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瓶老村長幾乎大半進了沈平軍的肚子,這個木訥話語極少的男人變得有些嗦起來。
「在沈家莊我沈平軍好歹也算個人物,可在這南平,在這清水!我算個逑!」仰脖把杯中一兩多的白酒吞下,沈平軍雙目赤紅,用手點點酒瓶,示意沈戰滿上。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仍!在老家人眼里我沈平軍混的算是人模狗樣,走到街上撒著這里尋常人抽的最低等的南平125,也能換來那麼多的羨慕。可有誰知道,在這里受盡多少屈辱才勉強混到現在?」
沈戰從沈平軍的臉上看出一股難以掩飾的疲憊,他不知道沈平軍絮絮叨叨說的這些話是這些年沒人傾訴,還是下午遇到了什麼困難才會這樣。一個在陌生地拼了十幾年的男人給人感覺應該心智很堅韌才對,可今天沈戰才發現,事情遠遠不是人們意料之中的想當然,而是每個人都會有脆弱的一面,只是平常隱藏極深罷了。只有當真正找到傾訴者,真正壓抑不住的時候,才會酣暢淋灕的發泄出來。
「在清水十幾年了,做夢都想做到這地方最大!可是……」沈平軍狠狠抽了口沈戰帶來的大槐樹,一臉憤懣的頹廢。
「見過螞蟻搬家嗎?當初就是這麼一點一點一點的,我從這麼點——」沈平軍伸手比劃了一下,然後滂湃激蕩的手臂對著整間屋子一揮。
看得出,沈平軍對自己從白手起家到現在這種地步很有成就感,畢竟不是那個人都能做到這一步,尤其還是一個大字不識幾個從鄉村跌跌撞撞闖進都市的土包子。沈平軍有著沈家莊人不服輸的一面,也有著小農意識的自得其滿。
對于傾訴自己發家史的沈平軍,沈戰並沒有和一個喝醉酒的人爭執什麼,他狠清楚即便平時再文質彬彬怯弱的人一旦沾上這玩意,也會變得口舌犀利氣勢囂張。況且,沈平軍的確也是自己欽佩的人之一,當然,沈戰的心里一直對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沈平士念想更大。
「你叔咱是從土坷垃里爬出來的,即便這些年也能說著一口流利的南平話,可是跟人家本地人還是無法相提並論。這也注定,這輩子就這麼大能耐!真他娘的憋屈!」
「怎麼?」沈戰是個優秀的傾听者,他知道什麼時候該插嘴,什麼時候只要帶著耳朵就行。而此時沈平軍那一臉憤懣,沈戰情知從民風彪悍的沈家莊走出來的人都帶著股不服輸的狠勁,即便沈平軍再老實一人,對于財富積累渴望從這些年從無到有就可見一斑。肯定必有隱情。
「人脈這些年也積累了一些,不然生意早就垮了下來。可是也只能止步于此了。」沈平軍抿了口杯中酒,一塊肥碩豬頭肉扔進嘴里,狠狠的咬出一腮幫子油。
「在這個勾心斗角的都市,你不想被人撕成碎片想往上爬就得比別人更狠!當然前提是你得有狠的資本。現在這年年代不是單憑著好勇斗狠就能有自己的一碗飯,還得有背景才行。不然,不知道哪天就死在那個垃圾堆里或者臭水溝中。」
「我不想做大麼?做夢都想!也想跟南平人一樣,甚至比他們更好!住著大房子,開著豪車,停車找零給二十都不帶要的,睡著這里一掐就好像女敕的冒水的最好看的娘們!」瓶中僅有的一口酒被一口灌下,激昂中的沈平軍嗆得頓時從鼻孔里往外噴酒水。
沈戰沒有阻攔沈平軍把剩余的白酒一股腦倒進他的肚子,靜靜的看著這個在沈家莊人眼里光鮮無比,此時卻把自己無比落寞的樣子展現出來。或許這些年真的把這個老實敦厚的農民變得有些狡詐,卻依舊保留著骨子里的樸實無華。
沒同意醉的一塌糊涂的沈平軍再開車,沈戰扶著他踉踉蹌蹌走了半個小時之多,來到沈平軍租住的房子中。
房間兩居室,沒有任何裝修,空蕩無比。僅有的一個家電就是擺在一張矮凳上的破舊大的25英寸彩電。屋里充斥著單身男人獨有的邋遢味道,狼藉遍地。
把沈平軍扶到他的房間,小心弄上那凌亂不堪的床鋪,頃刻間鼾聲如雷。
紅塔山的味道沈戰始終不習慣。就跟原本習慣了雜面饅頭,卻對著有著南方特s 帶著甜味亦或咸味的所謂饅頭味同嚼蠟難以下咽。時間尚早,站到陽台上抽著不入口的紅塔山,俯瞰著腳下的燈火輝煌,沈戰回味著沈平軍的話,這才知道,在這時尚光鮮明亮的都市,也有著一股不為人知卻不能忽略的暗ch o!
和沈無言自小打過無數次架的沈戰何嘗不知,即便自己和沈無言無敵于沈家莊方圓幾十里十幾個村莊無人敢惹,可是個人再如此勇猛,即便是一頭獅子沖進狼群,也會被無情撕成碎片嚙噬骨頭都不剩!
赤手空拳獨自一人的沈平軍初到南平可以想象是何等的艱難!甚至在南平這個大都市里別說是什麼過江龍,可能連條蟲都算不上,隨意一個人都能毫無顧忌的踩上一腳!沈平軍其實不傻,他選擇在沉默中一點點積累屬于自己希望的根基,哪怕直到現在也沒能做出在清水讓人驚詫的事情,不過相比于沈家莊世代貧瘠的旮旯,已經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了。
沈戰不知道能否超過沈平軍,他覺得兩個x ng格迥異的人沒有任何可比x ng。現在唯一的念頭是在模索中找到一條屬于自己的路。對于以前和沈無言在無數次打架斗毆中,能敏銳尋到絕佳時機一擊得手的沈戰,自認為對于時機機遇的把握,自己這條在南平實在算不得也擺不上桌面的咸魚,不是沒有翻身的可能。
用腳碾滅煙蒂,搓搓有些疲憊的臉讓自己輕松點,拿起沈平軍丟給的房門鑰匙,研究了下怎麼開關,這才走了出去。
清水的夜晚清爽怡人。沒有魯北鄉村那種不摻雜一點霧氣的干冷,溫潤,舒爽。點燃一支煙緩步行走在依舊車水馬龍喧囂不斷的馬路上,沈戰覺得骨頭里都有股說不出的愜意。
幾個碩大的字體被霓虹圍繞,即便在百米開外依舊醒目。想了想,沈戰模模自己兜里所剩不多的余錢,邁步走進這家在車里探視南平風景都見過好幾個的連鎖超市。
對于洗漱之類的東西沈戰原本並未在意。可是沈平軍說,在這里不比沈家莊,有的爺們一輩子也不知道牙刷為何物,可是在這清水,必須的入鄉隨俗。究極原因,沈平軍說,你不能一張口就把人燻個跟頭吧?
沈戰知道,這就是所謂的第一印象。當初和趙志賢偶遇不也因為見自己土鱉一樣欠奉半分好感麼?想要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生存,哪怕微小的瑕疵都會帶給你無盡的阻礙!沈戰對沈平軍的話深以為然。張口就見牙齒上掛著菜葉等瑣碎的確讓人看著不舒服。細節決定成敗!
諸多的商品把這個孤陋寡聞的家伙晃得頭昏眼花。那貨架上的價格更是讓他除了不可思議就是震驚。
終于再三樓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小心翼翼挑揀數字最小的東西的買,還是心痛的這家伙呲牙咧嘴月復誹這家物美價廉的超市堪比黑店。
沿著樓梯曲折而下,一直沉寂在肉疼的沈戰被一輛低矮木板推車撞了個正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一連串的道歉讓沈戰忘記第一時間查看自己被撞的部位,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大腦是被這清脆乖巧的聲音給嚴重干擾了判斷。抬起頭,一張明媚小臉滿含慌張歉疚,不住的低頭表示歉意,好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讓人忍不住憐惜。
江南的靈韻蘊育出的女子讓見慣粗枝大葉北方娘們的沈戰一度驚為天人。而眼前這個個子小小的,嬌小玲瓏到用j ng致形容的女孩,更是讓沈戰面對那一連串的歉意生生滋生出一股負罪感。
巴掌大的小臉j ng致的讓沈戰想起瓷女圭女圭,不施粉黛,有著一股超凡月兌俗的清純。睫毛長到讓人怦然心動。眼楮微微帶著一絲弧度,嘴唇紅的微微易于常人,卻很自然,更有著一股說不出的魅力。紅紅的制服圍裙遮蓋住身材,唯獨那撐起一道驚艷弧度的飽滿,生生讓人感到一抹無可抵御的誘惑。
「沒事。」
沈戰感覺自己笑的臉上線條肯定極為僵硬,這是一種他從來未有過的奇妙感覺。面對這個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抱在懷中憐惜不已的女孩,他覺得自己有種萬年鐵樹恍然開花的驚異。
「嚇死我了!」見沈戰捋起褲管上面只留下一道淡淡淺痕,女孩用白皙的小手拍拍自己胸口,沖著沈戰俏皮的吐了吐粉女敕的小舌,再次說了句不好意思,這才放下心來趕忙俯身整理散亂一地的商品。
沈戰猶豫了下,還是蹲下來幫著把貨物依次放回推車,再次換來一聲謝謝,還有句擔心︰「腿真的沒事吧?」
「謝謝你了哦。幸好你好說話,不然遇到別的客人又得被罵死。」
望著主動伸過來的小手,沈戰低頭看了下自己整理貨物沾滿灰塵的手掌,不好意思褻瀆那看著就軟若無骨的小手。
惹來一陣咯咯笑聲,把嬌小的手舉到胸口對沈戰無言道聲拜拜,推著那明顯和她身材不成比例的推車,哼著不知名的歌走了。
望著那嬌俏挺翹的圓臀小腰縴細的擺動漸行漸遠,沈戰喃喃低語︰「傳說中的童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