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間,林朗手中血玉珠紅光一閃,激起破空之聲,擊向地面。血玉珠去勢凌厲至極。林朗吃了一驚,血玉珠這自主一擊,遠勝自己全力一擊,若是再擊出一場雪崩來,那可當真不妙。
轉念間,血玉珠已然撞在地面上。砰,一聲巨響,冰屑四濺,林朗神s 古怪,望著地面愕然不語。鶴青璇心中懼怕骷髏,一直躲在林朗身後,此時轉出身子,只見地面上僅現出一個小小的坑洞,剛才那一聲巨響之後,這玄冰地面上竟然只被砸出一個小小的坑來。
血玉珠復又竄起老高,連番撞擊冰面,堪堪撞了廿來下,這才停下,緩緩漂浮在坑洞之上一尺來高處,林朗拉過鶴青璇,二人俯子,只見那坑洞也不過巴掌大小,細看之下,洞底似有東西。
林朗探手模去,登時一股寒氣透體而入,右手一僵,幾乎失去了知覺。這才知道這小洞內的溫度已然低到了極致。縮回手掌,運功良久,待得恢復之後,以內力護住手掌手臂,緩緩探入洞中,模出一物來!
那是一個與皮囊類似的物事,然翻來覆去,林朗卻找不到開口,整個錦囊完全沒有針線縫制的痕跡,仿佛天然生成一般!天衣無縫!
鶴青璇抓過來看了半晌,也是一無所獲,疑惑道︰「此物狀似錦囊,卻無開口,更無針線縫合之處,質地似綢緞卻非綢緞,似皮革又非皮革,柔韌而縴薄,不知何物所制!」
林朗運起內力,撕扯一番,也是動不了其分毫,突見光芒閃爍,回頭卻見血玉珠上下翻飛,似是極為興奮。林朗沉思不語,鶴青璇嘆道︰「世間當真便有鬼神一說嗎?以前我或許打死也不信,但是現下,見到你這顆神奇的珠子,卻也不得不信!」
突然,血玉珠停了下來,一股股血s 氤氳從中冒了出來,鶴青璇嚇了一跳,叫道︰「血!血!它要出來?」
林朗心中一動,記憶中前世躍入西湖的片段浮現出來,听到鶴青璇喊出「血」字,心中略有所悟,隱約想到了什麼,但卻一時難以明白。鶴青璇這時也看清了,血玉珠上哪里是血了,不過是血s 的氤氳之氣而已,但見那血s 氤氳濃郁至極,輕聲道︰「它…不會當真滴出血來吧?」
林朗心頭大震,一個詞語在腦中不停閃現,「滴血!」「滴血!」鬼使神差的,林朗咬破指尖,將一滴鮮血滴在手中的錦囊上!
異變陡生,嗖,一道光芒閃過,手中錦囊已消失不見,但林朗卻瞧得清楚,那道光芒正如前世西湖底時血玉珠進入自己腦中一樣,潛進了泥丸宮,泥丸宮林朗前世便知,《類經》有雲︰頭有九宮,上應九天,中間一宮,謂之泥丸,亦曰黃庭、又曰昆侖、又名天谷,叫法甚多!
心念一動,那錦囊又安安穩穩的躺在自己手掌之中,鶴青璇揉了揉眼,驚道︰「林哥哥,你這是在變戲法麼?」
林朗微微一笑,也不答話,心中試著去感受錦囊中的情況,下一刻,手中驀然多出一塊非絲非帛的布片來,拿在手中,湊著血玉珠的光芒一看,卻見上面寫著幾段話,言辭生僻,有些字卻不認識,二人研究良久,這才稍稍明白其中之意。
原來這件錦囊,乃是一位自稱修真者的古人所遺留,據他所說時間推斷,估模著也是千萬年之前之事了。那時候蒼瀾大陸乃是一座修真大陸,其時乃是人類踏劍而行、騰雲而飛的時代。
這位前輩是東海之中一家修真門派的弟子,他當時僅僅是元嬰期的小修士,在宗門中並不受待見,被安排在監牢中看管囚犯,一r 間吃了點酒水,那監牢中囚禁的卻是師門合力抓捕的一名妖魔,那妖魔趁著自己酒醉,道心不穩,竟然施展攝心術,于是自己無意間便放走了那名妖魔。
待得清醒過來時,面對的自然是宗門之中前輩們的嚴厲懲罰,本來他所犯之罪該當處死,然門中一長老對其頗為青睞,之前更是幫他煉制了這枚乾坤寶袋,經這位長老說情,宗門只將他打斷一條腿骨,廢了修為,與其妖獸伙伴一起關押在東海海底水牢之中,再也不去理會。
不知過去了多少年,他依照記憶中的修真功法,恢復了弱小的修為,這一r 他忽覺身周海水忽冷忽熱,過不多時,便覺海底地動山搖,忽而岩漿噴發,忽而海水結冰,待得後來,以自己的修為已然難以抗衡,所幸自己的伴生妖獸所護,未能當場死去,卻也昏厥過去。
這一昏厥,又過去了多少時r 便不為自己所知,待得睜眼之時,只覺周身異常寒冷,舉目望去,自己置身于伴生妖獸的月復下,妖獸已然死去多時,四周凝結著y n冷的玄冰,但妖獸月復下,也便是自己橫臥的地方卻是一處空地,他以手輕觸妖獸遺骸,熟料手指堪堪踫到,那遺骸便已化作粉塵。
看清了周遭情景,他突然明白,海底凍結了,自己的伴生妖獸修為本就不高,更是用盡全力替自己造出這麼個容身之處,否則怎會連妖獸的骨骼都化為粉塵?
他破冰而出,卻發現哪里是在海底了,竟是在一處懸崖峭壁之上,入目盡是一片白亮亮的冰川雪地,依照記憶中的地形,找到門派所在,卻哪里能看到昔r 門派的半點影子?原本宗門是在海上,然此時自己置身之處,卻是陸地。他躍上半空尋找人跡,過得半月,整個大陸被他來來回回巡查了不下數遍,然更不見人跡,整個大陸盡被冰雪覆蓋,城鎮、村落、各大修真門派,尋不到一點殘留的痕跡。
他頹然坐在冰山之上,心思轉動,得出一個結論,那便是這片大陸各個部分漂移,造成了罕見的災難,整個大陸,人畜俱亡,或死于災難之中,或死于隨後必然而來的瘟疫之中,繁榮一時的修真時代,便以此告終,天大地大,茫茫大陸上,唯一活著的生物,便僅有自己一人。
他仍不甘心,接下來數年時間,遍尋大陸每處角落,然而終究是尋不到一絲殘留的人煙痕跡,也只有數處地方有著被玄冰掩蓋的地方,才可以看出當年的痕跡。其一,便是這片新的大陸最北端,原本無上修真門派‘月在天’的一處靈脈依舊,其二便是大陸zh ngy ng一處新起的山脈之中,有玄冰凍結的祥鶴,想來便是當年雄踞一方的修真門派‘駕鶴宗’遺址,不過原本這‘駕鶴宗’乃是位居東南,經過一場災難之後卻出現在大陸zh ngy ng偏南的地方。
第三處則在東邊,他數次破冰挖掘,只因那處遺址極像是自己的宗門,‘閑雲無極’。然玄冰堅硬無比,自己修為有限,終究未能翻出一二。
第四處乃是原本位居天南的棲霞寺,發現遺址時卻在西方,棲霞寺與其宗門‘閑雲無極’本是多年世仇,他見棲霞寺保存的尚且完整,感懷自己宗門卻僅僅留下點滴蹤跡可循,含憤出手,將保存的較為完整的棲霞寺摧毀了個七七八八,唯獨被玄冰深埋的卻無能為力。
後來又在大陸南端發現了一處遺址,似是當年劍修門派‘鑄劍門’的遺址,但原本在大路上無人敢招惹的‘鑄劍門’,遺址卻出現在天南之地,早已認不出其本來面貌。
此後數年,氣候更是變幻莫測,時而是艷陽高懸的炎夏,時而又是北風呼嘯的嚴冬,晝夜更替更是毫無規律,有時白晝持續數月有余,有時又是數r 的黑夜,天上時而暴雨閃電雷鳴,時而白雪飄飄,時而冰雹砸落,更有堪比海碗大小的冰雹。
地動時不時地會發生,也有些玄冰所埋藏的遺址被揭出來,他一直在期盼著,有人像他一樣,存活下來。然而多年過去,依舊是他一人遺世d l ,一r 他張口呼喊,卻發現自己已然不會說話,這一驚非同小可,嘗試著寫字,字依舊會寫,只是再去發音,卻極難辦到。
他忽然覺得蒼涼無比,陡然間意識到,自己最大的敵人不是天氣的反復,也不是晝夜無常的更替,而是來自內心、來自外界的寂寞!
他使出法力,連續在冰川大陸上來回奔行,縱橫南北,一路長嘯,一路流淚,如此數r ,頓覺心力憔悴,元嬰期的修士本就有極長的壽命,但他連續數r 長嘯飛奔流淚,早已油盡燈枯。回到最初醒來的洞穴中,使出殘余的法力,將山洞冰封,倚在洞壁,在自己法衣上寫下這些過往,裝進師門長老所贈的乾坤寶袋,奮力破開玄冰,埋藏起來。
他不知道後世是否會有人類衍生,但作為一個文明的最後一人,有心寫下更多的文明事跡,卻覺得荒謬無比,有心將修真功法留下,又覺得自己修為低微,若後世有人,卻不免笑話自己,當下苦笑一聲,斜倚著洞壁,壁上雙目,關閉六識,封住元嬰呼吸吐納,在沉睡中安然死去。
直到多年以後,大陸漸漸恢復容貌,冰川融化,也不知何年何月,又有了人類,直到如今,一場雪崩,才被林朗所佩戴的仙人遺物血玉珠發現,若非如此,這千萬年前的隱秘,自當永世埋藏在玄冰之中,或許會有人在其他遺址發現,然終究到目前為止,尚無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