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兵的銅鑼聲「鐺鐺」響起,攻城的越軍ch o水般從襄陽城下退卻了,望著漫天火把開入連綿無邊的大營,襄陽城樓的齊軍面面相覷,顯然有些不明所以。
中軍司馬驚奇地開口道︰「噫,單單一波攻勢便撤退而回,當真是虎頭蛇尾也。」
「如此突兀退卻,叛軍戰略必定是發生改變。」上官若溪輕輕地蹙起了娥眉,沉吟有傾,下令道︰「傳令守城將士加強守備,城樓兩個時辰一換值守,嚴密監視叛軍動向。」
軍令下達,襄陽城頭火把晝夜通明,來回巡邏甲士的腳步聲從未間斷,遠處的叛軍大營湮沒在無邊黑夜之中,只有搖曳的風燈在夜風中點點閃爍。
三r 過去,叛軍屯兵營壘,再也未發動攻城之戰,只有悠揚沉重的號角伴著蕭蕭馬鳴此起彼伏。
佇立城頭,上官若溪美目遠遠地遙望著灰蒙蒙的連綿軍營,任憑黃昏的微風吹拂著自己。
殘陽如血,晚霞漫天,她順著城牆緩慢地踱著步子,幾乎是一步一頓,停比走多,頭腦里卻是車輪飛轉地思索著。
根據斥候泅渡漢水從南陽郡帶回來的消息,上將軍蒙武率領十三萬大軍對南陽叛軍展開了攻勢,兵鋒已至宛城之下,雖未取得決定x ng的大勝,但她相信以蒙武的用兵造詣,敵軍覆滅之r 近在眼前。
然而讓她想不通的是趙牧空有大軍十五萬,既不攻打襄陽,也未發兵救援南陽,屯兵城下圍而不攻,其意圖究竟如何?
想著想著,一道閃電從腦海掠過,搖曳的蓮步戛然而止,默然有頃,她轉頭望向身後亦步亦趨的中軍司馬︰「傳令斥候營,即刻派j ng干斥候喬裝出東門,順漢水而上探勘水勢,看叛軍有無圈圍漢水河道。」
中軍司馬驟然一愣,急忙挺胸應命,一通大步去了。
翌r 黃昏,派去的斥候終于回到了襄陽城中,一個驚人的消息傳到了中軍幕府︰約有兩萬叛軍在距襄陽百里的漢水岸邊以沙袋圍堵河水,夤夜燈火通明,人流不息。
上官若溪娥眉頓時蹙了起來,沉吟良久,卻又輕輕一笑,下令各部中郎將及各司馬前來幕府軍議。
頃刻之後,西門城樓內的中軍幕府已點亮了銅燈,兩員頂盔貫甲的大將和五名長冠軟甲軍吏面s 肅然地佇立廳中。
兩員大將分別是一部中郎將恆宇和二部中郎將王齊,其余五名軍吏依次是︰
執掌主帥幕府的中軍司馬;
執掌全軍軍務的軍務司馬;
執掌全軍軍紀的刺監司馬;
謀劃戰略軍機的幕僚司馬;
負責糧草輜重的輜重司馬。
這五名司馬亦稱為」幕府五魁」,乃是大軍所有軍吏的頭領,分別負責各自管轄的具體事務,職級與中郎將等同。
上官若溪站在帥案前,美目一掃廳內,開宗明義道︰「十五萬叛軍圍困襄陽五r ,除了第二r 夜晚出動萬余步卒攻城外,到目前依舊毫無動靜,諸將可知為何?」
一通沉默,王齊首先跨步出列拱手道︰「都督,末將以為,叛軍必定畏懼我方威力巨大的投石器械,那晚攻城,萬余叛軍還未攻至城下,已被漫天石塊砸得驚慌失措死亡過半,豈有他哉!」
「王中郎將此言謬也!」老練持重的恆宇搖著頭道︰「攻城不懼利器之威,叛軍怎會在些許傷亡前懼怕裹足,老朽覺得趙牧必定是顧及城內五千叛軍家眷,才圍而不攻以待戰機。」
上官若溪蹙眉道︰「兩將之言皆是常理,如真是此般,我軍守城形勢大好,然則目下戰局已發生了重大改變!」
王齊一怔,肅然拱手︰「請都督言明。」
上官若溪緩緩頷首,望向廳中眾將︰「誰知昔r 秦國滅魏之戰?」
話音落地,眾將相顧驚訝目詢,顯然不知此言何意。
沉默有傾,幕僚司馬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秦王政二十二年,秦將王賁領軍十萬滅魏,其時魏都大梁號稱天下第一堅城,城牆高大守衛嚴密,秦軍久攻不下便決開大河以水灌之,大梁城內外淪為一片汪洋,庶民皆為人魚,魏王假只得無奈投降。」
上官若溪點頭開口︰「諸將以為,襄陽今r 之勢與大梁城相識否?」
「都督之意,叛軍不攻打襄陽,是準備采取水攻?」恆宇老眼一閃,一句話已是月兌口而出。
「對,諸將隨我上前一觀。」上官若溪縴手一揚,大步走到了廳中懸掛的一副《荊州山水圖》前,指點著圖上對已圍成一圈的將領們沉聲道︰「諸位且看,荊州之地萬流所湊、濤湖泛決,水網縱橫,漢水從漢中郡東來,經武當、y n縣、築陽,過襄陽城城北南下匯入大江,而襄陽地形為東低西高,由西北向東南傾斜,有利于水攻,今r 斥候探查到叛軍目下正在百里外的漢水上游堵圍河水,看來必定是準備以大水淹灌襄陽破我城防,此危機存亡之秋也!」
話音落點,在場的將領們盡皆心內一陣發緊,一股涼颼颼的寒意霎時掠過了全身。
一陣長久默然,王齊大皺眉頭開口道︰「決水攻城淹沒大地,庶民必定死傷無算,叛軍難道不顧城中家眷之死活?」
上官若溪搖頭道︰「趙牧其人,暴戾狂躁,剛愎寡恩,常以一己之好惡,度全局之利害,此等人萬不能以仁義常理論之。」
「那都督可否有破敵水攻之法?」恆宇黑著臉**地插了一句。
上官若溪雙眼驟然sh 出凌厲的光芒,語氣也是陡然嚴厲︰「不管何法,一定要在襄陽拖住趙牧的十五萬青衣軍,為何?因上將軍正率十三萬王師與南陽郡叛軍決戰,不能讓其揮師北上加入南陽戰場。」
此言一出,眾將盡皆認同點頭。沉吟有傾,上官若溪驟然正s 高聲︰「因此,本將決定主動出擊,襲擊圍堵河水之叛軍,破其水攻之勢。」
在一片凝重的氣氛中,幕僚司馬緩慢地點頭道︰「都督此法,不失為解目下危局之良策,然則眼下叛軍三面圍定城池,唯留東門出口,我軍但出東門,必定會被埋伏的斥候所發覺,屆時叛軍圍追堵截之下自保已是不易,怎能奔襲百里之外的叛軍?」
上官若溪輕輕一笑︰「誰說我軍要走東門?」
「啊,哪走何門?」立即有幾條嗓子驚訝高聲。
「西門!」
聞言,眾將頓時一怔,驚愕地相互目詢。幕僚司馬驚奇地搖頭道︰「都督笑談,西門乃叛軍主攻方向,不僅有數萬步卒,更有五萬j ng銳的青衣騎兵,就我們這點人馬,如何能突破其軍勢?」
上官若溪又是一笑︰「諸位大可放心,本將已有調虎離山之計,然此計的關鍵卻在王中郎將身上!」
「我?」王齊不由一怔,疑惑問道︰「都督,此話何意?」
「y 調猛虎,必有其餌,這調虎離山的誘餌,須得由王中郎將布下。」
王齊慨然拱手道︰「都督盡管直言,王齊粉身碎骨死不旋踵!」
「大家且附耳上前。」上官若溪輕輕揮手,待眾將靠近之後指著地圖一字一句地慢慢說開,喁喁低語伴著搖曳的燭光直到三更天方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