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趙龍富的留守,可算是解放了蘇婷。午飯剛過,蘇婷騎著電動車就走了,只留下了趙龍富運籌在村委大院里。
這辦公室就是個磚混結構,根本不擋熱,雖然緊閉著門子,可熱流還是滲過房頂在整個房間里的散開,房頂梁上拴著的吊扇在那里拼著老命地轉著,轉得再快一點可能就要掉下來了,可就不覺得有些許涼意。中午又往肚子里加了些熱量,這內熱、體外熱,內外夾擊弄得趙龍富好不心煩,解開了襯衣里面露出了背心,慢慢踱步到門後,看著外面的驕陽,想出去走走的想法也被嚇了回來。于是把辦公室後面的窗戶和前面的門全打開了,也不在乎後面那些小墳頭了,南北通透了,風也進來了,房子里悶熱的空氣也給吹散了,房頂權當個遮陽棚,里面倒是涼爽舒服了不少。
報紙的理論版面都看完了,也沒有報紙可看了,這時的趙龍富方覺得有些無聊,想找個人聊聊天,可身居村委大院,一般老百姓沒事也不願意來這種地方。
趙龍富記憶中家鄉的村委大院是村民議事的地方,老百姓家的家長里短或遇到什麼難事,都願意找大院里來聊聊,眾人拾柴火焰高,你一言我一言匯成千百條智慧和計策,總會有一條適合解決問題;你一毛我一分聚沙成塔,也能幫著困難戶家的孩子繳個學費,繼續學業。就算農閑時,大院也就成了文化大院,平常都是在吃過飯後,老百姓三三兩的來到村委大院,湊夠人數就能支起台子打個牌,推個麻將,不關乎技術,不在乎輸贏,這方打好一片歡聲笑語,交流著取勝的經驗,那方誰打臭了自然是同伙聲討的對象,但也不服氣地據理力爭,一旁看牌的由于看了兩方的牌,很有發言權,由于在打牌時默不作聲,作一個打牌不語真君子,實在是憋壞了,等牌局結束自然要評論一番,作一個公正的判官,很是熱鬧。他們只是把村委大院當成了樂和樂和的場所,當成了村民的大家,也不佔用村委大院的資源,甚至連水和馬扎子都是從家里帶的。
這番景象卻在潛移默化中變化了。具體的變化沒有一個明確的時間節點,如果真要找個節點,也就是鎮里分成了若干管區,鄉鎮干部進村越來越多,而且一進村就鑽進了大院辦公室不出來,中午頭要不是書記家把酒菜送進去,要不就是去書記主任家喝去了,這些人的特征是進村時頭腦是清楚的,出村時頭腦是暈乎的,有的基本走不成路了,就別說騎自行車了,書記還得找村里的拖拉機戶把這些干部送回家去。慢慢地,村委大院就成了鄉鎮干部和村兩委成員的專用會所,老百姓如果像往常一樣進去就會以「在開會」婉拒了,就這樣,老百姓不再進去了,大院也冷清了,要命的是,村民和村委甚至是鎮里的關系也r 加陌生疏遠了,往昔的景象只能存在于記憶中了,村民的意見也越來越大了,視那些鄉鎮干部為蝗蟲,用嘴巴專門掠奪老百姓的口糧。
現在的槐樹鎮還在延續著鄉鎮干部吃村委的路子,趙龍富去李大河家那頓飯,百分之百的也是出自村集體的錢,自己也成蝗蟲了,趙龍富模了模自己的嘴巴,如果沒有這段思索,自己還不覺得呢。
「嘩啦……」吊扇的轟鳴聲也沒有遮住這忽如其來清脆的響聲。
趙龍富仔細辯論著響聲的來源,響聲是從後牆傳過來的,像是玻璃破碎了。他打開窗戶一看,看到的是一片玉米地,由于窗戶上瓖著防盜鐵絲,並不能看到是那里的玻璃碎了。
趙龍富走出大院,就看到一群孩子十歲左右的孩子正在大院牆邊下的y n涼處玩。當他們看到他時,怔了一下,然後就撒歡地跑開了,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吆喝著︰鄉鎮干部黃鼠狼,吃喝pi o賭樣樣強,光會喝喝不辦事,腸滿膘肥武大……還有的小孩從地上撿起一個土塊就往趙龍富身上擲來,可惜距離遠再加上人小力道小,都沒踫到趙龍富。
這幫小孩子的言行讓趙龍富有好笑有好氣。笑得是這個順口溜是誰編的,合轍還挺押韻,雖然說得話對于他這個鄉鎮干部來說不是什麼好詞,但也是老百姓對鄉鎮干部的看法。氣得是這幫小家伙竟然向自己投擲雜物,自己又沒有做什麼對不起老百姓的事,也許他們把自己看作是鄉鎮干部中的一員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吧。
趙龍富也不去計較這些了,順著外牆的y n涼處走到北牆,看到應該是會議室的一扇窗戶上的三塊玻璃都被砸了,看來這一定是這幫小孩的杰作了。有的嵌在窗框上的還沒有掉下來,張牙舞爪地似乎隨時都要掉下來,如果再傷著人就更不好了,必然清理干淨。外面隔著鐵絲欄沒辦法整理,趙龍富回到辦公室找出蘇婷留給他的會議室鑰匙,窗戶底下已經是玻璃碎片一地了,趙龍富走過去先把嵌在窗戶上的殘碎玻璃小心翼翼地拔出來,然後拿起門後面的掃把清理地下的。由于會議室沒有開窗,趙龍富又是滿頭大汗了,天一熱就有些心煩意躁,正想把那塊比較鋒利的那塊掃到一起時,可這塊玻璃像是粘在地上一般,怎麼掃也無動于衷,趙龍富握住拖把一使勁,玻璃倒是動了,但沒有去往預定位置,而是刺進了他的大腳拇指頭里。只見血從玻璃插入處流了出來,可能是剛被尖銳的玻璃碎片插進去的原因吧,趙龍富還沒有覺得疼,彎下腰趕緊把碎片拔出來。這一拔不要緊,血也順著碎片涌了出來,趙龍富顧不得了,從會議桌上胡啦些塵土摁在傷口處,一會工夫這些塵土就被血給洇紅了。趙龍富忍著痛,單腿跳到辦公室里,想找一找有沒有止血的東西,翻了一圈也沒找到個哪怕是衛生紙之類的東西。看來只能用帶著鉛字的報紙了。
這時腳才和中樞神經連接起來,開始痛了起來。趙龍富就近坐在辦公椅上,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搬著受傷的腳。搭在桌子上的手忽然踫到了一個包,趙龍富斜仰著頭一看是劉青理給他的。便心存僥幸地從里面翻拉了一番。這一翻還真有大收獲︰在包的最不起眼的底層有幾塊創可貼,趙龍富如同看到救星一樣,馬上站起來又是單腿跳到門口,用清水把剛才敷在腳上的塵土沖洗掉,擦拭干淨後又是單腿跳回來,在傷口處貼上了創可貼,整理熨帖後,藥粉的作用讓腳不再那麼痛了。
這劉青理心真細,不佩服不行。連這創可貼都給自己備上了,自己在整理包的時候都沒有發現。
還有一件事讓趙龍富驚奇,原本是暈血的自己這次竟然沒有被血嚇到,真是奇跡啊。以前考學的每次體檢,趙龍富都會告訴護士自己暈血,護士告訴他把眼閉起來不看就沒事了,可每次趙龍富總是用眼楮死死地盯住抽血的管子,看著血從胳膊慢慢進入到管子里,抽完後護士給他個棉棒止血,就在那時趙龍富的腿就不听使喚了,一軟就倒到地上起不來了。而這次,一點暈血的跡象都沒有,看來事情還沒逼到一定份上,如果像現在這樣,只顧得自救了,哪還嬌情地想到暈血這一碼子事。
這當班的第一天就見紅了,福兮?禍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