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猛虎 第五章 遇千難而一往

作者 ︰ 爐火純黑

()崔四自己當然想不到,因自己機緣巧合得到了逐霞真人的傳承寶物,而引發了一場腥風血雨,而吳前,一個默默無聞流浪于市井之間的野小子,命運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過世事變化無常,是福是禍,孰能預料?

此時的崔四感覺像躺在一個蒸籠里,而自己正是那個皮薄餡大的肉包子。身體里一股滾燙滾燙的熱流自頭頂至腳底來回亂竄,好像隨時都要沖破自己的身體飛出去一樣。這時候左臂隱隱的傷痛反倒是完全被這種奇怪的感覺壓了下去。

半夢半醒間,崔四還在不斷咒罵︰肯定是在發燒了,自己那些半吊子的草藥明顯沒起作用。不過以前發燒可不是這種感覺啊,難道那倆孫子暗算我的暗器里還有毒?完了完了,我還得捉 子,下山賣銀子呢……如果叫沛然的女子听到了崔四心里的咒罵肯定會氣急而笑︰殺一個凡人還要用毒,你一個小乞丐也太抬舉自己了。

不知過了多久,被火灼燒的感覺漸漸散去,體內狂躁的熱流也逐漸平靜下來,崔四慢慢恢復了意識,四肢也終于有了感覺,重新變回了自己的。崔四努力睜開眼楮,感覺自己是躺著的姿勢,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床尾高高的木幾上暗黃s 的銅爐,和屋頂那些延伸到牆邊的整齊的椽子,淡黃s 的木料縱橫交錯,很是養眼。

此時崔四的第一個想法是︰這爐子如果是銅的怕是值不少錢吧~,第二個想法才是︰自己這是在屋子里?想到這里,崔四騰的一下坐了起來,顧不得渾身的酸痛,環顧了一下四周,這確實是一間不大的屋子,自己正躺在一個簡陋的木床上,身上裹著一床干干淨淨的被子。

崔四突然反應過來,顧不上打量周圍的情況,趕緊撩開被子低頭察看自己的傷勢。還好,身上的零件都還在。只是身上不知什麼時候被換了一套干淨的粗布衣服,上下檢查了一番,崔四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狀況,情況不但不壞,反可以說是很好。

不僅左臂的重傷沒留下一絲痕跡,手腳上的小傷口也不見了。以前打架時留下的密密麻麻的傷疤通通沒了蹤影。崔四心中納罕︰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自己還沒醒?崔四狠狠搖了搖頭,不對,這不是夢。不會是被神仙救了吧,自己這是踫見好神仙了麼?崔四的腦子一陣發脹,緩了一會,崔四決定不再鑽牛角尖,轉而開始打量屋里的情況。

這是一間只有不到三丈長寬的小屋,除了自己身下的木床,只有窗邊的一張竹桌,一把竹凳,屋內裝設也非常簡單,除了正在散發著清淡香氣的燻爐,就只剩桌上的油燈了。現在應該是中午,明亮的陽光從東邊的窗戶sh 進來,將屋里映的縴毫畢現,透過窗戶看出去,只有一片翠綠和陽光透過樹冠灑下的斑駁的光柱,听得到樹上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

這種節氣還有綠葉飛鳥,應該還在逐霞山上,崔四心想。不過根據這些根本無從判斷屋子的主人是什麼身份。這幾r 所看所遇皆是平生罕見,崔四的心神早被沖擊的麻木了。多想無益,崔四定了定神,在床上動了動手腳,覺得沒什麼問題,便站起來走出了屋子。

果然是在山上,出了門口,一圈竹子編成的籬笆將小屋圍住。透過低矮的圍牆,能看到遠處連綿不絕的山脈,綠s 的山脊上點綴著不少五顏六s 的花朵和顏s 各異的樹木。山腰間雲霧繚繞,勁石嶙峋,不似人間氣象。參天的巨樹也被遮掩的若隱若現,讓人看了心曠神怡。崔四也不由自主長長呼了一口氣,連這微風都是帶著清香的,心里不由感嘆,怪不得人人都想做神仙,就算是凡人,常年住在這種地方,也會慢慢變得心寬而長壽吧。

崔四正在打量周圍的環境,突然瞧見遠處樹梢處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正在急速向這里飛來。崔四心里不由得打了個突,來了!之前那對心狠手辣的年輕男女所作所為還歷歷在目,讓崔四戒備心大起。

崔四全神戒備,一動不動地盯著遠處,慢慢的看清了來人的相貌,這是一位年輕的壯漢,中等身材但非常壯碩,腳踩著一把寬大的木劍,在沿著山脊飛行。來人穿著淺藍s 的道服,頭頂一條白s 帕巾,身上也沒什麼裝飾,顯得干淨利落。人長的濃眉大眼的,看起來頗為順眼。

崔四目不轉楮地盯著來人打量,這人是修真者吧,不過和先前那兩人的服飾風格迥異,不像是一路的。不過心思一轉,不由得一怔,趕緊仔細觀瞧,沒錯,的確連對方的眉毛都看得清,奇怪,離這麼遠我怎麼都能看的這麼清楚?自己眼神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正在崔四納悶兒時,來人已經飛到了小院上空,帶著衣衫的破空聲一翻身便落到了地上。

年輕大漢幾步便來到了崔四近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哈哈,小兄弟你終于醒啦,睡了整整六天,感覺怎麼樣?」大漢笑聲爽朗,讓人不由得心生好感。崔四平復了一下忐忑的心情,抱拳應聲道︰「這位大哥,我記得昏倒前自己在發燒,是大哥救了我麼?」

「我可沒這麼大能耐,是師傅他老人家帶你回來的,你現在沒事,倒也不枉師傅一番苦心」大漢答道。崔四听了,心下恍然,果然是有神仙救了自己x ng命,听這話,眼前這位應該是高人的徒弟。

雖然自小混跡于市井,過著四處為家的流浪生活,但情義兩字崔四還是懂的,經歷了之前種種,更因這素不相識之人搭救自己感激不已。當下崔四便翻身跪倒,對著大漢拜道︰「謝高人救命之恩!」大漢見了,連忙把崔四扶起,對這小娃的知恩之心也是贊賞。

大漢扶著崔四,笑呵呵說道︰「起來起來,你要拜也是拜我師傅嘛,叫我江山就行。」說完從背後摘下了一個尺許長的木盒,遞給崔四,「你昏迷了幾天,早就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吃完了我帶你去見師傅。」

崔四醒來後心情一直處于極度的興奮緊張中,開始沒感覺有什麼,此時听江山一提,頓時覺得月復中空空,腸子咕嚕咕嚕的開始叫喚。崔四略一思量,也沒再客氣,命都是被人家救的,吃點東西還扭捏什麼,頗有些債多不壓身的覺悟。

崔四當下謝過江山,兩人來屋里,崔四便開始一陣狼吞虎咽。雖然昏迷時有北陽真人以真氣灌體維持生命,但崔四畢竟只是個凡人,幾天沒吃飯,實在覺得面前的淡飯素炒都是山珍海味一般,不一會碗盤中物便被吃的j ng光。

江山站在一旁,也不催促。待崔四吃飽了休息片刻,便道︰「好了小兄弟,我們走吧。」崔四急忙「嗯嗯」的應聲。兩人來到屋外,江山一只手領著崔四,另一只手輕掐法決,在崔四看來只是輕輕動了幾下手指,江山背後寬大的木劍便魚躍而出,落到了兩人面前。江山帶著崔四邁步上了木劍,便控制著飛劍就朝他來時的方向疾馳而去。

江山並沒有對崔四特意囑咐什麼,這種低空的御器飛行是自己目前的修真層次用的最熟練的,但是崔四感覺可就不一樣了。

對一個凡人來說,突然站在一個不到一尺寬的木劍上騰空而起,像鳥兒一樣飛翔,實在太過瘋狂,這時候空中的崔四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離體而去,兩腿都使不上勁,呼嘯的山風拍打在臉上,自己幾乎都睜不開眼楮。

崔四壯著膽子看看腳下,茂密的樹冠在自己腳底飛快的倒退,甚至偶爾能看見幾只野鹿互相追逐著在林間奔跑,轉眼便消失不見。崔四趕緊閉上眼楮,渾身僵硬,雙手死死地拽住江山的衣服,心里暗暗祈禱︰快點到吧,快點到啊,怎麼還沒到?

江山當然沒注意崔四心中所想,全力御使飛劍,大概一盞茶功夫,便來到了一座庭院前,緩緩落下,回頭松開抓著崔四的手,看見崔四蒼白的臉s ,這才反應過來,一拍腦袋連忙道︰「哎呀,小兄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平時在門派里很少看見凡人,忘了你從來沒有御劍的經歷,沒事吧?」

其實門內所說弟子數千,但會御劍飛行的也不多,其中大部分外門弟子都沒有飛行的經歷,但是所有修真者在能夠集氣之前都會先刻苦訓練,錘煉肉身,在開元期打好堅實的基礎。像崔四這樣身體孱弱的人確實少見,不過江山顧及崔四的面子,沒有這麼說。

崔四知道江山也是無意,看著江山帶著歉意的面孔,勉強笑著搖了搖頭,沒有開口,這一開口剛吃吃的東西估計要吐出來了。「我們已經到了,那小兄弟休息休息吧。」崔四緩了緩j ng神,發軟的雙腿慢慢恢復了力氣,這才跟著江山走進了庭院。

院子的面積非常大,外邊看來圍牆將院子圍成了一個圓形,紅s 的磚瓦牆也不高,崔四感覺一伸手都能夠到牆脊上的青瓦。只是圍牆內側種著高大的樹木,蔥密的樹冠憑空將圍牆增加了一丈的高度。從外邊看只能看見紅牆青瓦,配著其上濃綠的枝葉,煞是養眼。

剛走進大門,崔四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味兒,瞬間讓人j ng神大好,在門外竟然一點也聞不到。環顧四周,發現這里像是一個農家院落,不過要大很多。院子里種著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牆角處的樹木不粗,但是盤根錯節,明顯年頭不少了……崔四左右打量的空當,江山快走幾步走到正屋門前,對著大門拜道︰「師傅,徒兒已把那個小兄弟帶回來了。」明顯對屋里的人很是尊敬。片刻,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傳出來︰「恩,讓他進來吧。」

江山回頭湊到崔四旁邊,低聲說道︰「師傅讓你進去呢,不用緊張,師傅雖然老板著臉,但是人很好的……」話沒說完,就听見屋里傳來嚴厲的聲音︰「老二,你不用做功課了麼?今天加隔空御物三百次!」江山听了一縮脖子,對崔四做了個苦臉,二話沒說,蹭蹭兩聲跑出了院子,比之御劍飛行時毫不遜s 。崔四看著江山消失的背影,定了定神,這才走上前,推門進了屋子。

外面的陽光大好,進了門崔四眨了眨眼,過了幾息才適應了屋里的光線。屋子中間擺著一張八仙桌,一個男子筆直地坐在桌旁,表情好像很嚴肅。崔四沒敢盯著細看,按江山的話說這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當下便拜倒,說到︰「崔四謝老神仙救命之恩!」。座上的人頓了頓,開口說道︰「我看起來很老麼?站起來,抬起頭。」崔四只是下意識的認為神仙應該都是須發皆白,道衣飄飄的人物,听了這話,這才站起來抬頭瞄了下眼前的人。

座上確實是個男子,身材不壯但挺的筆直,一身墨藍s 道袍,烏黑的頭發用一根火紅s 的發簪盤在腦後,濃密的眉毛微微皺起,略有些長,垂到了兩鬢,坐在那里給崔四的感覺好似一把利劍,一雙眼楮隱有烏光閃動,正在觀察崔四。這人看起來最多三十幾歲,光是外表配得上雄姿英發四個字。崔四就算眼界不寬,沒見過什麼大人物,也看出面前的神仙是個帥哥,跟老完全不沾邊兒,自己說老神仙是不是犯了他的忌諱?

崔四正在思量,就听見中年男子說︰「你叫崔四?」崔四連忙答是。借著听到面前的男子說道︰「嗯……我在山中遇見你,當時你受傷不輕,回到這里後又僥幸月兌險,撿回x ng命,實是于我派有緣。現在你的傷好了,有什麼打算麼?」

听得神仙發問,崔四心中好似有響鼓雷動,心思急轉,瞬間變做好了決定,當下跪倒在地,說道︰「我自小生活在市井之中,但是一直向往上天入地的神仙生活,現在受神仙大恩。今後願拜在神仙門下,修習仙法,來孝敬報答您老人家!」

坐上的中年人听了,發出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輕笑聲,繼而說道︰「……崔四……這個名字不好,在外邊你可以自稱崔四,在門派里,算吳字輩兒,以後就叫……吳前吧。」崔四一怔,改名字?隨即反應過來,心里激動莫名,趕緊跪倒,磕頭在地,「謝……謝神仙……師傅收留,崔四……吳前拜見師傅!」

經過了之前的種種遭遇,這麼長時間,這是崔四,不,以後就是吳前,第一次因為高興而激動的渾身顫抖︰自己開始走運了麼?能修真了?

男子待吳前情緒平復,正s 說道「本派為逐霞真人所創,是為逐霞派。派內現有兩門,冷霧峰的首座金木上人是你的師伯,也是本派當代掌門。為師祁風,道號北陽,是逐霞門入雲峰首座,剛才的江山便是你的二師兄。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派外門弟子。今後你當勤奮不輟,刻苦修煉,不墜我派威名!」吳前字字听聞,俯首記下。

「你在山中誤食了異果,如今體內生機蓬勃,正是打好修真基礎的絕佳時期,不過如果疏于修煉,偷懶懈怠,也難免泯然眾人矣。倘若沒有修真的決心,趁早下山繼續凡人的生活才是好的選擇,為師的意思你可明白?」北陽真人嚴肅的說道。吳前心中一凜,答道「弟子一定珍惜這次機會,刻苦修行,不敢有意思懈怠!」

「好了,去找你二師兄,他會給你安排的。」北陽真人听了吳前的話,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吳前再給師傅叩首,起身正要出門,就听北陽真人低聲問道︰「你在何柳鎮還有親人麼?」,吳前一怔︰師傅怎麼知道自己從哪來的?不過轉念一想,神仙都飛來飛去的,想查自己是哪的人還不容易麼,于是回答道︰「稟師傅,我自記事便在乞丐群中長大,並不知父母是誰,只是有些認識的人,算得上是朋友的罷了」,北陽真人听了,頓了頓,說道「好了,出去吧」.吳前這才退步出了屋子,帶上門,快步走出了院子。

站在門外看著滿山的綠s ,吳前長出了一口氣,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沒錯,吳前現在感覺自己豪情萬丈,從一個小乞丐搖身一變,成了修真門派的入門弟子,還真是天上地下啊。到鎮上的達官貴族吳前見過不少,多少明門貴族削尖了腦袋也沒能得門而入。心中竊喜之余,吳前也下定決心,絕對要混出個人樣來,回去讓那幫小子見識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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