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李斯的夢靨
「你在看什麼?」赤煉見燕弘沒走多遠又停了下來便隨口問道。
「他成長的很快,的確是個好苗子。」
赤煉跟著燕弘的目光想夜空中看去,卻正看見白鳳凌空將公輸家弟子從機關獸上抓下,眼底也不禁劃過一絲驚訝。
「你們的幾次接觸,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歡他嗎?」。的確很多時候燕弘給予眾人的映像都是有些不喜歡白鳳這個人。
「你是這麼認為?」輕笑一聲,左手滑落至赤煉的腰間,感受著其中的細膩與柔軟,不自己的將她拉進了自己懷里。
「真是……這大庭廣眾之下……你……」赤煉有幾分掙扎不過最後卻也放棄了。
放棄嬉鬧不是因為燕弘,而是因為她們兩都注意到一枚潔白的鳥羽符與一片青翠的綠葉在高空詭異的發生了撞擊,白色的鳥羽符是白鳳凰的專屬。
那麼綠葉能夠如此輕易的擊碎白鳳的鳥羽符,桑海城中有這份功力的便只有少司命了、燕弘目光移動,果不其然在視線範圍之內發現了少司命的身影,就這麼輕飄飄的落在屋檐的上,紫色的長發垂落腰間,寫的極為寫意,然而這樣的畫面只維持了一瞬間,下一秒少司命便已經離開了。
「還看,小美人已經走了!」縴細的玉指在燕弘的腰間旋轉,燕弘不自覺的倒吸了一口冷氣「紅蓮,你這是做什麼?」
「再看……那個紫色頭發的小美人是不是很漂亮。」赤煉的眼里帶著笑,但是嘴上卻已經可以掛醋瓶子了、「如果我猜的不錯,今晚出動的不只有陰陽家,落網組織也不會落空的;不過話又說回來,我怎麼覺得這里有好大一股酸味啊!」燕弘捏了捏赤煉的鼻尖淡淡一笑。
「你……救你鬼心思多!」赤煉俏臉一板,留給了燕弘一個背影,顯然是傲嬌了。
「好了不要耍小脾氣了,又有兩個小家伙來了!」燕弘將赤煉的手腕一拉,指引著她往街道上看、」嗯!你不救他們嗎?如果你不出手,今晚上這兩個小家伙不死也要月兌層皮了。」
原來在青石板路上,幾個山鬼和一隊秦國士兵,正帶著天明和少羽緩緩向著軍營而去,看上去天明和少羽都被山鬼給控制了,完全不能動彈。」嗯?不對勁,他們兩怎麼會無緣無故跑到接上來,還被陰陽家給逮著,真是……」說著腳下便有動作,看樣子是要下手救人了。
「哎……等一下,看來有人比你還著急呢!」卻是赤煉察覺到些什麼,伸手攔住了燕弘,他對天明和少羽沒什麼好感度,既然有人比燕弘先出手,她就不會願意燕弘去冒險。
下一秒,燕弘與赤煉只看見一柄橫空而出,一個灰暗的斗篷在秦軍之間急速閃過看,劍光所過之處秦軍應聲斃命!
凌虛劍,張子房。
「三師公不愧為三師公啊,心疼自己的小徒弟啊!」赤煉抱著膀子看著華麗舞動的凌虛劍,笑眯眯的說著,少羽和天明不認識凌虛劍,她卻對凌虛再熟悉不過了。十大名劍的最後一位,專屬儒家張子房。
「逸塵凌虛,果然名不虛傳,清靈高遠,變化多端,的確是名劍則主,很適合子房的風格。」燕弘看著街上張良華麗的劍招也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
與此同時,李斯還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然是命懸一線。
「啟稟相國大人,千機樓被敵人潛入,千機銅盤被盜。」
「公子沒有受到驚擾吧?」李斯最關心的還是那位帝國第一繼承人的安危。
「蒙將軍帶兵親自守衛公子的院落,將軍也已經下令,在大人的周圍加派兵力。」
「多謝蒙將軍,他只管保護好公子,我這里不必擔心,你退下吧。」李斯吩咐道。
「是!」那名報信的軍士躬身告退。
李斯緩步走到窗邊,眉宇間的擔憂卻始終沒有散去,他雖然不習武學,但是宦海沉浮多年,警覺卻是極高,今夜他總覺的有些心神不寧。
在窗口站了一會,確認外面一片平靜,正要轉身回到內室休息,油燈卻在這一瞬間毫無征兆的熄滅了。
風,乍起!
門窗被吹的吱吱作響,秋夜的寒流猛地灌進屋子里,李斯的目光也在這一刻變得如電光一般,處變不驚,臨危不亂,能夠的滿是鮮血與枯骨的官道上走到巔峰,這一份堅韌的心智是必須的。
漸漸的一個白發飛揚的高大身影出現在了李斯的視線之中,這讓李斯不自覺的退後了半步,雙手微微握緊,這個時間,這樣的一個人來見他,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依舊是那一絲邪魅的微笑,依舊是不變的孤傲氣質,然而語氣卻顯得出奇的淡然「李大人,見到我你好像不太高興。」
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在李斯心底緩緩升起,眼神不斷的閃爍著,就著與衛莊對視良久,李斯終于做出了決定。
「帝國與流沙一起剿滅墨家叛逆,衛先生是朋友,有句話,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那還有一句話,不知李大人可曾听過?」
衛莊好整以暇的站定,李斯卻輕輕的踱著步子,此時的心境高下立判。
听了衛莊的問話,李斯反問道「哦,哪句話?」
「有些時候,朋友往往比敵人更加危險。」衛莊看似平淡的陳述,卻令李斯原本有些舒展的眉頭再次收緊。
略微停頓了一會,衛莊接著道」……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會出賣你!」這個瞬間,李斯從衛莊的眼力感覺到一絲深沉的殺氣。
「果然有理,李斯受教了。」
這里是將軍府,所以衛莊不會亂來,這並不是李斯篤定的結論,而是一場賭局,他在賭,賭衛莊不會公然的與帝國對立,不會在這戒備森嚴的將軍府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所以這場看似平靜,卻有暗藏玄機的談話,還需要繼續下去。
「听說李大人召集羅網匯聚桑海?」
「不錯!」
「大人在羅網中還有個手下,用的是一把名為巨闕的大劍!」
「衛先生的流沙果然厲害,什麼消息都逃不過你的耳目。」也正因為這一點,李斯心中對衛莊的忌憚越來越深。
「巨闕,排名第十一的劍……」衛莊對這樣一個強悍的對手一直記憶猶新。
「他的排名是十幾年前留下的,之後名次沒有再變動過,」
「哦?」衛莊很好奇,這樣強悍的一個人,是什麼阻止了他前進的腳步。
「因為他被關入了帝國最深的死牢底層,而在此之前他的行蹤走遍七國,挑戰各種各樣的對手,也多次被各國捉拿關入死牢,但是每一次他都能逃月兌而出,所以才被江湖上稱為勝七!」李斯將他所知的娓娓道來。
「勝七……」衛莊沉吟了一句。
「每一次從死牢中他都比以往變得更強一些,所以,直到被打入帝國死牢之前,短短三年內他戰勝了很多對手,他的排名從兩百之後躍升到十一。」李斯的說法看似平淡,卻也是在告誡衛莊好自為之。
這樣一個潛力巨大的劍客,即便是你衛莊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吧……所以還是不要太放肆的好。李斯心中冷笑,臉上卻沒有半點變化。
但就在李斯低頭沉思的時候,他卻沒有注意到衛莊的眼中閃爍的不是害怕,而是興奮,或許可以說這樣一個強大的對手,對于他自己的提升很有幫助,鯊齒永遠是宇瞻于強!
「勝七他最後失敗的一次,也就是十幾年前被抓住的那一次。」李斯繼續說道。
「把他擒獲的人……是誰?」看似直接的問題,但是衛莊的心中不免有了幾分猜測。
「這個人,衛莊先生應該非常熟悉……」說到這里李斯有意的停了一下,「你說的是……」衛莊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當時皇帝陛邊的第一劍客!」
這樣的答案,讓衛莊的心中暗道一聲了然,末了他的心里似乎還有一絲高興,注定一生的對手,卻也仍然無法磨滅彼此的情義,他對蓋聶也是暗自稱贊,在看不見的黑暗里,衛莊的笑容一閃即使。
………………
「李大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帝國大小事務應該全憑你處置!」
安靜了片刻之後,衛莊與李斯的談判仍在繼續。
「李斯不過是蒙受皇帝陛下的信任,盡微薄之力而已,」
「如此說來,勝七的行動都是受命于李大人咯?」
「衛莊先生過來就是為了向李斯打听他的事情?」
時間越久,李斯的心反而越冷靜,在這個戒備森嚴的將軍府,時間對于衛莊無疑是一張隱形的催命符、然而衛莊卻沒有如李斯所想的有半點緊張神色「其實還有一個問題,只怕李大人不大敢回答。」
「什麼問題?」
「是關于李大人的同門師弟,韓國王孫。」
那一瞬間,李斯的心猛地一沉,韓非,也許是他一生也不願意觸踫的一道瘡疤,也是需要一生背負的罪孽。
「韓非的死因究竟是什麼?」
「我知道你與韓非曾經是朋友。」李斯看上去似乎在避重就輕,然而衛莊卻不願意就此放過他「這並不重要。」
「但這已經是陳年往事,相隔多年,實在是……」
這樣的詭辯,卻被一道赤紅的劍氣轟然毀滅!
鯊齒!令江湖中為之色變的絕世妖劍,此刻距離李斯的咽喉不過兩寸的距離,生與死只在他一念之間。
「不知道這樣能不能幫助李大人,記得更加清楚些。」
「韓師弟竭力阻止皇帝陛下攻打韓國,激怒了陛下被打入大牢,原本皇帝陛下只是一時之怒,並非真的要至韓師弟的死罪,卻沒有想到,韓師弟在牢中突然死亡,且死因非常奇特。」
李斯的陳述雖然簡單,但是衛莊卻判斷韓非的死並不是李斯授意,因為這樣雖然除去了一個同樣師承法家的競爭對手,但是李斯卻絕不希望韓非死去,因為在他的身上還有一個重大的秘密。
七個國家,七個星辰,蒼龍七宿之謎。
這個傳承了千年的神秘傳說一直是由七國嫡系子孫掌管,這樣的一個秘密對于許多人來說都是一個不可抗拒的誘惑。
而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在尋找打開這個秘密的鑰匙,李斯也是其中之一、然而在這之後,相比于那個現在還是遙不可及的蒼龍七宿,墨玉麒麟帶給李斯的震撼卻是巨大。
趙高帶著六劍奴離開了,然而墨玉麒麟那神異的身影卻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的砸在了李斯的心頭。
「我希望你活著,因為你對我還有利用價值!」
這句話說得平靜,卻無疑是狠狠的將李斯的尊嚴踩在了腳下,從來都是踩著別人上位,而今夜李斯終于嘗到了被踐踏的滋味。
一層陰霾在李斯的心中種下,或許有一天李斯會發現他的心會被這一層陰霾包裹著,永遠無法月兌出,直至漸漸在的掙扎中迷失自我,走向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