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亭古道,
冰雪初融的群山之間。
燕弘領著六千兵馬在山林中艱難的前行著。
之所以無名,並非是因為不值得一提,反而是因為太過險峻,人跡無蹤,所以也沒有人找事的給它取個名字。
此刻在這鮮有人抵達的地方卻出現了無數人的蹤跡,他們一個個神色疲憊,但卻是神采奕奕。
神色疲憊、神采奕奕兩個詞,看起來很矛盾,其實不然。
神色疲憊是因為翻山越嶺,體力有所不支,神采奕奕卻是因那些人都有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楮,眼楮里充滿了剛毅的神情以及不屈的斗志。
燕弘在與灌嬰,灌勇定計以後,當即叫來了姜行本,讓他虛張聲勢,而他親自領著五千飛騎、一千精銳,只帶三天糧食,輕裝而行。
自黑紺嶺出發後,燕弘他們一行人,轉向西南翻山越嶺,沒日沒夜地趕路。
林木間,樹高三丈,遮天蔽日,一到晚上,星星月亮全都看不見,整個兒一抹黑,但為了抓緊時間,他們模黑趕路。這第一天還好,到了第二天,情況起了變化,天下起了大雪,只見那鵝毛似的大雪片夾雜在冷風里橫著豎著亂飛,越下越大。就在這一片漫天大雪之中,六千名戰士一面吞吐著白色的霧氣,一面穿行在大山中的密林,隨著腳下雪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音大步北行。
正如燕弘說的那樣,這里根本就沒有路,現在他們走的都是灌勇開闢的小徑。
灌勇神力驚人,體力充沛,就如超人一般。他手握著狼牙刀,左揮右砍。那一些荊棘枝丫無不因手而斷。他們就穿梭于這由人為開闢的密林惡水之間,道路狹窄,只容一個人通過。
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他們用了兩天的時間,開闢了一條全新的道路,翻了兩座大山,終于這第三天的黎明,來到了地圖上記載的那條小徑的另一端,只要沿著這條小徑,他們就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抵達赤亭谷。
天空作美,就在他們抵達的這一刻,下了整天的雪停了下來,風也跟著小了,讓他們不在為風雪所阻。
在這里灌嬰換下了灌勇!
灌勇當了兩天的開路先鋒,任憑他體力過人,這會兒也覺得,雙臂重若千斤,微微顫抖。
「沒事吧!」燕弘伸手扶住灌勇,一臉的擔憂。
灌勇咧嘴一笑,拍著胸口道︰「軍帥放心,硬朗的很!」
當天正午,他們來到了山頂,此刻他們只要下山就可以抵達赤亭谷附近的一處山坳,但現在並非是進攻的時機,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直接在山頂休息。
安頓好疲憊不堪的部隊,燕弘帶著灌嬰、借助山林的掩護靠近達赤亭谷觀察敵情。
大雪已經停了,赤亭谷內的開闊地上一片雪白。敵方的大營分為兩部分,七萬大軍聚集在營盤中,在他們的後面肥沃的草地上圈著近十萬匹戰馬。它們聚在一處,正在悠閑地吃著草。
西域馬耐高寒,對于它們這些馬匹來說如此氣候,根本就算不得什麼。
「天助我也!」灌嬰看著依舊不變的敵營,發出了聲低呼。這些日子,他最擔心的就是西突厥的將領頭腦發熱,將營盤改了,讓他徒勞無功,但現在看來卻是他多心了。
回到山頂,養精蓄銳,直至傍晚。
他們吃光了所有的干糧,養足了精神,在等候著命令。
「召集所有能夠作戰的士兵!」灌嬰整理了凌亂的衣服,捧了一把雪,抹在臉上,權當洗臉。
部隊聚集在了山腰中的山坳里,他們個個疲憊不堪,在冰天雪地之中憔悴地站著。灌嬰來到兵卒們的面前,清了清嗓子,沉聲道︰「首先大伙兒保持安靜,下面就是敵營,若一起喧嘩,我們大伙兒怕是要死在一塊,一起到閻王那里報道去了。」
一個小笑話,讓所有兵卒都翹起了嘴來,繃緊的神經跟著輕松下來,臉色越不是那麼嚴肅了。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保持一份平常心是在重要不過的了。
燕弘續道︰「你們听我說,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前面就到了目的地,只要下了山我們不必再走山路,更加不必再受凍了!」
這一句簡單的話,且引起了士兵們一陣騷動。他們都是人,都不是鐵打的,過莫賀延磧,過赤亭古道,如今又連翻三座高山,雖然並沒有人出現意外,但身體幾乎到了身體的極限。
感冒發燒屢見不鮮,直接凍倒累倒的就不下兩百人。
對于這類的環境、情況,一個個的都打心底的排斥。听他如此一說,都欣喜若狂,要不是他們久經訓練,只怕震天動地的歡呼聲能夠直傳山下,將山下的西突厥人給引了上來。
燕弘抬手手,示意他們安靜下來︰「但也別高興得太早了!我還要告訴你們……就算我不說你們也應該知道,在山下有著有強大的敵人——比我們強大得多!他們的人數是我們的十一倍,而且一個個都是養精蓄銳的勁旅。在看看我們,一個個都累的半死,體力連往常的一半也沒有。」
听到這個消息,兵卒們原先的狂喜逐漸平息下來,靜靜地听自己心服的統帥繼續說,「不過我們已經無路可走了,糧食已經吃干淨,想要回去都不可能。唯一的生路就是戰,跟我一起打敗他們!吃他們的糧食充饑,搶他們的營帳大衣避寒!」
「一句話退就是死,拼就是生……」燕弘堅定的沉聲道,舞起了手臂,將內力運與雙目掃視全場。這一眼,在這個時候,只能用驚魂動魄四個字來形容。那神光飽滿的雙目中包涵著無比強大的自信,眼神里有著讓人心悅誠服的力量,叫人心甘情願听從他的指揮調遣。
一支部隊的強大,關鍵在于部隊的凝聚力如何。部隊的凝聚力有很大程度是建立在對將領的信仰程度的基礎上的。出色的將領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讓一個兵卒,產生莫大的勇氣。將領表現出能夠解決一切困難的氣魄,正是兵卒精神的原動力。
燕弘本來就很得軍心,這一路上的相互扶持,他的表現更是讓所有的兵卒敬服。
此刻他身上露出來的信心勇氣,完全成了這些兵卒,繼續拼下去的動力。
「最後我要告訴你們一些好消息,盡管我們形勢惡劣,但我燕弘,也就是你們的統帥依然有十足的把握取勝,有十足的把握打敗他們!大家只要相信我,听我發的命令去拼去殺,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就能夠一起品嘗勝利的果實!」
「出發!」
在燕弘的號令下,近六千的兵卒雄赳赳,氣昂昂的向山下走去。
當他們抵達山下的時候,正好天黑。
燕弘召集了灌嬰,灌勇,灌信三將,「如今我們已經算是彈盡糧絕,孤注一擲了,只有以那數萬匹馬為前鋒,一舉搗毀敵方軍營才是唯一出路。灌嬰,你領兩千人迂回至馬廄右側;灌信,你領兩千人,迂回至馬廄左側;灌勇,我隨我從正面進攻。」
勝敗之別,有如弈棋,只在一招之差。
張雄的智謀干略可算當世俊杰,然卻低估了燕弘在戰術上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對于戰機的把握。
就如灌嬰說的一樣,張雄沒有犯錯。他的所作所為合情合理,充分的體現了他的睿智。但沒犯錯,並不代表沒有破綻。被安排在他們身後的十萬匹戰馬就是最大的破綻,也是決定勝敗的關鍵。
他們抹黑的來到了馬廄四周,根據燕弘的布置呈三角形狀,對于馬廄展開了半包圍。
「殺啊∼∼∼」六千余兵卒忽然齊聲暴喝,緊接著他們依照計劃,分頭快速沖向各自的目標,聲勢猶如排山倒海一般!霎時間那種寧靜詳的夜空就如玻璃遭到了重擊,粉碎了。
馬廄並非沒有人鎮守,但也就是千八百人而已。正或坐或站在營門口聊天。听到那天崩地裂也似的吶喊,他們當場驚得呆立原地,還沒反應過來已被密集的弩箭射倒,他們哪里想象的到燕弘的兵馬會從天而降,匆忙間想要抵御,這兵器還未拔出來就讓狂沖而至的兵卒剁翻刺死。
燕弘我指揮著兩千人如虎似狼地撲入馬廄,縱列最前端的是排成密集陣型的一百名長矛手,就象發狂的公牛,平端著長槍大步向前突刺。擋在前面的幾個敵人首當其沖,瞬間被捅中七八槍推倒在地上。
在來之前,燕弘給每一個人都配備了火把,而且再三叮囑,貼身收藏,不可弄潮,就在他們沖入馬廄的那一剎那,六千火把幾乎在同一時間點燃,火光照亮了夜空。
他們分散而行,干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燒戰馬,剎那之間火焰奔騰,濃煙沖天而起。
一匹匹戰馬身上著了火,相互引燃。那場面萬馬奔騰。
它們驚駭的鳴叫著,恐懼害怕令它們瘋狂。
面對三面逼來的烈焰,它們完全失去了狼,只能往一個地方跑!
那就是……
兩萬秦國大軍的營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