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西門攻城步卒遭遇齊軍騎兵襲擊的消息傳至趙牧馬前,當听那渾身帶血的兵士斷斷續續講述完畢,趙牧已是怒不可遏地跳下馬背,一聲暴喝揚起馬鞭抽在兵士身上,那兵士慘烈地哀嚎一聲,頓時倒地不起。
趙牧氣咻咻地粗長喘息著,銳利的雙目一掃四周,大臣及護衛軍士盡皆面s 慘白地驚慌後退,生怕遭到無妄遷怒。
「陛下,」司徒仿一聲哽咽,驟然拜倒在地,「此番必是齊軍詭計也!臣請收兵回營再作打算。」
「上卿,你還敢勸諫?你,你當真是骨鯁之臣。」趙牧喘息數下,突兀一句獎掖,又嘆息道︰「狹路相逢勇者勝,現在豈能退卻?即便是計,我們也只有闖了。」
「陛下!」司徒仿聞聲抬頭,蒼老的臉上已是老淚縱橫。
「來,起來,情況也不一定如此糟糕。」趙牧上前扶起了司徒仿,「或許只是棄城而逃的亂軍,不足為患也!」
司徒仿凝神思忖了一番,皺眉道︰「既是亂軍,為何不逃去無兵把守的東門,卻要出城向西?當真怪也!」
「有甚奇怪,慌不擇路而已。」趙牧淡淡地說了一句,目光落在了廝殺正烈的戰場之上。
如雷轟鳴的馬蹄起落間,百里距離轉眼即到,一條蜿蜒盤旋的河流在茫茫起伏的葦草中若影若現,磷磷閃動的水波宛如碎玉。
此刻已是四更寅時,奇怪的是天s 竟突然y n沉了起來,厚厚的烏雲淹沒了星空明月,隱隱有電光在雲層中閃爍。
仰望著黑墨一般的蒼穹,上官若溪知道今夜必是遇上了夏r 常見的雷陣雨,心頭不由一陣緊張焦急,暗暗祈禱道︰「老天呵老天,請您再給我一個時辰,否者今此滿盤皆輸也!」
心念飛閃間,一片遼闊的軍營出現在了漢水之畔,軍旗烈烈,刁斗聲聲,點點軍燈在漢水河面倒映出一個燦爛流離的世界。
這一片軍營乃是趙牧派至此處堵圍漢水的兩萬步卒駐地,由于遠離襄陽戰場,加之距離友軍不遠,一個游哨也未派出,連營門哨兵也在昏昏y 睡,絲毫沒有j ng覺之心。
「殺——」嬌叱聲伴著嗚嗚號角突兀而起,一萬紅甲騎兵拉出了一個巨大的扇面向越軍軍營迎面罩來,轉眼便殺入了軍營之中。
越軍步卒正在軍帳內沉沉大夢,突遭暴風驟雨般的齊軍騎兵沖殺,當真是天崩地裂般的恐懼混亂,許多人還在懵懵懂懂不明所以時便已身首異處。
齊軍們個個以一當十,驍勇善戰,越軍大營很快陷入了瘋狂地廝殺中,到處都是殺喊聲,慘叫聲,呼喝聲,越軍步卒有的抓起武器慌里慌張地沖出營帳,有的還在穿衣服找武器,有的卻見情況不妙準備開溜,燃燒著的營寨成了漫無邊際的火海。
此刻,襄陽城中一座三層木樓上,一部中郎將恆宇正挑著眉頭注視著前方兩軍慘烈的廝殺,心中早已焦急難耐。
雖然兩方廝殺愈演愈烈,戰局也是陷入了僵持,然則齊軍堅固的防守在源源不斷涌來的叛軍沖擊下已是顧此失彼,窮于應付,特別是長街上的叛軍竟踏攀上了屋頂與齊軍做慘烈搏殺,原本居高領先的優勢頓時不在。
見時機到來,恆宇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轉頭望向侍立的中軍司馬︰「開始擂鼓,點火焚燒敵軍。」
「諾。」中軍司馬高聲應命,轉身大步下了木樓而去。
頃刻之後,幾百面戰鼓幾乎同時擂響,其聲之大,震撼天地。
听到約定鼓聲,隱藏在暗道內、房屋中的齊軍將士驟然涌了出來,在叛軍驚愕的目光中將手中的火把拋撒出去,數不盡的松脂火把雨點般地落在了南門各處事先埋好的火種上,無數 啪啪的火苗轉眼便星星點點地出現,宛如饕餮怪獸般肆意吞噬著周邊可以燃燒的一切。
南門街道早已擠滿了密密麻麻的越軍士卒,突兀遭遇火攻,頓時哄然大亂爭相逃命,然則到處皆是數不清的人頭攢動,竟是自相踐踏,死者不知其數。
須臾間,火勢愈燒愈烈,黑煙夾雜著不停跳竄的火苗騰空而起,映紅了烏雲滾滾的夜空,其氣勢之大,令人瞠目結舌,肝膽俱裂,整個襄陽南城陷入了無邊火海之中。
搖曳狂舞的連天火苗宛如ch o水般包裹住了狼奔鼠竄哭爹喊娘的越軍,如巨浪排空,如洪水猛獸,無情地燃燒了所到之處的一切事物,翻滾的濃煙中無數火人哀嚎慘叫著相互踫撞擁抱,燃燒著生命中最後的光華。
一片濃郁的人肉焦臭不可遏止地傳入觀戰齊軍們的鼻腔,大家無言地注視著慘烈的火海地獄,沒有人歡呼,沒有人拍掌,無言的沉默悄悄彌漫開來。
遠遠觀戰的趙牧面如死灰地跌坐在地,無神地注視著竄飛搖曳的漫天大火,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恰在此刻,忽然飛沙走石狂風大作,「轟隆!」一道閃電裂破虛空,照的天地間一片雪白,白茫茫的暴雨已是連天涌下。
雨越下越大,水珠也是又大又猛,漸成滂沱之勢,巨大的聲音轟鳴作響,原本漫天的火苗竟在雨水的沖擊下愈來愈小,不少叛軍士卒錯愕地望著這及時撒下的無邊甘霖,劫後余生的歡呼驟然響徹開來。
全身濕透的趙牧從地上魚躍而起,對著黑壓壓的蒼穹長躬三下,仰天大笑道︰「這次連老天爺也助我大越,上官若溪,朕要看看你還有什麼花招!」說罷,轉頭大手一揮︰「火勢已滅,起號,全軍殺入襄陽!」
激昂的號角聲響徹在無邊雨幕之中,漫天的青s 軍卒揮舞著手中武器狂呼吶喊地再次攻殺,士氣竟是前所未有的高漲。
「當真是天亡我軍!」恆宇一聲悲呼,痛苦地閉上了老眼,兩行熱淚已是不可遏止地流淌而下,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軍吏林立的大廳中頓時一片默然。
「通令全軍死戰,誓與襄陽共存亡!」恆宇驟然睜開了眼,電一樣的目光掃過了呆立的人群,抽出腰間長刀率先走了出去,大有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之氣概。
在場的軍吏們面面相覷,然皆是不約而同地點點頭,隨著恆宇的步伐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