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征縣城短暫的培訓結束後,組織部在沒有也無需征求每個選調生意見的情況下,就宣布了每個人的去處。去往縣直部門工作的同學,個個非常滿意,喜形于s ,就連收拾起行李來也是勁頭十足,早早地就從宿舍里下來,在宿舍樓口哼著小曲耐心地等待著來接他們赴任的車子。而像趙龍富一樣被分到鄉鎮的,大部分都是愁眉苦臉,更有的像秦志敏這樣的在城里長大的從沒有在鄉村里生活過的,面部更是顯露出失望的表情,更有個一共培訓的南方同學,直接萌生了去意,決意要退出來之不易的選調生隊伍。而趙龍富則不那麼認為,因為不管留在城里也好,還是去鄉鎮機關工作也罷,他都做好了兩手準備。留在城里固然好,能夠接觸的人也多、層次也會更高一些,衣食住行各方便也都方便,就連李婉晴從大學到東征來看他,他也能提供比較好的接待環境。但真要去鄉鎮,趙龍富也能接受,其實從他在黨校培訓的這幾天也能隱約地感覺出來,他有可能去鄉鎮,因為和同學的交流中,他知道這批選調生有很多是東征當地人,還有一些干部的子女,他們的家人都在積極地網絡關系,以便組織部門做工作,期望在分配的時候能去個理想的部門。這理想的部門,毫無疑問,就是縣直部門,如果能去縣里的縣委、縣zh ngf 、縣大人、縣政協這四大班子就更理想了。
基于此,趙龍富認為自己是一個外鄉人,又是農村孩子沒有關系,分在縣直機關的可能x ng就非常小了,況且縣直就那內處名額。一方面他也做好了去鄉鎮的思想準備,所以當听到他的名字的槐樹鎮聯系到一起的時候,他沒有過分的吃驚,而是十分坦然。另一方面,趙龍富是土生土長的農村孩子,從呱呱墜地,到小學、初中的光y n,都是在農村度過,他已經習慣了農村的生活方式,雖然後來的高中和大學都是在城里讀的,但生命中最初生活的地方已經在他心里落根,就算畢業後到農村生活,他相信自己也能夠勝任。從心里來說,他更喜歡農村的生活,就舉一個非常簡單的例子,那樹來說吧。城里的樹是人工種植的,為了應景還被削減成千奇百怪的形狀,像極了龔自珍筆下的《病梅館記》里描述的那樣︰梅以曲為美,直則無姿;以欹為美,正則無景;以疏為美,密則無態。農村則不同,不管是山上的,還是山下的,大部分的樹都是大樹生小樹,一個大樹根能衍生出很多小樹,亦或是小鳥糞便里留下的種子在土壤里生根成長,它們的形狀雖也是千奇百怪,但都是自然地生長,沒有半點雕飾。趙龍富更喜歡自然的東西,很真,很美。
下了公路往北走,就能看到劉崗村幾排房子了,下午四點多的東征,由于是一年之中白天最長的時期,太陽仍然把大地照得很亮堂。通往村里的路不再是水泥路,換成了成本低很多的沙石路,路兩邊的田地里,和乘車經過的東征其他農田差不多,種滿了玉米、大豆和高梁,一排排的玉米間都是j ng心修整的,壟里沒有一點雜草,可見村民對自己的莊稼是多麼的用心。經過一片菜園時,趙龍富看見里面種的西紅長得喜人,在綠s 的大葉子中間,一些西紅有的已經熟透了,陽光一照,紅里透著亮,一紅一綠兩種s 彩,非常醒目,又非常誘人。趙龍富看路上沒有行人,把手提的東西往地邊上一放,自己快步走進菜園子里,就近挑了兩個大個頭的西紅,把住根蒂輕松地摘了下來,手里面一手拿一個,又小跑般地走到路邊,故作鎮定地把偷來的西紅放進了包里,然後環顧四周,再次確認周圍沒有人,就故作從容地拎著包繼續走著。
不一會就到了白水河橋,這是一座不足四米寬的老橋,從橋面到橋墩整個橋身都是用石頭徹成的,橋欄上刻著形狀差不多的小獅子,雖然歷經了風雨的侵蝕,但仍栩栩如生,尤其是小獅子的眉宇之間的霸氣,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不怒威風這個詞。橋面上的石板,可能是因為走的人多了吧,已經沒有了原來的稜角,更多的地方還被磨平蹭亮了,唯有靠進雕欄的地方還能看出石板原來打磨的痕跡。這些石材可能都是來自于後山的石頭吧,趙龍富猜測著並駐足在橋中間。
一些被土遮蓋住的地方,一些青草還在z y u自在地生長,雖然對于這座南北向的石橋,陽光在一天中只有一半的時間給予這些小草能量,但仍然能看出他們仍以頑強的生命力在茁壯的生長著。現在的自己何嘗不是這樣的一棵小草呢!從繁華的大學所在的城市來到東征,再到槐樹鎮,成為了一名選調生,更是一名鄉鎮干部中的基層干活的。沒有寬泛又實用的關系網,沒有人給你遮風擋雨;在遠離家鄉的地方工作,每一個人都需要從頭認識、認知到熟悉,他想起了第一天到黨政辦上班時的「水杯哥」,第一次見面就甩給自己一通風涼話,雖是七月的大熱天,趙龍富也沒有感覺到一絲的涼爽,而是心里對未來的些許悲觀,沒有人會照顧你,需要的是自己敢于迎著風、頂著雨,一步一個腳印地去學、去做,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去贏得尊重,以自己的工作成績去賺取地位,這就是現實。和小草一樣,沒有人去注意橋角旮旯里還有這些小生命,但它們沒有氣餒,而是抓住了每一滴晨露去滋潤自己,吸收盡可能地陽光去滋養自己,他們每天雖是重復著同樣的事情,而它們卻是每天都在讓根系更發達一些,個頭更高一些,生長得更快一些。雖然他們可能沒有思想,但他們就是這樣做的。
想到這里,趙龍富自覺不自覺地的吟唱起電視劇《芳草心》的插曲︰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從不寂寞從不煩惱,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ch n風呀ch n風你把我吹綠,陽光呀陽光你把我照耀,河流呀山川你哺育了我,大地呀母親把我緊緊擁抱……
趙龍富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總能思考一些問題,尤其是看到諸如小草這樣的實物後,他總能賦予它一些意義,也許是在感悟人生的真諦,也許是獨處時的多愁善感,也許是以這種冥想的方式讓自己的腦子時刻處于思考的狀態。不管怎麼說,趙龍富覺得如果時刻處身于繁華浮世之中,身體和j ng神不可避免地會隨波逐流,在紛紛雜雜、充滿誘惑的社會中迷失自己,像一個浮屏,不僅身體沒有了根,思想也已退化。所以,人需要獨處,當自己一個人在無所事事時,走進大自然,或到一個很少有人的去處,一個人無所目的地漫步,一會仰望天空,對藍天說說話,一會坐在路邊,哼著根本沒有調子的調子,一會凝視大樹,為它在大自然中堅守成長而感慨,一會撥弄河水,問問它源自哪里又去往何處。這些事情,在外人看來,可能是無聊到極致,但趙龍富在獨處後,會悟到不少道理,有些道理對現實無用,但他仍視之為寶物;有些道理,可能先賢達人已著書詮釋,但他認為只有自己親身悟到的才能有醍醐灌頂的意境。也許是多喝了幾年墨水的原因吧,他就喜歡這樣子,很是享受這種狀態,而且自大學以來,他也將這種行為演變成了習慣。
趙龍富扶著石橋雕欄看著橋下的白水河。雖是漲水的季節,河面雖然不是很寬,但是河道很是平整,絲毫看不出這樣平整的河道後面就是一座山,很像是平原上常見的河。從河水的顏s 看,河水應該不淺。最讓趙龍富高興的是,河水很清,一看就是這條河的源頭可能來自山里,且上游沒有電鍍啊、造紙啊之尖的污染企業,河邊上生長的茂盛的蘆葦。一眼望去,綠s 的莊稼和綠s 的蘆葦懷抱著像白玉帶般的白水河。
「娃,你咋站這里呢?」趙龍富沉迷于美麗風景的思緒被一個女x ng聲音給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