

身著杏黃s 長衫,青絲飄蕩,倚在一株老樹上掩面而泣。

老樹樹干遒勁粗壯,魏立如山,仿佛一個人強健的胸膛。但是這一點,黃老兄自然是不會知道的。

黃老兄望見那女子的細微啜泣,忽的心中略有酸澀,很想上前去慰藉一下她。

盡管心緒如ch o,但他的身體無論如何也無法邁開一步。

畢竟她心中的痛,自己是無法彌補的。

輕音彌散,恍如漠漠塵埃。

既然于己無關,何苦徒增其煩?

他站在遠處,怔怔良久後,終于嘆了一口氣,只當做什麼都沒看見,返身離開了此地。

晝光一點點黯淡下去,銀月升天,柔光斜睨。

忽然,林間枝葉微微一顫,一個人影落定。那人叫道︰「你這小姑娘真是不懂事!要哭便大聲哭出來,力氣哭完了回屋歇著去;干甚麼要裝賢惠,哭了大半天竟然還意猶未盡,難道你覺得會有什麼人在旁邊看著嗎?!」話音蕭蕭,顯然出自一個女子之口,深宵之中,更顯幽怨之s 。

柳絲絲經她這麼一說,驀地傷痛難禁,忍不住縱聲大哭起來。

只見她滿目蕭然,清漣如絲,竟也有幾分楚楚動人的憐愛之情。

那人見她哭的梨花帶雨,嘆了一口氣,放緩了語s 道︰「如你這般年紀卻傷心至此,想必是為了一個男子罷?」

柳絲絲被她戳中心事,當下哭態又熱烈了幾分。

那人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柳絲絲哭的j ng疲力盡,當下再無氣力,心中傷痛也減去了不少,于是漸漸止住了哭聲。她抬手拭去淚痕,才看清不遠處的樹下凝立著一個身披長袍的女子,約莫四十歲上下,容顏清麗,膚s 細膩,眉毛彎彎,雙目黯然,卻頗具姿s 。

「哭完了?」那女子冷冷道,「你吵得我整r 不得安寧!還不快快認錯!」

柳絲絲心中不服,反唇相譏道︰「你又是誰?干什麼管我?」

那女子盯了她一眼,道︰「若不是我,不知姑娘你還須兀自一個人傷心多久。我便住在半里外,姑娘的哭聲我听了一整天,若不是見你與我同是女子,又同病相憐,我早便將你一掌殺了。」這幾句話輕描淡寫,不含怒而自有威懾。

柳絲絲微微一怔,嗔道︰「同病相憐?我難道看起來很可憐麼?!」

那女子道︰「哼,你自是不可憐,這才初嘗情苦,不知終年寂寥是何感受。我孤身居此九十七年,所嘗的苦楚乃是你可比的麼?」

柳絲絲忍不住「呀」的一聲,顯是極為驚嘆,不禁對她肅然起敬,訥訥道︰「前、前輩,你都一百多歲了啊,我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呢。」

「男子沒一個好東西!不值得你為他傷心。你現在于此為他而哭,殊不知他現下已另投紅顏,醉在溫柔鄉里樂不思蜀呢。」那女子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話雖有理,但柳絲絲是萬萬不相信的。她道︰「這可不一定,世上壞人殊多,但好人也並非一星半點的。」

那女子冷笑一聲,道︰「好人自是有的,但好人便是老實人,老實人便與傻瓜無異。所謂人善被人欺,所以好人一般都沒有好結果,反倒是壞人可獨善其身。」

柳絲絲無言以對,這話說得極為有理,劉伝山端凝正直,這一點果真與那女子所說無異。

那女子見柳絲絲不說話,又道︰「你r 後莫要來這里煩我了,若再弄得我心煩難耐,你便去奈何橋上哭罷!」

說罷,人影一拙,已消失在了原地。

柳絲絲四顧一眼,哪里還有那女子的蹤跡?當下滿月復疑惑無處傾訴,不禁心ch o起伏,難以排遣。腦中一直回蕩著那女子的幾句話語。

她驀地想起了雪千蕁。

她很早便察覺得到,雪千蕁與劉伝山二人之間,仿佛有著一條無形的紐帶,將他們二人越拉越近,仿佛那便是前世今生注定的緣分。

仿佛生命的開始,她便注定了孤身一人。

現下她受此傷痛,又如何再與劉伝山一起?他難道還會一生無悔的愛著自己麼?

可是這段情孽,是她無論如何也放不下的。

哪怕是神魂俱滅、挫骨揚灰,她也不會忘卻了。

心痛如絞誰人知?

滿腔痛惜之意,如同來此幽冥的九幽惡魔,正獰笑著向她招手。她面覯含笑,欣然接受了這一樁出賣靈魂的交易,默許著無盡翻騰的烈焰,將她的靈魂燃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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