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若溪回到中軍大帳時,天s 已至黃昏,晚霞照得大營一片鮮紅奪目。
見她匆匆入帳,原本焦急等待的三個紅衣信使大步上前拱手道︰「大人,我等送來上將軍y n書。」言罷,便將各自手中的青銅信管交付于她。
y n書之意,是將一份寫有重大的秘密命令的書信竹簡打亂分成三五份,由幾個快馬騎士分路急送,每個快馬騎士只送一份,若萬一被敵方截獲,或則信使背叛,任誰也看不懂其中意思。收信人收齊竹簡後,按照竹簡背後的暗符重新整理排列,便知原意。
上官若溪一見銅管封口泥印完好,輕輕點點頭,上前從帥案銅壺內抽出三根回執令箭遞給信使們,三名信使各自拿著令箭一拱,轉身大步去了。
見上將軍蒙武傳遞軍令如此謹慎,上官若溪深知信中必定寫有大軍作戰部署方略,不禁急忙坐到帥案前點亮了牛油銅燈,用一把細錐熟練地挑開封泥,又擰開頂端銅帽,將銅管內的零散竹片「嘩啦啦」倒在了案上。
憑著約定的符號,上官若溪片刻便將零散的竹片排成了一副小巧j ng致的竹簡,幾行熟悉的大字頓時躍入眼簾。
「老師啊老師,你當真是將朱雀軍及若溪置于燎爐之上也!」良久愣怔後,上官若溪苦笑搖頭,起身踱步來到了懸掛的荊州地圖前,注視著上面那小小的一點,一尊石雕般久久矗立。
這一夜,中軍大帳的燈光直到三更方才熄滅。
寅時三刻,淒厲的號角劃破了夜空的寧靜。緊接著,轅門外的數十面聚將大鼓轟隆隆響起,撼天動地地驚得萬千軍燈驟然點亮,原野上的連綿軍營一片通明。
三長三短後,鼓聲戛然而止,片刻又是雷鳴轟開。三通之後,燈火通明的中軍大帳已站滿了黑壓壓的戎裝盔甲,將尉們挺身而立神情肅然,整齊地目光盯在了帥案後的屏風之上。
卯時方至,高挑的身影帶著矯捷步履從朱雀屏風後轉了出來,階下眾將雙目頓時一亮︰一身火紅朱鳥軟甲,外披黑s 繡金斗篷,頭戴黑纓朱雀盔,傾國傾城的容顏上彌漫著肅殺冷酷。
上官若溪走到帥案前雙手拄著一把修長秀美的三尺長劍,凌厲的美目靜靜掃視大帳一周,縴手一揚沉聲下令︰「軍務司馬,點卯!」
「諾。」軍務司馬驟然出列,拿起一副名冊竹簡聲音急促地響了起來︰「一部中郎將恆宇。」
「到。」
「二部中郎將王齊。」
「到。」
「三部中郎將章忌
「諾。」
……
及至將尉們應卯完畢,軍務司馬轉身對著帥案上的主帥高聲道︰「啟稟都督,六十八員將尉全部到齊。」
上官若溪淡淡點頭,冷峻地開口道︰「諸位大將,昨夜上將軍傳來軍令,我軍開拔參戰的時候到了。」
簡明扼要的話音剛落,眾將火熱的目光齊齊望著帥案前的美人主帥,頓時一片振奮。
上官若溪頓了頓,目光犀利得如同兩柄長劍︰「一個時辰大軍飽餐戰飯拔營整裝,辰時開拔,鑒于此戰事關重大,作以下部署︰其一,步軍居中,騎兵兩翼,不走官道不走大路,沿河谷小道西進南陽郡;其二,
沿途斥候游騎放出三十里,嚴密監視周邊情況;另嚴令一點︰目下正是麥苗成熟之時,全軍將士不得恣意踐踏農戶麥田,不得滋擾沿途村舍,違令者提頭來見!散會!」
六十八員將尉挺胸拱手齊刷刷領命︰「謹遵都督軍令!」
一個時辰後,五萬大軍開出了汝水河谷,在茫茫葦草中像一條火紅s 的巨龍蜿蜒西去,舒卷的紅s 大旗四面飄揚。
趙策的揚州騎兵已全部編入了朱雀軍二部四營,仍由他擔任校尉,吳玄為幕僚司馬,兩千騎兵軍容整肅地跟著大軍磷磷向前,末時方過便已度過了汝水。
步騎混編的朱雀軍看似並不著急行軍,晝行夜宿保持著每r 百里的常速,當抵達南陽郡東北面的比陽縣時,已是六r 之後。
比陽南依桐柏大復山,西南一百二十里便是平氏城。不久前,叛軍征西將軍孟康已率領八萬大軍馳援南陽,除了孟康親領五萬軍隊布防宛縣郊野與大齊北軍遙遙對持外,其余三萬叛軍步卒在平氏城設立了大營,緊緊地護衛著南陽東面,朱雀軍至東而西,平氏縣的三萬叛軍自然是首當其沖。
剛到比陽城,上官若溪吩咐大軍扎營,讓中軍司馬請來麾下五個中郎將密商,並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中軍幕府三丈之內。
這一夜,大帳上映出的人影伴隨著喁喁低聲晃動了很久,直到深夜才消散而去。
第二r 清晨,朱雀軍驟然分為兩分,一路兩萬j ng銳騎兵,另一路三萬甲冑步卒,在遼闊的原野上列成了兩方整肅的紅s 大陣。
如雷般的轟鳴鼓聲中,一隊未打旗號的紅甲騎兵飛入了北面的騎兵軍陣,及至片刻,一聲尖利的號角劃破了長空,赤s 的旗子裹著紅雲般的騎兵方陣飛馳向南,漸漸消失在了天際盡頭。
往後三r ,兩萬朱雀軍騎兵戰馬餃枚晝伏夜行,在桐柏大復山山月復中悄然行進,全軍冷食禁炊,不求快捷,務求隱秘,第四r 便出了山口進入湖陽縣地界。
借著休憩茬兒,趙策小聲地對正在整理馬褡褳的吳玄道︰「噢呀,從雲,你說我們這樣悄然行軍,是要前去哪里?」
吳玄抓出一把碎豆子攤在赤風駒嘴前,待它濕潤粗糙的大舌卷走碎豆才轉身悠然笑道︰「策兄如何認為?」
趙策沉吟有頃,湊近吳玄耳邊低聲道︰「噢呀,上官都督帶領騎兵穿過桐柏大復山,迂回了如此一個大圈來到胡陽縣,必定是想繞到平氏縣南面對叛軍大營發動突然奇襲,屆時我軍三萬步卒再正面壓來,叛軍必會大敗!」
吳玄微微點頭,俊臉上掠過了一絲神秘的笑意︰「策兄之言正奇相輔,符合兵家正道,然則卻想得有些保守了。」
趙策頓時一怔,急急追問的道︰「噢呀,從雲難道猜到了我軍大戰方略?」
吳玄搖手笑道︰「不,我只覺得用兩萬騎兵前去偷襲叛軍平氏大營有些可惜而已,以上官若溪的名將氣度,怎會將三萬叛軍放在眼里,此次兵鋒必定另有所指。」
「噢呀,另有所指?從雲能否言明?」
吳玄微微一笑,卻不搭話,目光伸向了晚霞漫天的西南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