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經過林間,漫天飛舞著芬芳的花瓣。
凌御天接過一片花葉,允吸著其上的清香,道︰「這里……是什麼地方?」
少女也輕輕托起一片花瓣,笑道︰「這里是紫靈山,而這片梅林,叫做‘雪映梅林’。」
凌御天道︰「雪映梅林?」
少女點頭道︰「嗯,山里的氣候與外面不一樣,所以梅花會時常盛開。而且山里下雪的時候要比下雨時候多得多,你有沒有見過,雪中的梅花可是最美麗的。」
凌御天笑了笑,即便再美麗,也逃不過凋零的命運。當然,這也只是他在心中暗暗的感慨。
現在的他,心里面早已被傷感所佔據,無論想什麼事,都不會往好的一面去想。
他岔開話題,笑著道︰「你很喜歡梅花?」
少女天真的笑著,「是啊,我喜歡梅花,非常喜歡,尤其是雪地里的梅花。」
「你呢?你喜歡什麼花?」少女好奇的問道。
凌御天頓了頓,淡淡道︰「我沒有見過花,所以什麼花都不喜歡。」
少女臉上充滿了驚訝,道︰「怎麼會?居然還有沒見過花的人?」
凌御天笑笑,道︰「說說你吧,你為什麼喜歡梅花呢?」
看著一棵粉紅的梅花樹,少女訕訕笑道︰「我喜歡梅花,其實並不是因為它的美麗,而是梅花特有的那種清香之氣。」
凌御天道︰「清香之氣?」
少女道︰「沒錯,你不覺得梅花其實與我們有很多相同之處嗎?」
凌御天有些愣然,將女人比作花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將梅花比作人,他卻從來沒有听過。
少女笑道︰「梅花雖樸素淡雅,卻有一身傲立于嚴寒的風骨。它不屈服于自然,它敢與風雪爭斗,敢與風雨撕殺,忍受住凜冽的寒冬為我們綻放出如此絢爛的花朵。難道,還會有什麼花比梅花更美麗嗎?」
凌御天似已愣住了。
少女的話深深地刺著他每一根神經。
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要在寒冬里盛開?
與風雨撕殺?與風雪爭斗?
為什麼?
明明是那樣的弱小,明明就沒有一點力量!為什麼還要毅然決然的與自然相抗衡?
難道就算遭到風雨的摧殘,就算化作塵泥,也要表現它的骨氣?也要不悔的傲立于寒冬之中嗎?
少女雖天真,但卻也很聰明,見凌御天的迷茫之s ,似已猜到了他在想什麼,幽幽道︰「梅花雖然沒有力量,但是它卻有一顆心。」
凌御天道︰「心?」
少女點頭道︰「一顆堅韌不拔的心,一顆比人類更加堅定、勇敢的心!就算再大的苦難,它們也絕不會屈服。」
凌御天久久無語,他感到很慚愧,在少女崇高的人格面前,他覺得自己顯得是那樣的卑微。
甚至有一瞬間他都會覺得,他根本不配與少女講話。
瞧他在發呆,少女忽然笑道︰「我的名字叫慕依瑤。思慕的慕,依戀的依,瑤琴的瑤。你呢,你叫什麼?」
凌御天道︰「慕依瑤?好美的名字,我叫凌御天。」
慕依瑤驚訝道︰「御天?怎麼會跟王朝一樣的名字?」
凌御天道︰「是我爹給我取的名字,大概是想讓我永遠記住這個國家吧。」
「咳~咳~」
梅林盡頭,突然傳來了一陣蒼老的咳嗽。
慕依瑤立刻喜笑顏開的跑了過去,道︰「爺爺,你總算回來了!」
凌御天順勢看去,這是一位佝僂的麻衣老者。
老者頭發花白,臉上已滿是皺紋。抓著藥籃的手如蒼老的樹皮一樣,想必已快到了古稀之年。
看著這位老者,凌御天肅然起敬。
也許,因為老者是大夫的緣故。人對大夫,豈不都尊敬的許多?
不過凌御天知道,更多的,還是因為老者救了他的命。
老人慈祥地笑道︰「瘋丫頭,又在胡鬧了。」
慕依瑤嬉笑著抓著老者的胳膊,道︰「哪有?」
凌御天看著緩步走來的老者,深深行了個禮。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看見凌御天,老者面s 立刻就y n沉下來,怒聲道︰「你的傷還沒有好,跑出來做什麼?趕快給我回去!」
凌御天愣了愣,卻想不到老人的脾氣如此暴躁,他只得點頭道︰「是,晚輩這就回去。」
慕依瑤道︰「爺爺,你別這樣嘛!他都睡了幾天了,你還不許他出來走走?」
凌御天愣道︰「幾天?」
慕依瑤道︰「是呀,自從我救你回來,你已經昏迷了五天了。」
凌御天心中一震,他本以為,一切都只是昨天發生的事情,卻昏迷中,竟已過了五天。
這五天里,不知又會有多少事發生?
水無痕會不會正在找自己?
仙兒是不是已經……
他搖了搖頭,他已不敢再想下去。
就算仙兒真的嫁給了龍丘羽,他又能如何?在整個王朝的勢力前,他根本就什麼都辦不到。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嫁給別人。
看著神情呆滯的凌御天,慕依瑤忙道︰「你別在意,我爺爺對你沒有惡意的,他只不過是對病人嚴肅了點。如果病人不听他的話,他就會很生氣。」
凌御天看著緩緩放下藥籃的老人的背影,輕笑道︰「怎麼會呢?你們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恩人,無論對我做什麼都不以為過。」
慕依瑤笑了笑,推著他道︰「你還是趕快進去吧,不然爺爺他又要發脾氣了。」
不覺間,凌御天那顆對命運已絕望的心,似又開明了許多。
不過,他還是放棄了,放棄了與命運的爭斗。他打算就這樣,再也不問世事的,在這山中平淡的活下去。
轉眼間,已過去了半個月。
凌御天身上的刀傷已好的差不多,只是八旗衛在他體內留下了一股極y n的寒氣,加上他之前強行使出的‘劍蕩輪回’對自身也造成了不小的內傷,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復原。
半個月相處下來,他發現,這一對爺孫女要比想象中還要善良的多。
慕依瑤雖叫老人爺爺,卻並不是他的親孫女。
據老人講,他是在山里的雪瑤花叢中發現慕依瑤的,那時她還是個嬰兒,因為躺在瑤花之上,所以取名依瑤。
而老人叫慕陀連,是山下村落里出了名的神醫,無論誰病了,都要上山請他前去看一看。
若是遇上家里貧困的,老人非但不收診費,反而還送他們藥材。
有一次,凌御天忍不住的問慕陀連,「既然他們都是一些做盡壞事的惡人,前輩為什麼還要救他們呢?」
慕陀連只是淡淡的說道︰「老朽是個行醫之人,在老朽的眼中,沒有善人與惡人。只有生命,只有需要老朽去救的生命。」
凌御天再一次被這對祖孫兩人崇高的人格魅力深深折服,如果天下間的人都能像他們這般善良,那麼這個天下,恐怕已不會是現在這般樣子。
半個月來,他似已習慣了這樣平淡的生活。慕陀連去山下村里出診,他便背著藥箱,倒也算是一個合格的助手。
余下的時候,他就坐在地上呆呆的望著天空,慕依瑤總是笑他在發呆,卻不知,他發呆的時候,腦袋里卻在想著天下間最強的武學秘籍。
這一天,老人上山采藥,慕依瑤代替老人下山出診。
這次出診的地方,是村里一個有名地痞的家中,凌御天有些不放心,就遠遠地跟在後面。
慕依瑤醫術雖不及她爺爺,但醫治一些傷寒小病,卻也是手到擒來的。
看著倚靠在門口的凌御天,慕依瑤的心中卻是有著一種奇異的感覺,這個人明明離她那麼近,但她卻總是覺得那麼的不真實,那麼的虛無縹緲。
雖然她沒有過問過凌御天的身世,但她卻知道,後者,絕不會是一個平凡的人。
後者與她的距離,是那麼的遙遠。
「哎喲——」
想得出神時,針灸的老人突然發出一聲慘叫。
慕依瑤心不在焉,不覺下手重了些,老人當場已痛的暈了過去。
老人那地痞兒子臉上立刻就變了s ,「爹!你怎麼了?爹,你說話啊?」
他當場已暴怒起來,瞪著慕依瑤,怒喝道︰「你對我爹做了什麼?說!你對我爹做了什麼?」
慕依瑤忙解釋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不小心……」
地痞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怒道︰「不小心?你一句不小心就害死了我爹?我殺了你……」
話落,已一掌猛然捆出。
地痞生得熊腰虎背,這一掌若是打下去,慕依瑤的半張臉恐怕都要腫起來。
「啪——」
一道悶響聲回蕩在耳邊。
慕依瑤緊緊閉著眼楮,但這一巴掌,卻並沒有打中她。
那麼這悶響聲,是從哪里傳出來的?
她試著睜開眼楮,當她看到站在面前的人時,卻已完全愣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凌御天!
他的頭側偏著,他的臉已有些紅腫,地痞的巴掌竟打在了他的臉上!
慕依瑤失聲道︰「凌御天……你……為什麼……?」
凌御天緩緩抬起頭,看著地痞,道︰「你爹沒有事,只是暫時暈過去了而已。」
地痞看見他,也是愣了一下,隨即怒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管老子的閑事?」
話落,又是一巴掌捆在了凌御天臉上。
慕依瑤嚇得掩住了嘴,看著凌御天久久說不出話來。
凌御天咬著牙,眼中已充滿了殺意。在這一瞬間,他真的有一種沖動,殺人的沖動!
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一向不願殺人的他,如今,居然也會有了想要殺人的沖動!
地痞道︰「就算我爹沒死,但倘若萬一被她醫死了,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凌御天抑制住心中那股沖動,緩聲道︰「那麼,要怎麼樣……你才能原諒我們?」
地痞看了看他,忽然笑道︰「要我原諒她也可以,但是,你得給我跪下,向我磕三個響頭,求我原諒你們。」
慕依瑤已嗔怒著一巴掌向他打了過去,「你做夢——」
慕依瑤本就身子柔弱,這一掌下去,就算打中也沒有多少力氣,當下已被地痞一把抓住了手腕。
地痞怒喝道︰「哼!我看你是敬酒不是吃罰酒!」一巴掌飛快的甩了出去。
「啊——」
慕依瑤已尖叫起來。
「住手——」
就在地痞的手掌即將打在慕依瑤的臉上時,凌御天突然怒喝道。
然後,在兩人驚愣的目光中,他已跪在了地上,緩緩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