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客棧顯然是粗糙搭蓋的,冷清得像一間廢棄的莊院,客棧正廳整整齊齊地排列著十余張木制長案,一盞冒著黑煙的牛油燈正劈啪燃燒著,給冷清的廳內帶來一抹暖s 。
吳玄三人並不講究,叫來幾盤鄉間小菜,一壺店家自制的米酒,觥籌交錯之間,便吃得干干淨淨。
布衣少年隨即找來風燈帶路,指引著他們步入後院歇息,院內一池清水,幾片翠竹,十余間古樸的茅屋坐落其中,顯得清靜質樸。
進了房門,吳玄找來一桶涼水擦洗干淨身體,飲了一壺微帶苦味的涼茶,稍事歇息,便換上一件干爽舒適的布衣倒頭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朧之中忽聞「噗噗」數聲,好似野貓在屋頂竄來竄去,幾乎微不可聞。吳玄猛然驚醒,略一思忖不由心神一動,起身抓無涯刀便掠出房門。
時當深夜,萬籟俱寂,庭院中竹林蕭蕭,清幽神秘。吳玄默默地環顧四周,正y 提步向前察看究竟,猛然背後風動,肩膀已被人重重地拍一下。
吳玄心中頓時一驚,以他的身手居然被人靠近一丈之內而無從察覺,當真不可思議。間不容發間,手中無涯刀嗆啷出鞘,一道細長的弧形青光伴著嗡嗡震音已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噢呀,我只不過喝多了酒出來小解,你也用不著這樣吧。」趙策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一臉無辜。
吳玄見是趙策,不禁暗松一口氣,正要開口詢問,趙策卻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指了指房門詭異一笑︰「噢呀,從雲,大半夜跑到安娜的房門口來所為何事啊?」
吳玄聞言不禁一怔,瞬間大為尷尬,急道︰「別胡說,你剛才可有听見異響之聲?」
趙策頓了頓,回想片刻苦笑道︰「除了不知是誰那宛如雷鳴的呼嚕聲,什麼都沒听見。」
「難道是我听錯了?」吳玄暗暗猜想,望著趙策笑意愈濃的俊臉,不由臉頰一紅,辯解道︰「我起來也是想上茅房。」
「噢呀,當真?」趙策似笑非笑地依著廊柱,交叉雙手好整以暇地打量著一臉淡定的吳玄︰「不過,從雲,茅房可是在那個方向。」
吳玄大窘,便在此時,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吱呀」一聲細想,在靜謐的夜晚尤為明顯。
這次兩人都听得貼切,默默對視片刻,吳玄對著趙策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大手一揮,山貓一般輕捷靈活地向發聲處飄了過去。
聲音是從一間大青石砌成的客房內發出的。他頓了頓,觀察了一下四周環境,手足並用如壁虎般游上房頂,無聲無息地落在屋頂上時不禁一愣,趙策早已蹲在了屋頂朝他搖手,示意他動作太慢。
吳玄啞然失笑,也不搭理他,輕輕揭開屋頂瓦片,伏身向屋內望去。
房內搖曳著微弱的燭光,依稀可見兩個黑衣人正盤坐在床榻上。另有一個身形矮小的黑衣人正斜開窗戶鬼鬼祟祟地打量外面。良久後,他才吁了一口氣,關上窗戶退回屋內。
「小泉信綱,你未免太大膽了吧!」床榻上一個黑衣人驟然開口,聲音猶如寒冰一般冷漠死寂。
名為小泉信綱的矮小男子頓時一怔,旋又憤憤不平道︰「大首領,難道你認為我的忍術還不能躲過這些中原蠻子嗎?」
「混賬!」黑衣人低斥一聲,怒道︰「我們三人身負將軍重托,任何時候都不能麻痹大意,到了中原一切都得听我的指揮!」
另一黑衣人溫言道︰「你們先不要吵,對了小泉君,事情辦妥了嗎?」
小泉信綱重重地「哼」了一聲︰「昌吉師兄,船只我已找到,那船夫也料理干淨了。
「干得不錯。」那叫昌吉的黑衣人贊許地點了點頭,轉頭對大首領道︰「師兄,只要躲過了大江上的大齊舟船,咱們就能與接應的船只取得聯系,返回倭國。」
吳玄與趙策听得心中一驚,怪不得這些黑衣人說話語調怪異,原來是倭國之人。
大首領沉默有頃,開口道︰「這次能順利與青帝達成協議,兩位功不可沒,回去後織田將軍自有封賞。」
昌吉師兄和小泉信綱交換了一個眼s ,頓時興奮不已。
「青帝?達成協議?」听到如此字句,吳玄不由怵然動容,抬頭望了望趙策,見他也是一臉凝重。
其後,那三個黑衣人都未再討論實質內容,吹滅油燈想是歇息了。吳玄朝趙策點了點頭,猶如夜鷹般掠下房頂,悄聲無息地回到了自己房內。
片刻後,趙策也輕輕掠入,吳玄向他招了招手,快步上前關上房門,也不點燈,急忙對他低聲道︰「策兄,看來咱們無意中撞破了一個驚天y n謀。」
趙策重重地喘息數下,雙目一閃沉聲道︰「噢呀,哪些倭國人找趙牧那廝做甚?該不會是打我大齊江山的主意?不行,我得前去將他們擒住。」說罷,便要起身而去。
吳玄不由分說地拉住他,擺手道︰「稍安勿躁,幾個倭國人微不足道也,關鍵是要弄清楚他們與叛軍達成了什麼樣協議?協議里面又有什麼內容?」
趙策聞言一愣,隨即咬牙切齒道︰「管他甚內容,抓住嚴刑拷問自然會一五一十地說來。」
吳玄搖頭道︰「義兄有所不知,我在青州游歷時曾听一老人閑談提及,在與大齊隔海相望的倭國有一種名為‘志能便’的刺客,這種刺客頭裹面罩身著黑衣,既能藏匿無形隱遁千里,也能追蹤偵查暗殺保衛,被譽為黑夜中的影子,志能便行動之時嘴中皆含劇毒藥丸,一旦行動失敗便咬破藥丸自盡而亡,從不會被敵人擒獲俘虜,剛才那三人與志能便頗為相似,咱們不能輕舉妄動。」
「噢呀,那不成了投鼠忌器也!」趙策不禁犯難了,在房內反復地轉悠著思忖著,片刻後又停下問道︰「從雲可有甚好的計策?」
吳玄稍一沉吟,拄著無涯刀站了起來,默默地踱了幾步,猛然轉身笑道︰「有了,此計應該可行,策兄附耳過來。」
待趙策湊過頭听完他一通喁喁低語後,不由抬頭皺眉道︰「噢呀,如此荒謬,那些倭國人會相信?」
吳玄搖了搖頭,輕笑道︰「我師曾言︰出謀劃策當因勢論事,不能只求符合事理。如不荒謬,何能無中生有也?」
「噢呀,那就試試!」趙策低聲一句,興奮擊掌道︰「我們先去臨近城池調一隊軍兵來,既然是做戲,也得逼真一點。」
「好,我去叫醒安娜,策兄先在門外等候。」吳玄說完,便打開房門輕捷地消失在了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