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宇閣,主峰鈞天。
冉寒川靜靜立于崖邊,小身子上的衣袍在山風中獵獵起舞,他的身前,一塊黃土碑拔地而起,上書「一代大俠慕染長眠于此」幾個端莊的字眼。
「慕染一生,不喜奢華,不好凡俗,人間一場,清閑自在。如今,讓他安息在此,山野空曠閑靜,土碑簡素自然,也算合了他的x ng子。」華承風這樣告訴他。
三柱清香默默燃于墓前,淡淡的氤氳繚繞在碑上,跟前佇立好久的冉寒川深深一拜,望著浩蕩一片的雲天,輕輕道︰「慕前輩,你好生安息,你托付給我的書,我一定會好好保存,還有這一切的一切,若我冉寒川有一天擁有足夠的實力,我一定會弄清楚這其中的來龍去脈,給你給斷大哥一個清白。」
背對著慕染的墓碑,冉寒川的背影漸漸遠去,經過了種種的事,他發現自己每次都只能在一旁作為一個看客,自己永遠都幫不上任何人任何事的忙,在這山峰的絕巔,看著山下無限遼闊的浩瀚,他心中對強者的渴望越發深刻了。他要變強,他想知道想看到無數事實的真相。
在離嘯風山數十里外的一座丘陵上,一個人影怔怔的望著鈞天峰頂處,口中默念道︰「慕染死了,慕染死了?慕染死了??」
三句一模一樣的話,第一句明顯是送了一大口氣的感覺,可第二句又仿佛是夾雜著疑惑。這第三句,則更多的是一種捉模不透的困擾。「為什麼死了,反而更加的模糊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問得人影身後的幾名隨從面面相覷。
另一處不顯眼的所在,一個和冉寒川一般大小的少年人手中拿著茶盞輕輕搖晃著,看著水中浮沉的葉片,意味深長的自語道︰「慕染」
「根據你們各自所獲得的令牌,下面,我宣布比試的名單!」
璇宇閣的主樓「吟風」,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卷西山雨。閑雲潭影r 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兩千年來,幾度修繕,吟風樓昔r 風采依舊,傲然聳立,飄然出塵。四根巨大的朱紅圓木,恍若承天之柱,撐起了吟風樓龐大的體積,上面雕刻著各種神秘的雲圖,令人捉模不透的花紋。碧瓦朱檐,雕梁繡柱,最上面的兩層,四面透風,雕欄玉砌,立于其中,宛若身處八方之心,眼觀天下,豪氣頓生。
山中樓,欄前人
風嘯靜野林鳥起
眼觀山河大好
記否昔年ch n華
秋月下,聞風低吟語
所吟何?風昔風惜風去兮
寒芒殤,劍風狂
清風卷刃世間寂
風揚天下古今睥
卻道是,寂寥樓中藏
紅塵夢中
浮生浮沉心
吟風樓前,一座被歲月磨平的石碑上鐫刻著這樣一首詩。據傳,此乃璇宇閣祖師風震陽所做。祖師以指代劍,入石三分,卻無不流暢,行雲間如游龍輕嘆,如野鳥倦歸,道盡了人生,言盡了璇宇。
風傳今朝。
冉寒川和另外的六個少年人正站在樓前空闊的場地上,四周三三兩兩站著些璇宇弟子在旁觀看,樓前,更有以華承風為首的三名門中長老和一眾師長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這幾個少年。
正前方,一名弟子手中持著璇宇劍令,對七個少年宣布著比試順序。
「試煉弟子冉寒川,因尋得我派‘宇字令’,故免第一輪比試,直接進入第二輪。」
話音一落,七個少年頓時喧嘩起來。孫遠抱臂依舊沉默,其余人卻皆有不同表現,猶以其中一人,眼中不平之s 漸重,終于,這個少年站了出來。
幾個師長皆是一愣,目光凝聚在這個少年身上,這麼一看之下,少年頓時緊張不已,不自然的說道︰「我,我認為不公平!」一句月兌口,這個少年仿若豁出去了,也不再猶豫,繼續道︰「我在山下,就看見這個冉寒川和華前輩私下閑談過,這一路走來,他實在太過順風順水,我懷疑此次試煉璇宇閣有對此人故意放水之嫌!」
此言一出,全場愕然,隨後不少弟子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華承風遠遠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低語道︰「妒賢嫉能,心胸狹隘,一味從別處找理由,而不思己過,此子,難成大器。」
幾個師長眉頭微皺,華承風是他們的師長,華承風的為人他們是再清楚不過,冉寒川的身份他們也都心知肚明,可他們知道華承風絕不會因私違公,但這個少年大庭廣眾下如此肆言開口,卻是有損華承風在門中的德望。
一人開口道︰「孩子,此事絕無不公之說,所謂機緣便是如此,何來放水之說。」
「用這虛無的機緣之說來掩飾放水,我不服!」少年心x ng,不懂收斂轉彎,這少年似是委屈似是緊張所迫,竟不依不撓起來。
「夠了!」冉寒川見此事波及到自己的華爺爺,遂走了出來,冷喝道。
這個少年,冉寒川多少知道他的名字,叫做白杰。白杰看向他來,怒從心起,叫道︰「喊什麼喊?你這個作弊的小賊,有什麼資格說話!」
冉寒川嘴角微微一揚,冷笑道︰「若是不服,比試一番便知低劣,何必叫嚷。」
白杰心中不平又惱,再加上緊張的壓迫,竟是一口便應承了下來。
「說的不錯,不服便戰!」一邊,孫遠饒有興致的插上了一句。
「來啊!」自己放的話,反被他人所激,白杰越發沉不住氣,一個箭步沖到一旁為比試所備好的武器架旁拿過一柄長劍就向冉寒川一劍刺去。
「真沒教養!」幾個師長和門中長老不住的皺眉。
冉寒川冷冷的看著白杰,伸手拿下背上的帶鞘長劍,也未見有其它動作,只是簡單的橫擋在胸前。
「鐺」長劍錚鳴,白杰一劍正刺在了冉寒川的劍鞘上,這一劍所刺偏向劍尖,本想直接以力壓人,將冉寒川的劍直接帶開,一招制敵。可他眼中得意之s 還未來得及閃爍,便覺得一股沉沉大力涌上雙臂,仿佛面前的是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岳。
冉寒川的這把劍,重達數百斤,又豈非兒戲?白杰長劍彈回,駭然的神s 中,身子不受控制的連番跌退。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白杰惱s 更濃,大聲長喝著,手中劍招變幻,襲向冉寒川。
冉寒川立于原地紋絲不動,任憑白杰百般招式,各種刁鑽,他的劍卻總能適時的出現在白杰下一招準備進攻的路數盡頭,令得白杰驚怒交加。冉寒川一手劍招將身子四周防的密不透風,使得他完完全全束手無策,可想到自己叫囂在前,弄得現在全無台階可下,頓時覺得騎虎難下,惱怒中,臉都燒紅了起來。
面對著又一劍襲向自己,眼看白杰羞紅的已經想找個洞鑽了,冉寒川目露寒光,嘴上不屑的輕哼了一聲,舉劍,劈出!
這一劍毫無花哨可言,只是最簡單的一劍,這一劍,白杰可以說全無準備去應對。數十個回合下來,冉寒川只守不攻,白杰潛意識中,已將他當做一個活靶,雖然是自己無法撼動的活靶。這突兀的一劍斬向白杰,從他劍旁輕輕擦過,白杰片刻間大腦一片空白,他只知道,自己完了!
「啪」一聲悶響,陣陣劇痛從軀干傳向全身,白杰慘哼中,倒飛出去,重重摔倒在地上,一縷鮮血隨機從嘴角滑落。
雖只是一劍,甚至是無刃的一劍,但冉寒川百斤重劍和遠超同輩的臂力,又豈是好接的?更何況這一劍動若月兌兔,突發襲人,直劈在他的左半身上,這還是冉寒川有所留手,否則僅這一劍,就足以將白杰給打成重傷。
「你輸了。」冉寒川瞥了一眼白杰,淡淡道。此時的白杰,在劇痛之後,半邊身子都沒了知覺,臉s 發白。他本就在這一劍之下被打出了內傷,此時听到冉寒川的聲音,一股羞辱的感覺沖上心頭,憋怒之下竟是一大口鮮血直接噴了出去,接著雙眼一合,便暈了過去。
「這孩子,最後竟是被自己憋怒所傷,真真是難成氣候。」幾個師長忍不住搖了搖頭,這樣的苗子,他們斷然是不會給收入門中的。
其余的幾個少年,此時看著冉寒川的眼神中異彩連連,各自思忖著,只有孫遠一人的眼神不似他人,在他的眼中,閃爍的,是一股戰意,一種躍躍y 試的情緒。雖說如此,不過幾個少年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了,冉寒川明白,不需要再去說明什麼,他默默的回到了試煉的隊伍中。
「好了」一個璇宇長輩站出來說道︰「鬧劇結束了,現在比試繼續進行。」說罷,對著主持的弟子點頭示意了一番。那名弟子回了一禮,便對著試煉的少年們道︰「現在,經師長們的商議,直接將白杰淘汰出本次試煉,我們也重新分配了比試名單和規定。」
「接下來,我將宣布比試順序︰第一場,岩丘對夜默。第二場冉寒川對孫遠。第三場,米立對葉婷。」
此番對陣公布,孫遠沉默的眼神中頓時爆發出j ng芒,冉寒川清晰的感覺到孫遠心中飛騰的戰意,又或者,在孫遠眼中,這些人里值得和自己交手的,就只有一個冉寒川。槍頭點了點米立,葉婷嘴上掛著一絲戲謔的笑,米立苦笑著,小聲嘀咕著︰「這如花似玉的姑娘,叫小爺我怎麼舍得下手啊。」他聳了聳肩,忽然發現葉婷正盯著自己,不禁渾身一顫。另外的兩人,岩丘和夜默相互對視一眼,竟是誰也不服誰,齊齊向前走出。
主持弟子朗聲道︰「兩位是否準備好?是否可以開始了?」
岩丘和夜默同時點了點頭,主持弟子也不多言,隨之便揮手示意比試開始。岩丘夜默皆是選了一柄長劍在手,岩丘氣沉如岳,馬步穩打,將劍舉在自己身前。夜默先發制人,一劍猛刺而出,只見岩丘一個鐵板橋就漂亮的避過了這一劍,緊接著就猛地將手中長劍撩起,把夜默逼退,夜默則輕輕一退,便又是一劍刺向了岩丘下盤。
「鐺鐺鐺」,長劍交鋒不止,夜默一手劍法使的頗為靈動,看得出其學識也不淺,往往一劍所刺都是些刁鑽狠辣的要害之處,而岩丘使劍的套路卻和夜默恰恰相反,大開大合間總能擋住夜默凌厲的攻勢。
夜默劍刺下月復,岩丘便舉劍猛斬,以攻代守,夜默攻其面門,岩丘便劍掃下盤,夜默若攻其正面,岩丘便揮劍硬踫。夜默雖說劍法靈動刁鑽,但岩丘更深諳攻防之道,二人間斗得如火如荼。
兩個年紀尚小的少年,展現出這等勢均力敵的較量,看來都有些不錯的功底,倒是相當難得的,幾位師長都是目不轉楮的看著,畢竟,這些孩子在他們眼中都是上好的璞玉啊!他們需看好,每一塊玉該用如何的方法去雕刻。
岩丘有如淵渟岳峙,看似粗糙的劍法卻有著樸實的功效,簡簡單單就一個字「守」。而夜默猶如一條毒蛇,蛇信猛吐不止,連綿不絕的攻勢看上去佔盡上風。這樣一幕看在眾人眼里,都不禁想起了剛剛冉寒川接下白杰挑釁的那一場,但,夜默不是白杰,岩丘更不是冉寒川。
在場的師長都看的出,這岩丘的劍勢在緩慢的集聚著,他在等,等夜默的氣勢稍退,迎接上的就是他岩丘暗藏的殺招!這些師長們慧眼如炬,都心中篤定了岩丘的勝利,看著同樣不凡的夜默,不禁輕嘆了一聲。
可就在這時,場上的形式陡然一變,夜默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連番進攻無果下必有力竭之刻,此時,他攻出的一招又被岩丘所阻後,他竟憋著一口氣,不退不守,反而大反常態的一劍猛劈向岩丘面門!
璇宇的弟子師長們都是眼前一亮,此子倒是懂得取舍,眼看不妙,知道去奮力一搏,這下子,形式又不明朗了起來。那岩丘終是年紀輕了,面對著夜默突發的一劍一時間懵了,沉穩的心態頓時緊張起來,眼看一劍就要打在自己面門,他險之又險的反應過來,拼盡了全力倒向一旁。
「唔」岩丘悶哼一聲,左肩遭受了夜默全力的一擊,雖說劍鋒未開,但這一劍確是實實在在的打在了他身上,直劈的皮開肉綻。
同時,夜默也發出一陣悶哼,身體難受至極。他那突兀的一劍,付出的卻是超出自己身體極限的瞬時變化後無比的痛苦,雖說傷敵卻更傷了自己。
這一回合,又是平手!
勢均力敵的兩人,這一刻依然誰也不言認輸,岩丘左臂麻了,但他個頭大,夠壯實,右手持著劍,戰意未減絲毫。夜默重重的咳了幾聲,咬著牙舉起了手中的劍,他知道自己懸了,但他不會輕易言敗!因為這比試的結果,將決定他們各自人生的路!
岩丘單手持劍,健步沖上,變守為攻一劍狂斬,此時的夜默患有內傷,身手銳減,他雖說傷了一臂,卻不影響他力量的發揮,正所謂趁其病要其命,如此大好時機,岩丘怎會放過,當然要以力壓人,用最簡單卻最有效的方法去獲得勝利。
這要命的關頭,夜默緊咬牙關,狠命的閃身躲避,同時一劍刺向岩丘月復部。哪知岩丘面對這一劍不管不顧,竟也是搏命之態,原本斬出的一劍月兌手而出,向上猛拋,同時健碩的身形巧妙的避開了夜默拼死一劍。
夜默一劍刺空,尚未來得及回劍,恰巧迎上了岩丘拋出的長劍,「鐺」的一聲,劍身上傳來的沖力微微阻了阻夜默,岩丘趁著這間隙,已然在夜默身側,兩手緊扣著,猛砸向他背心!
「唔」夜默痛哼一聲,整個人便暈了過去。岩丘大喘著粗氣,唯一能動的右臂高高舉起手中長劍,他贏了。
華承風等幾個長老和一些當代師長們都贊賞著點了點頭,不光是欣賞岩丘,夜默這個孩子也是絲毫不差。兩人都有著不錯的基礎,同時又有著頑強的意志,不屈的品質。可修煉的路途是殘酷的,淘汰無處不在,眾師長沒有誰會因此而心軟,不過是可惜罷了。
比試結束,璇宇閣的師長立刻授意,四名弟子立即跑到兩人跟前,開始用著仙家術法為二人療傷起來。
「第一場比試,岩丘勝!第二場比試的試煉弟子出列!」
夜默和岩丘被帶了下去,冉寒川與孫遠同時邁步走上場,二人對視著,孫遠嘴角一咧,笑道︰「我對你很好奇。」
冉寒川作了一禮,回答道︰「我也很期待和仁兄較量一番。」冉寒川這話發自肺腑,自己雖說習武五年有余,卻極少能和平輩中人切磋,在同齡能和他過招的著實不多,這其中的緣由,說起來就頗為復雜了。
「兩位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恩」
冉寒川取下了自己神秘的帶鞘長劍,靜氣凝神,孫遠也從自己身後的武器架抽出了一把長劍和一柄短劍分別持在左右手,對著冉寒川邪邪的一笑。
「比試,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