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閆麗早早就起來了，忙著扒灰、引火，又添了半鍋水，架上樹枝子就開始燒，準備褪豬用。辛老大找著麻，開始搓著麻繩，用來抓豬。郝桂茹也已經起來，找著一個大磁盆︰媽，咱們家的蕎面在哪兒吶？
閆麗把鍋台的盆、碗收拾下去，邊說︰在下屋倉房吶。一會兒我去找吧。
郝桂茹接過閆麗手里的活︰媽，你去找吧，我來拾到。
閆麗︰蕎面等待會兒灌血腸的時候才用吶。桂茹，先幫我把碗架子抬北面去，要不褪豬的時候擋害。
郝桂茹幫忙，二人把鍋台上的碗架子挪到了北面︰媽，以後咱們家的碗架子就放在北面得了，擱鍋台上多礙事啊。
閆麗︰那得多找幾塊紅磚把碗架子墊高點。
辛老二拿著兩塊木頭板子把曾經放碗架子的地方鋪上，準備褪豬時候用。因為鍋台是土鍋台，怕褪豬的時候濺上水，容易把白條豬弄漲。辛老三、辛老四走出東屋，辛老大就吩咐道︰
你們哥兒倆也干點活︰老三，你把炕桌搬出去放在當院，腿都墊穩當嘍。老四，你找把鍬撮點土墊桌子旁邊，省得血水亂流，凍一下子冰不好收拾。
哎。
哎。
老五揉著眼楮走出東屋︰大哥，我干點啥？
辛老大告訴他︰你去掘兩根秫秸，把皮扒干淨，待會兒用來攪血。
老五答應一聲出去了。
辛老大把搓好的麻繩往腰里一別，把剩下的麻重新挽好，放在碗架子上，順手從牆犄角拿過圓杠子︰老二啊，我先去把豬圈門打開，你鋪完鍋台就過去。
辛老二又抱幾塊木頭板子把鍋台另外兩面鋪好︰鋪完我就去。
老五拿著兩根光秫秸走進來，迎面踫著往外走的辛老大︰大哥，秫秸放哪兒啊？
辛老大︰你給媽，讓她放盆里，一會兒就用了。
辛老大走出房門。辛老二也把鍋台鋪就，跟著出去，邊告訴閆麗︰媽，水開了。
鍋蓋四周熱氣騰騰。
老五急忙把秫秸交給閆麗，隨後跟著跑出去︰我也去看抓豬嘍。
院子里，辛老大拿著杠子走在前面，後面跟著辛老二、老五。辛老三、辛老四一看去抓豬，也放下手里的家伙俬跟著去抓豬。
外屋，鍋蓋四周熱氣騰騰，屋里都是蒸汽。閆麗推開房門，意在往外放放熱氣。郝桂茹往灶坑里面湊著柴禾。閆麗告訴她︰桂茹啊，褪豬水也就八分熱，先不用燒了，待會兒還得往里面對涼水吶。水太熱容易把豬燙著，該不好褪毛了。外面傳來老五變了調的喊聲︰
媽，不、不好了！
閆麗急忙迎出去；老五，咋地了？
老五臉s 煞白，由于又驚又嚇加上跑的急，說話斷斷續續，手指頭直往房後比劃著︰豬－豬－
郝桂茹也連忙跑出來，扶著老五的肩頭︰老五，別著急，慢慢說。豬咋地了？
老五依舊比劃著︰豬－豬－
閆麗急得直跺腳︰你慢慢說。豬咋地了？是沒抓住啊還是跑了？
老五搖頭又點頭，整得閆麗和郝桂茹莫名其妙。
說話比拉屎都費勁。閆麗也不問老五了，索x ng自己直接跑向房後。郝桂茹拉著老五一並跑奔房後豬圈。
房後豬圈。豬圈門已經打開。辛老三、辛老四雙手趴著豬圈牆往里面看著，默不作聲，一臉的失望。辛老大、辛老二站在豬圈里面，一言不發，冷若冰霜。
閆麗匆匆跑過來︰咋地了？咋地了？
哥四個看看閆麗，沉默不語。每個人的心里都像堵了一團棉花，憋得難受。年豬是全家人共同的願望，也是他們對ch n節美好的期盼。如今哥幾個經歷了前所未有的打擊，以致希望破滅，個人的嗜好全都成了泡影。
閆麗來到豬圈，往豬炕上一看，只覺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轉，搖搖y 倒。辛老二連忙把閆麗扶住︰媽，你咋地了？
辛老大也連忙過來︰媽？
辛老三、辛老四也連忙過來︰媽？媽？
郝桂茹領著老五也跑過來︰媽咋地了？
老五松開郝桂茹的手，撲過來抱住閆麗，忍不住哭開了，眼淚一雙一對︰媽－咳哈哈－
一看老五哭了，辛老三、辛老四淚眼漣漣，緊咬著嘴唇才沒哭出聲來。
郝桂茹連忙說︰老二，你們先把媽扶屋里去。
辛老二一躬身︰媽，我背你。哥幾個幫忙把閆麗扶到辛老二背上。辛老二背著閆麗往屋里跑去。
辛老大和郝桂茹留在豬圈。郝桂茹這才看清︰豬炕上，血淋淋鋪著一張豬皮，上面擺著一副豬下水、帶毛的豬頭、帶毛的豬尾巴和四個豬蹄子，地上的豬血早已凝固，豬肉蹤跡皆無。
郝桂茹一指西牆︰大哥，你看，牆上有粉筆字。此時天光大亮，字跡看得清清楚楚︰
你養豬來我吃肉，留下豬蹄和豬頭。辛苦一年白忙乎，過年這時還來求。
郝桂茹心中憤懣︰這是誰這麼損吶，把豬肉拿走了，留下頭蹄下水。過年吃肉別噎死。
辛老大嘆口氣，說︰雪上加霜啊。
郝桂茹蹲在地上翻看著頭蹄下水，邊問︰大哥，偷豬賊咋把豬殺的吶？我們怎麼連一聲豬叫喚都沒听著啊。真邪了門了。
辛老大蹲在豬槽子旁邊看著。
豬槽子里，一半尚未被豬吃掉的半個饅頭。
辛老大伸手拿起半個饅頭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酒氣撲鼻。辛老大︰偷豬賊給豬喂了這個。
郝桂茹看出是半個饅頭︰這不是咱們家喂的。
辛老大把半個饅頭遞過去︰你聞聞。
郝桂茹接過饅頭用鼻子一嗅︰有酒味。
辛老大解釋說︰偷豬賊給咱們家豬喂了酒泡的饅頭，豬吃完迷迷糊糊地醉倒了，之後只能任人宰割，叫喚都不叫喚，稀里糊涂就成了人家的刀下鬼。偷豬賊挺有經驗吶。
郝桂茹︰大哥，你說這個偷豬賊會不會就是咱們村的？
辛老大站起身，拍打拍打手上的饅頭渣，肯定地說︰指定是咱們村的。外屯的誰知道咱們家有年豬啊。我看好好是內外勾結，最起碼得有兩個人以上干的這事。
辛老二拎著洗衣盆和辛老三來到豬圈。辛老三︰大哥，媽說讓把東西拿屋里去，豬頭、豬蹄啥的褪褪。
郝桂茹告訴辛老三︰老三，西牆上面有字吶。
辛老三好奇地︰真的嗎？我看看。
哥倆走進豬圈，來到西牆跟前蹲下，看著牆上的字。辛老三不覺念出了聲︰你養豬來我吃肉，留下豬蹄和豬頭。辛苦一年白忙乎，過年這時還來求。這賊真他媽損，把豬肉拿走了還寫字氣我們。這要抓住他非把他千刀萬剮不可。
辛老大拎著豬頭，辛老二端著豬下水，辛老三抱著豬蹄，郝桂茹拿著豬尾巴，趕奔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