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場生死,往往就在一念抉擇。
周圍的士卒,不分敵我,齊齊放緩了手中的動作,視線隨著穆山手中霸道無匹的一劍一並移動。
時間,在那華麗張揚的金色劍芒下,仿佛變成了多余的東西。乃至于穆山身處的鑾駕和龍馬,都被人們刻意的忽視掉,唯有那不可一世的劍氣,成了天地之間的唯一。
雖然僅僅只是先天境界,然而那無法形容的一劍,依舊讓閻潤感到莫名的膽戰和心寒。
發覺穆山的劍氣有異之時,形勢已經由不得他做主。左右前後,盡是簇擁護衛的士兵,根本沒有給他留出半點余地。身後更是代表著他閻家的帥旗,若是帥旗倒下,三軍將再無士氣可言。此等情形下,想要躲避已是不可能了。
「殺!」
「殺!」
穆山與閻潤同時嘶聲怒吼,狹路相逢,能夠存活下去的只有勇者,而彼此兩人都對自己的實力深信不疑。
點點藍光,從空中奔流匯聚,盤旋纏繞于閻潤的刀鋒上,而後在閻潤的竭力揮舞下,攜裹著風雷呼嘯之聲,帶動著滿天風雪狂卷,撕開了穆山鑾駕的防御,狠狠的朝著他的腦門削去。
若是前來西涼之前,縱使穆山擁有魚腸劍氣,然而如此硬拼之下,穆山也只能落得抱憾而終的下場。可惜,閻潤的氣運不佳,與穆山生死相向之時,偏偏是在穆山邂逅神劍承影之後。
暗若幽靈,伏于地影,光之所向,影之所存,往返交替,幻之莫測,傷之滅之,彼之命隕!
第二次運轉承影劍上記錄的劍訣,雖是覺得真氣在經脈之中運轉得極為晦澀疼痛,然而穆山終究還是成功了。
湛藍的刀芒,隨刀轉動的冷冽風雪,將穆山的身形照耀得明滅不定,光怪陸離。
「怎麼可能……」閻潤雙目圓睜,不敢置信的看著刀芒從穆山的脖頸間劃過,就像是從明淨的空中劃過一般,沒有任何的鮮血飛灑,甚至沒有任何的痕跡留下。
穆山的鑾駕和龍馬被閻潤的刀芒所剿滅,然而當他的身影從刀芒之中毫發無損的穿過時,那種深入人心的震撼,使得閻潤這種見慣世面的一家之主,都不由的怔住了片刻。
而就在這眨眼即逝的瞬間,穆山手中的金色劍芒,已然從閻潤遍布全身的湛藍真氣防御,散發著淡金色澤的高貴鎧甲上,無聲無息的穿過。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著雙眼,靜靜的盯著閻潤的一舉一動。
風雪呼嘯而過,那面迎風招展的閻字大旗,簌簌的抖動著,連同著旗下的閻潤,那強壯的軀體,同樣開始晃動了起來,而後直直的朝著後方倒了下去!
「砰!」輕微的聲響,在這喊殺遍地的戰場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然而在閻家騎兵的心中,卻仿佛追隨一生的戰斗信念,以及他們的天地,就此坍塌了。
「呼……」穆山雙腳落地,眼見威望已經樹立起來,趕緊趁熱打鐵的高聲吶喊起來︰「投降,或者月兌離戰場者,既往不咎!負隅頑抗者,株連九族!」
場面,依舊維持著死一般的寂靜,與更外圍的慘烈廝殺,轟隆巨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此刻的穆山,雙腳開始微微的顫抖起來,第一次同時使用兩種不同的劍氣,這是穆山被逼到絕境時的無奈嘗試。雖是成功的御使了出來,然而體內的經脈,此刻仿佛刀剜火燒,痛不可言。若非有軒轅劍氣的自主修復,穆山甚至敢肯定此刻體內經脈早已寸寸碎裂,形同廢人。
戰至如今,無論是靈力、真氣,以及體力,穆山都已經到達了崩潰的邊緣,渾身數不勝數的傷口雖然已經結痂,然而中間流失的大量鮮血,依舊讓穆山感到陣陣的頭暈目弦。
「還是跑吧,勝敗對我們來說沒有什麼區別!」
「殺了他,替族長報仇雪恨!」
閻家的軍隊,在瞬息之間如同炸開了鍋,彼此互相推推嚷嚷,各奔東西,場面一時顯得混亂無比。
難道他們此時不應該幡然醒悟,繳械投降?書里不都是這麼寫的嗎?
穆山瞪大著雙眼,無奈的看著眼前的局勢,眼角微微的抽動著。
雖是逃跑了大量的軍隊,然而依舊還有不少閻家的子弟,抱著切齒的仇恨,朝著穆山策馬狂奔而來。
「……真是亡命之徒!」踏踏馬蹄之下,穆山眥目欲裂的看著從身旁策馬殺過的閻家士兵,早已不再靈敏的身體,在對方的馬刀撩斬下,再次增加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難道我今日竟要死在此處?!」放眼望去,附近快速靠攏過來的騎兵,少說也有三四百,而以穆山眼下的狀況,活著離開戰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將軍,請上馬,我們助你殺出一條血路去!」
「將軍?是在叫我嗎?」穆山疑惑的看著在自己面前翻身下馬,讓出寶貴坐騎的士兵。
「將軍,能與您一並在西涼征伐,是我畢生的榮幸!」那人肯定的點了點頭,連連催促道︰「將軍還請快快上馬,帶著弟兄們殺出重圍!」
將軍?呵呵,將軍……
曾幾何時,穆山也夢想過有朝一日能夠成為像李廣、霍去病那樣征戰沙場的將軍,不料今日竟是能夠體驗一次受人托付,受人敬仰的滋味,當下心中涌起了一股欣喜之意,滿腔的豪情頓時被再次激起,干脆利落的翻身上馬,而後伸手抓起地上的士兵,將他帶到馬鞍上,豪氣干雲的吼道︰「弟兄們,此戰過後,定要與你們痛飲三百杯,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殘存的數十騎騎兵,忘情的跟著穆山一起高呼著,男兒的豪邁和血氣,使他們忘記了身處的險境,忘記了自身的安危,只是縱情的吶喊著,宣泄著!
「隨我沖出去!」穆山認準了敵方騎兵稀少的地方沖了過去,手中的闢邪,輕易的將沿途探來的刀槍劍戟削成兩截,帶著身後歷經廝殺存活下來的兄弟,一起朝著前方,朝著勝利,殺將出去。
歷經九死一生,付出了九個士兵殿後的代價,穆山終于從閻家的泥潭之中拔身而出。
此時已是日近黃昏,殘陽如血,染紅了空中接連綿延的雲層。
滿天飛雪,紛紛揚揚,灑落在面紅耳赤,熱血噴張的穆山身上,很快就被消融為寒水,沿著臉頰往下流淌。
然而還未等穆山稍稍歇息片刻,前方的視線中,卻再次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騎兵身影,一根高挺粗壯的旗桿上,迎風招展的素白旗面上,漆黑的線條勾勒出了一個趾高氣昂的邊字。
隨便找個方向都能沖到邊章陣前,這……算不算是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