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剛上手的玉匠開始雕刻第一塊美玉,聞安提著短刀,順著書架沿伸的線路開始慢慢清理,心情既興奮又緊張,仿佛少年第一次撩開少女的衣襟。
此時正午,陽光最強的時候,借著光線,細心的清理木架邊緣的泥土,由于埋得實在太深,憑聞安的力量與技巧,一時半會也無法發掘出來,耐著x ng子,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驅著泥土,偶而還踫到斜擱的石板,等大半個木架露出地面,已是滿頭大汗,渾身上下俱是泥土,臉上更是髒得像大花貓一樣。
欣喜的是,這果真是一個書架,失望的是,書架上的書已全然化為碎泥,只能看到隱隱的輪郭,不過還有一絲希望,因為聞安發現,最底還有大半在泥土下面的那部份,是幾個抽屜,如果其中有書的話,應該是保存完好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長吁一口氣,書架終于從深埋的泥土中完全顯露,而地面已出現一個深坑,本來耐心觀看的小青馬實在覺著無趣,不知道跑哪去了。
聞安奮力將書架拖出放平,如從未謀面的新郎第一次揭開新娘的紅頭蓋,緊張的一棵心撲撲亂跳,吸了口氣,自語道︰多大的事啊,不就是幾本書嘛,又不是生死存亡。
正所謂關心則亂,就是這個道理,雖然聞安如此安慰自己,但拉開抽屜的手仍是有些顫抖。
吱吱呀呀聲中,抽屜被拉了開來,這書架的制作木板極佳,經過三百年的歲月,經過了大災難時的飛石烈火,竟還是結實如昔。
眼前一亮,仿佛被什麼東西刺痛了雙眼,聞安用力揉了揉,再睜開眼時,東西還在,那一本本擺放整齊線裝斬新的書籍好好的躺在抽屜里,並沒有隨著「夢醒」消失。最上面的那本,上書四個楷體《孫子兵法》
由于心情太過激動,聞安一時不敢翻看,小心地搬開,只見下一本是孫子兵法之我見,作者竟是李靖。李靖是大唐貞觀年間的名將,傳聞他以千騎破敵數萬,縱橫草原,實是華夏最優秀的杰出男兒。那麼這第二本書的價值,絕不在孫子兵法之下。翻開下面幾本,皆是兵法類書籍,其中還訂著一些歷代名將的手記,當真是價值連城。不,應該是價值超城。
第二個抽屜,放置的都是醫經和養生類書籍,黃帝內經、莊子養生篇之類,如果說第一個抽屜是華夏遺寶的話,那麼眼下這些書對現在練氣的聞安更為有用,大喜之下,幾y 暈眩。
而第三個抽屜,相對來說就比較平淡了,只是一些地理山河志,分述各地人文奇觀,要說實用,里面一些涉及術數方面,計算方面的,應該還算可以,只是聞安對這方面不怎麼懂,所以興趣不大,至于山河地理、人文奇觀,對于如今,也僅能做為參考,大災難完全改變了華夏的山川河海,以前的記載,現在再也找不到,只能用來回味祖先留下的余韻了。
好半天,一棵沸騰的心才漸漸平靜下來,聞安取了幾張鱷蛇皮,萬分小心的將書打包綑好,搬出這個神秘的石洞,臨走之際,雙手合什對上方的天空拜了拜,默念道︰感謝祖先在冥冥之中保佑著子孫,沒有讓所有的j ng粹全部丟失。
來到外洞,興奮的聞安和星憶姐說個不停,天空海闊,先輩英雄,軍中趣事,似乎再也停不下來,王星憶一直微笑地看著他,這才是小聞啊,年輕的小聞!他一直冷靜,平淡,面對任何形勢,都會做出最佳的分析,但是畢竟還年幼啊。一雙美目,在微笑之間漸漸充滿了憐愛。
第二天一早,兩人一馬胡亂吃了點東西,分清方向,順著湖邊的山谷小道,踏上去南陽城的路途,聞安背著和他差不多高的自制木架,從背後看去,仿佛是一個打柴下山的樵夫。沒有運輸工具,只好自己當搬運工了,當然,這樣的好東西,背再多他也不嫌勞累。
小青馬被強迫背了二卷獸皮,開始的時候它四蹄亂跳,想將包袱甩出去,聞安耐著x ng子勸了它老半天,不曾想到它非常懂事,似乎真的听懂了,背著二綑皮乖乖隨他們上路,王星憶有點看不過去,才一米多高,大狗般的小馬,讓它背二三十斤的獸皮,太不人道了吧。不過說了兩句,見聞安不以為然,也就不再堅持。
穿過谷道,眼前豁然寬敞,與之前呆的山谷不同,這里林地,山澗,流泉遍布,耳邊傳來陣陣鳥語,前方的山頭還有數十里開外,如果不是地面高低不平,修整難度太大的話,在這建個村子,真說得上是世外桃源。
青山綠水,鳥語花不香,眼下沒有花,自然也沒有香味,身前的美景並不能引起聞安的注意,他的心神還在古南陽遺址之中,是誰,是什麼人能收集到如此多、如此優秀的著作,實在是太感謝他了。古南陽城,曾經是三國袁術盤踞之地,好像後來還在江準稱過帝,雖然命不長久,但是一天皇帝也是皇帝啊。大唐的時候,南陽郡是南北通商要道,並且他本身煉鐵業非常發達,以前荊楚之地鐵礦極多,南陽背靠荊楚,自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只有這樣曾經繁華的大城,才留得下如此瑰寶啊,不過這曾經的一切,都已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
沿溪流而行,路算不上難走,也算不上好走,高高低低中,幾人已翻過幾座大山。前方的山勢開始變得低矮,太陽漸漸往西而去,前方山腰間,隱隱約約能見到有炊煙升起,有了人家,想必出雲霧山已是不遠,王星憶回頭看去,雲霧山依舊雲霧籠罩,煙雲在各個山頭間繚繞,不時變化出各種形狀,在紅紅的晚霞中,恍若夢幻。
風餐露宿,又走了三天,眼前終于出現平原,在這幾天里,聞安一直j ng惕著琪公子會不會突然殺出來,不管是遇到適合埋伏的地方,或休息時候,他總會想辦法盡量避免危險,還好,琪公子估計傷得實在嚴重,再說以前是對付聞安一人,現在則要對付兩個,無用之功,他這麼聰明的人,是不會去做的。
今天已經是第九天了,離開雲霧山,走了沒多久,前方隱隱傳來陣陣濤聲,在不遠處的小丘凹處,不時能見到高高躍起的白浪,那肯定是青龍江了吧。
現在的南陽城,是南北三個要道中最重要的一環,雖屬青豫州,但是出了南陽過江,便是荊州地界,南陽的那段青龍江由于被老虎山所阻,有幾個緩沖,水流平緩,所以成了最佳的渡江之地。短短的建城一百多年,便發展為全國有數的大城。比起青豫州州府洛京,更為繁華熱鬧。
找鄉民問清了方向,兩人一馬往東南方南陽城而去。
走了一個多時辰,踏上一條可並行兩輛馬車的官道,不遠處顯現一座形似猛虎的小山,小山下方,青磚厚牆隱約可見,多年不見繁華盛景,聞安仿佛已听到車水馬龍與喧鬧吵雜的聲音。
越來越近,王星憶舒展了一體,笑道︰「小聞,姐姐終于可以洗個熱水澡了。」
「是啊,星憶姐,這幾天沒有好好梳洗,整個人都有異味了。」一模身上,臉s 突然變化,之前穿林越山,拼命追趕,身上僅有的二十兩銀子,不知道掉落到哪去了。沒有銀錢,可怎麼辦才好!如果不能及時找到南姐,難道要把這鍔蛇獸皮賣了不成?不管,先進城再說吧。
一會兒之後,南陽城高大的北城門清晰地在眼前出現,城門洞開,兩名士兵懶洋洋的在門外盯著入城的人群,偶而上去盤問幾句,也是草草了事。如今這個年代林氏的朝政算得上是清明,並不收取進城費或其它任何費用,只是遇到大型商隊,或滿載貨物的車隊,才會抽取少量薄稅。這樣的政令,也使得華夏神州到處生機勃勃,顯現出一片繁華盛景。
此時,身後駛過三騎駿馬,風馳電掣,速度極快,從聞安身邊經過。其中一騎突然勒馬,隨著一聲急嘶停住,回頭幾步來到聞安身側,跳下馬來,抱拳道︰「敢問小兄弟可是山中獵戶?」說話間,往邊上的王星憶看了下,眼神中露出疑惑之s 。
聞安更是疑惑,這位漢子三十多歲,身材與聞安一般高,身體j ng壯,長相平凡,一雙眼珠極為靈動,隨便對陌生人相問,倒是彬彬有禮,沒有怠慢傲氣之s 。聞安見了個禮,問︰「兄台半道相問,不知有何要事?」
「在下南陽葉知秋,一向在青龍江上做水路生意,如果小兄弟有閑,不妨去本堂歇息一下,喝壺清茶,慢慢詳談。」漢子一臉誠懇,不似假裝。
聞安心頭越發奇怪,什麼事也不說,請去做客,自己長得不算年幼啊,難道是邊上星憶姐這個大美女,入了人販子的賊眼,看這漢子也不太像啊。
「請各位放心,在下還在州府衙門掛了個參事的閑職,這是令牌。」葉知秋見他們滿臉懷疑,知道光憑口說無用,取出一塊牌子繼續相邀。
接過令牌,聞安仔細觀察一番,發現與狄雲白給自己證明縣衙身分那塊確實差不多,于是湊上前去,輕聲問道︰「兄台,你我素不相識,如果什麼都不說,叫我以什麼理由隨你去?」葉知秋沉思一會,點了點頭,用壓得極低的凝重聲音說道︰「你……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