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紅塵 第五章 聚散有時

作者 ︰ 月影千幻02

()()雲行天順著林地上雜亂的痕跡,向深處疾馳,他的身子被一團白茫茫的光所包裹,在林間飛快的穿梭。

「嗷嗚——!」忽然,一聲痛苦的嚎叫在林間回蕩,驚起了一大群飛禽。

雲行天眉頭緊鎖,迎著向他這邊飛來的無數驚慌的飛鳥,速度又快上了幾分。

不久,雲行天在一處林地前停了下來,就如同冉寒川當r 那樣,被那一片神奇的植物映照下的幽景所震驚。但他顯然不是冉寒川可比,很快就恢復了過來,小心的向林地中心走去。

然後,他再一次被眼前的景物給震懾住了。那是一只巨大無比的青狼!雲行天的閱歷豐富,遠非冉寒川那樣的毛頭小子可比,現在的神情反倒是比起當r 的冉寒川要遜s 不少,因為他看到青狼的瞬間心中對這青狼就有了不少的猜測,心中很是j ng惕,顯得頗為緊張。

那只青s 的巨狼,原本柔順的狼毛變得黯淡雜亂,青s 的毛上,被一股黑氣所籠罩。而在青狼的月復處,卻並未被那黑氣所沾染,一片青s 的柔光緩緩流轉著,正在頑強的抵御黑氣的侵蝕。

「嗚嗚——」耳中傳來一個稚女敕的啼哭聲,雲行天仰頭看向青狼的目光順著這聲音下移,只見冉寒川正跪在青狼一旁的草地上,匍匐著哭泣,一旁還有一只長尾巴的熊,一雙熊眼中居然也不斷的有水珠滑下。

「寒川!」雲行天輕聲喚道。

冉寒川卻仿佛沒有听到般,依舊匍匐在地上,任由淚水在眼眶中肆意的涌出。

「青姨,都是我害你,都怪我,我要是不來,你也不會這樣…」雲行天走進了,才听到冉寒川口中不斷喃喃的在說著這樣的話語。

雲行天走到他的身旁,輕輕蹲下,一只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輕言道︰「川兒,發生什麼了?和叔叔說下好嗎?」

冉寒川听到雲行天的聲音,驀的抬起頭來,一雙充滿淚水的小眼楮無神的看著雲行天。

雲行天目中透著不忍,輕嘆一聲,將他輕輕摟在自己懷里,冉寒川卻突然發瘋似得掙月兌了雲行天的手臂,對著青狼大聲喊道︰「青姨,你醒醒啊青姨!」

雲行天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明白過來,那「青姨」就是指的眼前這只青狼。雲行天走向青狼,眼光不經意間看到青狼背上因雜亂而露出的一道小傷疤,「原來,當年這小子是為了這只青狼。」

站在青狼的狼手前,雲行天伸出了自己的手,「吼!」熊焰發出一聲j ng告,一根長尾巴就要甩出,「想救她就別動!」雲行天瞥了眼熊焰道。

熊焰眼中j ng光一閃,點了點頭,安靜了下來。

雲行天手上漸漸泛起了一團清波,就像是小溪中的流水,柔柔的覆蓋在青狼額頭。許久,雲行天額頭上可見微汗,同時,青狼的雙眼忽的睜了開來。

青狼看著眼前的雲行天,微微額首,雲行天頹然的收回了手臂,走到了冉寒川一旁「對不起,我救不了你。」

青狼的虛弱的聲音響起「沒關系,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情況,看來這命數還真的無法改變呢。」

冉寒川小眼一瞪,驚喜的道︰「青姨,你沒事了嗎?」

青狼溫柔的望著他,道︰「青姨要走了。」

「走?青姨,你要走去哪?這里不好嗎?難道你討厭寒川了嗎?」

「怎麼會,」青狼搖了下頭「這兩年,青姨很開心,可是青姨…」

雲行天嘆了口氣,閉上雙眼,道︰「川兒,你的青姨,快死了。」

「啊——」冉寒川的小眼又涌出了淚花,「怎麼會,青姨你怎麼會死,你那麼厲害,怎麼會死呢,青姨你在騙寒川對不對?」

青狼眼楮合了合,有些疲憊,「寒川,不要太難過,你要記得照顧好自己,知道嗎?你是個善良的孩子,這一點很好,一定不要遺失了。寒川,其實這兩年,青姨已經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了呢!」

「青姨——」冉寒川啜泣著,「青姨,你能不能不要死,寒川會想你的!」

「川兒,答應青姨一件事可好?」青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青姨,你說!」

青狼靜靜的注視著冉寒川,原本疲憊的j ng神也又重新振作了起來,言道︰「寒川,幫青姨好好照顧青姨的孩子好嗎?」

冉寒川一怔,隨後狠狠點了一下頭。

青狼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好,好,好,從今天起,青兒就是你妹妹了!」

「我一定會照顧好妹妹的!」冉寒川這一刻眼神異樣的堅定,鄭重的向著青狼承諾。看著他那認真的眼神,青狼也輕輕松了口氣,她知道,也相信,冉寒川一定會說到做到。

青狼月復下一團青s 的光芒忽然亮起,悠悠的懸浮在空中,緩緩飄向冉寒川的懷里。那是一只小狼,狼毛還是淺淺的青s ,卻極為柔順,它安靜的睡著,那模樣煞是可愛。

「寒川,青姨將妹妹交給你,便放心了,青姨要走了!」

「不——!青姨,你不要走!」冉寒川又大聲喊著,眼淚嘩的又流了出來。

青狼看著冉寒川,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長長的吸入一口氣,張開了狼嘴,露出了那鋒利的狼牙。青狼口中,一個圓形的事物從其中緩緩飛出,綻放著奪目的青光,異常耀眼。青狼身上的狼毛,在這青光下也重新煥發了光澤,上面盤旋的一些殘存的黑氣漸漸消失,柔順亮麗的青s 絨毛出現在雲行天眼前。

一旁的雲行天愕然的看著這一幕,滿眼的震驚「你——」

青狼瞥了眼雲行天,輕點額頭,「呼」的,那圓形的事物徑直飛向了冉寒川的口中,瞬時間,冉寒川五官皆冒出青s 的光芒,兩只小眼瞪得大大的,同時月復中也鼓脹了起來。

片刻後,青光漸漸消散,冉寒川帶著眼角的淚花,沉沉的睡去,倒在了地上。

「哎」雲行天嘆了口氣,看著地上的冉寒川,滿是擔心和不忍。

「你就是寒川的雲叔吧。」

「嗯」雲行天點點頭。

「久聞了」

「看來川兒,常對你提起我」

「寒川很依戀你」青狼道︰「他是個善良的孩子,也很聰明,可是太重情。」

雲行天點點頭「我知道。」

「這固然是好的,卻也容易被人傷害,這才是我最擔心他的地方。」

雲行天微笑著道︰「‘重情重義’正是我大哥的x ng子,寒川這一點很像我大哥,而且我相信,他會很好的!」

青狼仔細看了眼雲行天,「我也相信」青狼又緩緩匍匐在地上︰「你和你大哥的名字我有有所听聞。」

「很榮幸。」

「我與寒川于兩年之前,在此處結下善緣,今r 我也將一切都托付給了他。我相信,他的未來一定不凡。」青狼揚起頭顱,對著天長長的發出一聲嘆息︰「兩年前,我重傷至此,本以為必死無疑,我月復中孩兒也危在旦夕,沒想到被寒川這孩子無意中撞見,更沒想到,我的傷也因他而得以好轉。」

「那些藥,是我無意中得到的一個古方。」

青狼點了點頭,道︰「我本以我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結果,我受了無法治愈的重傷,明明好轉了之後,原以為可以再次安度余生,沒想到今r 還是終將歸去,這‘命數’二字,當真是注定了的嗎?」

雲行天沉默不語。

青狼輕嘆道︰「吾本凡間塵,無奈天意催。祖輩降我兮,于我命數兮!這一生,奈何,奈何!」說著,青狼的雙眼也漸漸的合上。

「這世間,又能有幾人可以隨x ng任行,逍遙自在的呢,多少人不都是在最後問天奈何!」雲行天听著青狼的話,感嘆道,眼中滿是惆悵與追憶。

「雲行天!」青狼忽然又睜開了沉重的眼皮,雲行天渾身一震,感覺到青狼發出的一股執念,「雲行天,我托付你一事可好!」

雲行天鄭重回答道︰「請說。」

「若是有一r ,你踫到狼族的王者,請為我帶一句話,可好?」

雲行天重重的點頭道︰「我一定帶到!」

「好!你記得,若你能見到他,就告訴他‘輕風難別萬重山,黃葉如故樹梢纏’。」青狼呢喃著,一雙漂亮的狼眼在追憶中漸漸閉上。

雲行天默然無語,看著已經離開的青狼尸身,一時間苦澀難耐。「吼、吼——」熊焰趴在青狼的身邊,不停的發出悲鳴。冉寒川倒在地上,沉沉的誰著,一旁一只小狼在夢中,小嘴輕微的開合著,似乎在說著什麼囈語。

好一個爛攤子啊,雲行天苦笑著聳了聳肩,無奈的拍了拍熊焰,道︰「別哭了,咱們先一起把她好好埋葬吧!」

「青姨,青姨——!」冉寒川大聲叫喊著,睜開了眼。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雲蕭山木屋之中。

「吱呀——」木門忽的打開,雲行天走了進來,坐在床邊,看了看冉寒川,道︰「寒川,你還好吧?」

冉寒川點點頭,拽著雲行天的衣角,道︰「青姨呢?青姨怎麼樣了?」

雲行天沉默了片刻,道︰「寒川,你的青姨已經入土為安了。」

「啊——!不會的,不會的,青姨怎麼會死!」冉寒川發瘋似的喊著,淚珠又不住的落下。

「哎」雲行天在冉寒川的脖子上打了一下,冉寒川腦袋一暈,又睡了過去。

「這孩子,還真是重情,如此放不下,如此悲傷,對他自己的身子也不好啊!」一個陌生的聲音在木屋中出現,雲行天點了點頭,很是無奈。一個白衣白眉白須的老者出現在雲行天的一旁,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身子看起來有些虛幻。

「那只青狼,難道是?」

「嗯」雲行天回應著老者的問題。

「呵呵,這小子,還真是結下了一場善緣,給自己帶來了一造化!」

「造化嗎?我可不認為!」雲行天皺著眉頭「那青狼,心是好的,可未免太膽大了,雖然她將力量幾乎全部封在了自己的內丹中,但總有溢出的一絲力量,這種力量,寒川十歲的身子如何受得了?她若不是有孕在身,再加上受過那次傷,那青狼的恐怖,即便我全盛之時,也無法力敵。」

「嗯,不如你將溢出的力量給吸收掉吧,一來化解寒川這孩子的危機,二來可以幫助你恢復子。」

「正有此意!」雲行天點頭道,「你且為我護法!」言罷,即刻將手掌搭在冉寒川的胸口,一青一白兩股光芒開始閃耀著。

那老者轉過身子,開始為二人護起法來,虛幻的手中,握著的正是一柄虛幻的水雲夢。

冉寒川悠悠的睜開了雙眼,虛弱的感覺令他甚至沒有直起身子的力氣,眼前的景物從模糊到清晰,他看著屋頂,沉默不語,一股悲傷在他的心頭蔓延。他知道,自己的青姨已經走了,再也回不來了,這一刻,他很恨,恨自己,恨那三個黑衣人,想著往昔和青姨在一起的一幕幕,溫柔的問候,嚴厲的教訓,指導他練劍,幫他打獵,讓他騎在身上在林間閑蕩。

一滴淚珠悄然滑落,滾過他的小臉,滴在他的脖頸。

雲行天端著一碗清粥,站在一旁很是心疼。上去輕輕擦掉冉寒川的淚水,輕聲說︰「川兒,吃點東西吧。」

冉寒川木然的點了點頭,張開嘴,任由清粥流入他的咽喉。

「雲叔,你說青姨會在天上看著我嗎?」是夜,冉寒川坐在崖邊,仰頭看著天上的繁星,呆呆的注視著最亮的那顆明星,輕聲問著。

雲行天點頭,道︰「她會一直看著你的,她不會希望你這麼不開心,她喜歡的是那個快樂的小寒川啊!」

冉寒川眼中又有著淚花閃爍,輕輕點了點頭,懷中,青s 的小狼輕輕拱了拱他的胸口,眼中也有著晶瑩,看著天上的星星,絨絨的小尾巴在夜風中輕輕搖曳著。

十r 後,清晨的氤氳環繞在雲蕭山山峰周圍,冉寒川和雲行天面對面的站著,一大一小,一高一矮。

雲行天眼里有著不舍,但很快被一種堅決取締。「川兒,該走了!」

冉寒川看著雲行天,心中五味雜陳,他想哭,卻發現沒有淚水,許是這幾r 的悲傷令他的淚水流盡了罷!

「雲叔,為什麼你非要我走!」冉寒川固執的看著雲行天。雲行天嘆了口氣,道︰「我已經解釋了好多遍了,不是嗎?寒川你今年十歲了,不再是無知的孩童,你要學會堅強,知道嗎?」

「不,我不知道!」冉寒川大聲道︰「既然要走,雲叔為什麼不一起走?」

「雲叔,還有些事要辦,川兒乖,好好照顧自己好嗎,等雲叔的事一了,一定去找川兒,好嗎?」

「不,不要!」冉寒川拉著雲行天的衣角「雲叔,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川兒啊!」雲行天拍著他的腦袋︰「但是,有些事由不得你自己,明白嗎,你還小,也許你並不懂太多,但是你要記住雲叔的話明白嗎?」

「哦」冉寒川點了點頭。

「好了,時候差不多了,記住,將信交給那個叔叔,明白嗎?」

「哦」

「好了,好了,川兒,放心,雲叔很快就會來找你的!」

「不準騙我哦!」

「一定,騙你我是狗熊!」

那一天,天元歷3157年,冉寒川第一次離開了他生長的故土,踏上了他j ng彩的人生旅途。

那一天,雲煙霧繞中,冉寒川和雲行天在山上依依作別,初生的朝陽仿佛預示著故事的開始,那清晨草葉上的露珠,似乎是冉寒川不舍的淚水。

輕風搖擺著樹枝,紀念著十年間山中的歡聲笑語,冉寒川一步一回頭,漸漸走到了山腳。

雲來村

今天,獵人們都約好似的,沒有出門打獵,十幾戶人家聚在一起,望著從山腳處走來的冉寒川。

「寒川哥哥!」孫耀,孫晴,兩個小孩童撲到了冉寒川的懷里,「嗚嗚,寒川哥哥,听說你要走了,是嗎?」孫耀問著。

「嗯」冉寒川低著頭,看著兩個孩童,眼楮又紅了起來。

「壞哥哥!」孫晴望著冉寒川,大聲道︰「哥哥,你還沒教我劍法教訓他呢,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孫晴指著孫耀,哭喊著︰「嗚嗚,寒川哥哥不要走。」

「阿耀,阿晴,別鬧了」孫爺爺拄著拐杖,走過來,拉起兩個孩童的手。

「寒川,你今天就要出遠門了,大家都來送送你!」孫爺爺指著身後的村民們說。

「寒川,你要走了,哥哥也沒什麼送你,這把小刀,是我才磨好的,你帶著防身,要記得哥哥哦,我們sh 術的較量還沒完呢!」一個年輕人說道。

「來,寒川,讓伯伯好好看看你,嗯,長大了,如果在外面踫到什麼麻煩,就回來,知道嗎,雲來村永遠是你的家!」一個老伯拍著冉寒川的肩膀。

「寒川啊,嬸嬸也沒什麼好送你的,」村上的王寡婦走過來,「這是嬸嬸做的一個小葫蘆,听說可以給人帶來好運呢!」說著,遞給了冉寒川一個j ng致的小木葫蘆。

「謝謝王嬸嬸。」冉寒川鞠躬道。

「嗯,寒川乖!」

「寒川,這是一點銀子,在外面,沒有這東西可是不能生活的,你常在山里,可能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外面人叫他‘錢’。」

「嗯,謝謝孫爺爺!」冉寒川接過孫爺爺遞來的一個小袋子。

依依作別後,冉寒川站在鎮口,努力壓抑著自己的眼淚,深吸一口氣,說道︰「大家,再見了!」

後世文人顧澤明所著《仙蹤錄》這樣記載︰「天元3157年,川,出雲蕭,入塵間,其跡之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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