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由粗糙岩壁圍成的,邊長三亞距的立方體空間。(注︰導力工程學常用單位,按照第九屆世界計量大會規定,一亞距等于1.414米)
從凸凹不平,布滿裂縫甚至不斷向外滲出水珠,毫無人工修繕的機械和工具痕跡的岩壁來看,這大概是個自然形成的岩洞。不過雖然如此,這自然形成的空間卻也不是毫無人類的痕跡。
在四壁的一面,裝設著明顯是人造的物體——那是大小足夠一個成年男子毫不困難的進出的金屬制的大門。而在空間的頂端,則豎立著一盞放sh 著干巴巴白s 光芒的導力燈;在靠近兩側岩壁的地方,擺滿了各式各樣人造的儀器,不斷發出嗡嗡聲,指示燈也不斷閃爍著。
靠著距離門最遠的那一面,則是用金屬和木板拼起來的,類似于床的東西。
之所以說「類似」,是因為一般情況下,「床」是供人躺下休息用——可是這個概念,在這東西上,完全沒能得到體現。事實上,與其說是「床」,倒不如,說是刑具更確切——
黑s 的皮帶和金屬環,將一個一絲不掛的瘦小身體,牢固的固定在上面——就像在無麻醉時代為了防止病人劇烈掙扎而設計的手術床一樣。縴細的手腕和腳腕、關節、腰部和脖子,全都被結結實實地固定住,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活動余地。
一般的床上所有的床墊、被褥、枕頭和靠墊一類的織物,在這里顯然是根本就不存在的——取而代之的是各種各樣的電極、探針、線纜交雜成一片,將那個瘦小的身體淹沒在中間。就連那張略顯蒼白的小臉,也以鼻尖為分界線,以下的部分全部被氧氣面罩籠罩其中,小小的嘴巴被一根粗大的插管強行撐開插了進去;鼻尖以上則被巨大的黑s 眼罩封死,只露出了干枯的長發從床的邊沿垂下——原本應該是天藍s 的頭發,現在已經像是洗的掉s 的布匹一樣,變得有些灰白•••
「TT075號,第11次實驗,開始……」
聲音透過厚重的岩壁,就算是用專門的導力儀器去檢測,恐怕都難以分辨出來。然而,「床」上的女孩卻能輕輕松松的把它從背景雜音中拉出來——顯然,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
即使那些綠s 的液體,順著毛細血管深入到每一根肌肉縴維,每一縷神經末梢,讓比平時靈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神經,將無數平常大腦所忽視的東西,紛紛強行拉進意識的視野,也是這樣。
即使是女孩自己,也是花了相當多的時間,才熟悉充滿了吸氣和呼氣時,隨著肺的動作,肋骨微微變形的扭曲聲;心髒跳動時,順著血管向著全身擴散的微震感;空氣在皮膚表面流動時,體毛細微的顫動;夾雜著水汽、苔蘚孢子和各種各樣從不同的岩石上月兌落下來的灰塵的味道……
「哇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喊聲透過岩壁,听起來似乎並不像是人類所能發出的聲音。作為過來人,女孩非常清楚,究竟是怎樣的痛苦,才能引起這種似乎連喉嚨都要撕破的哭喊——就算是心如鐵石的殺手,在那種慘烈的哭喊中怕是也會動容。
不過……
沒有用的。
正如那些能痛入骨髓的全身電擊,似乎要將胃都吐出來的綠s 的藥物灌流,順著血管漫溢全身的注sh 液……一旦痛苦形成習慣,成為r 常的一部分,似乎那些讓她慘叫過,哭泣過,哀求過的痛苦也就不成為痛苦了——盡管由于身體敏感x ng的增加,這些痛苦非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減弱,反而在一點一點地增強•••
同樣的,當來自孩子的慘叫、哭泣和哀求成為習慣,成為r 常的一部分,那些穿著白衣的大人,就再也根本無法被影響一絲一毫。
無論是大多數人所具有的惻隱之心,還是少數被稱為「變態」的人所具有的施虐心,在他們身上都毫無蹤跡。他們只是單純而專業的完成工作一樣,將與他們同屬人類的幼體,當做手槍的扳機,戰艦上的燃料和菜刀下的魚肉一樣,快速而準確的進行著處理。
「啊……啊……嗚……」
不知過了多久,那起先尖銳的像是爆炸一樣的聲音開始低落了下來。
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不同的聲音。
女孩熟悉那些聲音。就如同自己的心跳聲一樣熟悉。
「心電強度低下!……腦電持續衰落!」
「注sh 腎上腺素……不行,毫無效果,抗藥反應!」
「17至22號,28至33號電極加壓,刺激腦部和脊髓……有效……」
「不行,心跳再次放緩!」
……
那孩子,大概不行了吧•••
女孩做著判斷。
如果問她為什麼的話,她已經感受不到那孩子對流經身側的導力波施加的影響了。
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五分鐘後,和往常無數次的結果一樣,若有若無的哭聲戛然而止。如同給那個消失的聲音下注解一樣,一個在之前並沒有響起的聲音加了起來•••
「記錄︰TT075號,第11次實驗,未通過——Error,HumanIsDead,Mismatch……」
冰冷的聲音機械的說明著。
「又失敗了嗎?」
女孩打了個哆嗦•••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目睹」這一切了,但是女孩還是始終無法適應這一切——現在的她,甚至有些羨慕剛剛死去的那個孩子。頑強的生命力,對于女孩來說反而成為了恐怖的詛咒。
「稍微•••有些期待呢•••解月兌•••」
女孩知道,那些人將在一天後,對自己進行高強度的泰伯利亞照sh 實驗——似乎是因為實驗重點改變的原因,之前被視為寶貴實驗個體的女孩,現在好像已經沒有價值了。為了「發揮余熱」,這些人準備對女孩進行極限的致死量實驗——換句話說對于生命力頑強的女孩來說,她的死已經是確定的事實了•••
「不過還是•••有些遺憾啊•••直到最後,都沒有•••跟姐姐•••」
「轟!」
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撕扯著女孩的神經,讓她有些頭暈——只有獲得了驚人感知能力的女孩,才能夠听到從如此遠的距離上,經過層層衰減之後,正常人已經听不到了的聲音。隨之而來的,還有陣陣爆豆般的響聲。
「•••這是•••槍聲?」
雖然女孩不是真正的軍人,但是俗話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家鄉被外敵入侵的經歷,使得槍聲對于女孩來說同樣也不算陌生。「為什麼•••這里會有•••槍聲•••」
「這里是Bravo-61,確認A區域已清除,Bravo-63你們可以繼續前進。」
隨後,就在「轟鳴」的槍聲響過之後,一個听起來有些模糊的女聲,出現在了女孩的腦海中•••雖然並不清楚到底是誰在說話,但是女孩知道,這應該是某種基于導力能量波的通訊裝置——而自己似乎可以直接「听」到這種通訊裝置的通話聲。
如果自己能夠「听」到通話聲的話,那麼反過來,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向對方「喊話」呢?雖然女孩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失去了生的希望,現在正處于只求一死而不得的痛苦狀態中,但是當生的希望真的出現在女孩的眼前時,她還是想都沒想就牢牢抓住了這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
「•••(沙沙)救救我•••(雜音)•••請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