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長生島,斷r 谷深處
遠離大殿,遠離人群,遠離塵囂,繁花茂林之中,青山綠水之間,一個由遠即近的腳步聲打破了這里的沉寂。
如此幽谷之中,如此美景之下,來者卻不是明艷動人的妙齡少女,也不是玉樹臨風的翩翩少年,而是一個身寬體胖,面貌丑陋的中年男子。
他緩步來到一片寬闊而又平靜的湖畔,凝望著遠處湖心處的那座小亭,肥圓的大臉上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哀愁……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一幕……明月夜,靜湖中,佳人撫琴,萬物皆醉……
「靜柔……」肥胖男子沉默許久,方才低聲念出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名字。他順著小道,來到亭中,撫過石桌,撫過石凳,撫過任何一個‘她’曾經觸踫過的地方……她的身影仿佛還在面前,她的幽香仿佛還飄在鼻間……
二十年了……男子幾乎每天都會來到這里,一待就是好幾個時辰,有時甚至一夜……為的只是反復重溫剛才那一幕,雖然只是很短暫很短暫的一段回憶,但對他來說卻是一生之中最寶貴,最美好的回憶……
可就在男子沉醉之際,遠處卻跑來一名青年,「不好了,師父!有三艘巨船正向我們長生島駛來!」
肥胖男子卻沒轉過身來,只是淡淡應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青年一怔,「師父,據弟子仔細觀察,那三艘是聖劍堂的船。」
「我知道。」
「……聖劍堂大舉來犯,必有所圖,弟子們該如何應付?」
「不必應付,順其自然。」
「什麼!?」
「對方人多勢眾,又是有備而來,我們不易與之硬踫。」
「……他們來者不善,若就這麼放他們入谷,萬一動起手來……」
「放心,為師心里有數。你只需吩咐下去,讓所有人嚴加戒備,但絕不可輕舉妄動,否則為師定不輕饒!」
「……是,師父!」說完,那青年便退了下去。
可過沒多久,那青年又跑了回來,「不好了,師父!又有人來了,而且已經闖進谷里了!」
這次肥胖男子不禁一怔,轉過身來,「對方來了多少人?」
青年卻答道︰「就一人。而且……還是個姑娘。」
男子一愕,隨即重重地哼了一聲,「你們連一個女人也攔不住!?」
「弟子知錯……可那姑娘實在厲害得緊,連雲空和長風兩位師兄都不是她的對手……」
「……她可報上姓名和來意?」
「沒有,她只說特來拜見師父,卻不願向我們表露身份。不過據和她交過手的雲空師兄說……」
「……說什麼?」
「他說……那姑娘用的是水仙宮的功夫……」
「水仙宮!?」肥胖男子聞言一驚,隨即連忙問道︰「她長得是何模樣?」
「弟子沒有親眼見過,只听說那女子有傾國傾城,閉月羞花之貌,但卻冷漠如雪,出手狠辣……」
「是她!真的是她!」肥胖男子喜出望外道︰「她如今在哪兒?快說!」
青年從沒見師父如此開心過,先是一怔,隨即才應道︰「听說梅峰,枯竹和玉謙三大長老已合力將她困在廣場內了。」
「什麼!?你……你們怎能這樣對她!?可惡!」言畢,肥胖男子二話不說,展身而去。
斷r 谷廣場
所有弟子圍成一大圈,一個個嚴陣以待,如臨大敵。
大圈之內,三位仙風道骨,氣度不凡的老人又圍成一個小圈,但三人卻沒有任何驚慌之s ,只是滄桑的臉上不知為何流露出一股怒意。
廣場中心,眾人目光所及之處,竟是一名白衣如雪,手持神劍的絕s 少女——水月瑩。
沉默半晌,其中一名瘦小的老者忍不住問道︰「姑娘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闖我斷r 谷?」
水月瑩卻連瞧也不瞧他一眼,只是冷冷道︰「我要見你們谷主。」
另一名高大的老者冷哼一聲,「好狂傲的丫頭,別以為你不說,就沒人能看出你的底細!你是東海水仙宮的弟子,是與不是?!」
此話一出,眾弟子同時一震,隨即一個個竊竊私語起來,年輕一輩的弟子倒還沒什麼,但稍微年長一些,輩分較高的弟子全都變了臉s ,頓時對水月瑩充滿了敵意。
臨行前水靜柔便曾反復告誡過她,萬不可當眾表露身份,以免招來麻煩,但她卻沒有說明原因,因此水月瑩不禁有些疑惑,如今見眾人的反應,更是不解。
這時,只听第三個駝背老者輕嘆道︰「姑娘,不是老朽硬要攔你……只是我們谷主生x ng孤僻,從不見客,再者你又是……那里的人……姑娘還是請回吧。」
沒等水月瑩應聲,有些年紀較大,熟知內情的高級弟子已忍不住大喝道——
「我們斷r 谷不歡迎你,滾回水仙宮去吧!」「
「水靜柔那賤人當年那樣對待谷主,如今竟還有臉派弟子來找他,真是不知羞恥!」
「我們沒去東海找她算帳,她卻派人來我們南海鬧事!早知道當年就該殺了她!」
…………
…………
眾人越罵越難听,水月瑩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听他們這樣辱罵自己的師父,心下不禁一怒,她手中的神劍•孤月似乎也感覺到主人的憤怒,竟微微顫動起來,似有即將出鞘之勢。
「全都給我住口!」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一個沙啞刺耳卻無比洪亮的聲音霍然傳來。眾人聞聲一頓,同時側目一望,只見在那廣場走道的盡頭,大殿長梯之上,立著一個又矮又胖,容貌丑陋的中年男子。
水月瑩從沒見過這麼難看的人,先是愣了愣,隨即只覺心頭一陣惡心,立馬將目光移至別處,這才緩了口氣。
可眾人見到那胖子卻一點也不惡心,反而顯得十分尊重和敬仰,並一齊行禮道了聲——「谷主。」
什麼!?水月瑩一愕,又將目光轉向那胖子,心里暗自忖道︰他就是斷r 谷谷主——太乙真君!?
太乙真君也正望著她,但見來者雖然是一名絕s 少女,卻並非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人……他肥大的面上不禁流露出失望之s ……
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回過神來,一步一步地向這里走來……
「敢問姑娘師承何門何派,因何事闖我斷r 谷?」太乙真君雖然已經心中有數,但還是先這樣問道。
水月瑩卻沒立即回答,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這個胖子,反問道︰「閣下就是太乙真君?」
「正是。」
「…………」
「姑娘還未回答在下的問題。」
沒等水月瑩回答,便有人答道︰「師父,她是從水仙宮……」
話未說完,卻听太乙真君冷冷道︰「誰讓你多嘴的?」
那弟子頓時閉上了嘴。
事到如今,水月瑩也不必再隱瞞,「不錯,晚輩確實是水仙宮的人,我叫——水月瑩。」
「水月瑩!?」眾人一愕,隨即不禁有人低聲念道︰「听說水仙宮只有宮主才姓‘水’……莫非……怎麼可能……這麼年輕就當上了宮主?」
太乙真君听了也是一驚,心里暗自忖道︰難道這丫頭就是當r 打傷首領的人……
尋想半會兒,太乙真君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緊張地問道︰「你怎會這麼年輕就當上宮主!?難道你師父……她已經……」
水月瑩搖頭道︰「谷主放心,家師尚在人世。晚輩冒昧到此,也是受她的指引。」
「是你師父派你來找我的!?」想不到水靜柔竟還記著自己,太乙真君不由得心下一喜,一派宗師的風範登時蕩然無存,一個勁得問道︰「她派你來做什麼?她是不是有話要轉告我?她平r 提到過我嗎……」
這麼多人在場,又被他這麼一問,水月瑩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不好了,師父!」只見起初那名弟子又跑了過來,「師父,聖劍堂堂主——傲飛親自帶了許多江湖人士到島上來了!」
眾人一怔,太乙真君卻不耐煩地道︰「這事你不是已經說過了嗎?為師也告訴過你該怎麼做。」
那名弟子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道︰「弟子把師父的話轉告給了守衛的師兄弟們,放那群人進谷,誰知傲飛卻怕有詐,竟要捉幾名師弟作人質,我們不願,他便出手傷人,其他師兄弟們看不下去,便一起反抗,于是雙方就在岸邊打起來了!」
太乙真君默不作聲,眾弟子卻忍不住道︰「聖劍堂真是欺人太甚!帶人擅闖不說,竟還主動傷人!豈有此理!師兄弟們,雖然他們人多勢眾,但我們也不能任人宰割!一起出去跟他們拼了!」
眾弟子怒火中燒,士氣高昂,二話不說,便要出谷。太乙真君卻陡然沉聲一喝道︰「誰讓你們去的?你們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師父,有沒有我這個谷主!?」
眾人听了同時頓住腳步,卻一個個心有不甘地道︰「師父,聖劍堂已經騎到我們頭上來了,難道我們還要忍氣吞聲!?」
太乙真君搖頭輕嘆道︰「傲飛親自帶領眾多武林高手前來,又主動挑起爭端,便是想借刀殺人,以他人之力來對付我們。如果我們事情還沒弄清楚便貿然動手,雙方越打越烈,就正好中了傲飛的ji n計,讓他坐收漁人之利。」
經他這麼一說,眾弟子頓時恍然大悟,在一旁沉默的三位長老也不由得贊許地點了點頭。水月瑩听了也是一愕,想不到這太乙真君雖貌不驚人,處事卻如此冷靜,當真不容小覷。
過了一會兒,又有弟子問道︰「師父,眼看其他師兄弟身陷險境,難道我們就這樣見死不救?」
太乙真君沉默半會兒,道︰「惟今之計,只有先派一個人前去勸架……可聖劍堂與我們斷r 谷積怨已深,就算我親自前去,傲飛恐怕也不會買賬……」
「那就讓我去吧!」水月瑩忽然上前道,「我東海水仙宮在武林之中也頗有名氣,我身為宮主,說的話想必也有些分量。」
眾人一愕,想不到剛才他們那樣羞辱她,水月瑩卻不計前嫌,在危急關頭挺身而出。其實水月瑩也並不是出于什麼俠義之心,只是見斷r 谷與水仙宮過去似乎有些過節,而她如今又有事相求,所以只好先給他們一點恩惠……
太乙真君沉思片刻,不免推卻道︰「這怎麼行?姑娘是遠道而來的貴客,而且又與此事毫無關系,怎好讓你去冒險?」
「谷主放心,此事便包在晚輩身上!」言必,水月瑩二話不說,已化為一道豪光沖天而起,向遠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