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即便狂暴凶狠如朱厭,在這一拳之威下,也不由發出低沉急促的驚呼之聲,只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發。
「彭!」拳頭與拳頭的再次相撞,結果卻與之前大為不同,那股纏繞在穆山拳頭表面的氣勁,那頭仿若虛無的惡獸,沿著穆山的拳頭,漣漪般往外擴散著,逐漸變得巨大的頭顱,咧嘴咆哮聲中,朱厭的右臂,猶如被兩股巨力沿著相反的方向撕扯,裂為無數的碎末,飄散于沖天的冷冽狂風里。
蒼穹中,那層層厚重如鉛的黑雲,在那不斷擴大的巨獸咆哮下,逐漸散開消弭,露出天際微弱的星月之光,給山林的黑暗踱上一層濛濛的面紗,如夢似幻。
林濤陣陣,狂風鼓舞之中,士孫瑞駭然的睜開雙眼,茫然恐懼道︰「這……是什麼力量?」
接連使出承影和龍淵劍氣,加上之前受到的幾處創傷,此刻的穆山也是虛弱至極,然而他卻不敢稍稍遲疑那麼片刻的功夫,以免身體被疲憊所左右。
「時間不多了,我送你一程!」飛奔上前,抄起地上的靈劍龜文,穆山以殘余的真氣,在空中接連留下一串殘影,快若流星的朝著朱厭疾馳而去。
「吼……」朱厭雙腳著地,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口中低沉的咆哮,似是飽含著不甘和不舍的情愫,那低垂的頭顱,再次昂起,漆黑如夜的眸子里,漫漫暗紅的火焰在緩緩的流動著,宛若岩漿噴發,倒映著穆山越來越近的身影。
「吼……」又是一聲咆哮,卻與先前大不相同,激烈高亢,宛如一頭被逼進了絕境里的猛獸,發自內心最深處的仇恨和詛咒!
山風開始變得狂亂而又急促,隱隱還帶著幾分透骨的寒意。
「殊死一搏……」穆山望著朱厭高舉那剩余的左臂,暗紅帶褐的火焰,從它腳下的土地上熊熊往上纏繞燃燒,漆黑嗆人的黑煙,從它身上擴散彌漫,帶著濃郁的硫磺氣息,幾欲令人窒息。
「蠻蠻……」另一旁的凶獸蠻蠻似是感應到了什麼,于閑暇之際,朝著朱厭淒厲的啼叫著,那哀傷的聲調,令人心生不忍。
「吼!」朱厭同樣望向空中的患難之交,決絕而又急促的吼叫著。
瞬時,一種前所未有的慘烈殺伐之氣,融入了狂嘯的山風中,回蕩在整片天地之間。
「轟……」朱厭的左手,帶著無比的慘烈和決絕,在穆山震顫的眼神下,狠戾的砸在了地面上。
那浩大磅礡的聲音甚至遠超雷鳴,宛如天地發出的咆哮和憤怒,震顫在穆山等人人的心中,仿佛要將人的心髒連同靈魂,一次性全部震碎!
龜裂的地面,岩漿肆意奔流,遠遠看去,仿佛一座源自上古的深奧法陣,徐徐往外擴散蔓延。
土地崩裂坍塌,林木或是折斷淹沒,或是沖天飛起,一切恍如世界末日一般。
「這是……」穆山只覺眼前一花,而後雲霧蒸騰,煙波浩渺,似是在瞬間被人帶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里。
空氣,似乎燃燒了起來,硫磺的味道越來越濃烈!
身子在緩緩的下墜著,不知身在何方!
越是往下,周圍的溫度越是炙熱灼人!
待到穆山墜出雲霧的籠罩範圍,卻見下方滾燙沸騰的岩漿中心處,朱厭正用飽含憎恨的雙眼死死的盯著他,看到他此刻危在旦夕的模樣,嘴角甚至露出了一絲人性化的笑容。
「吼……」朱厭握拳昂首,帶著無窮的不甘和狠辣,嘶聲狂吼,腳下跳動不安的岩漿,在它的聲聲催促下,豁然猶如覺醒的遠古毒龍,帶著足以融金蝕鐵的滾滾毒煙,怒嘯連連,震得兩邊的峭壁碎石紛紛墜落,龍嘴闊張,氣勢磅礡的沖天而起。
「這就是你最後的手段嗎?難怪連擁有神劍魚腸的烏鴉都收拾不了你。不過,憑借著這些就想拉我當墊背的,那可就太過異想天開了!」
無動于衷的看著下方的那驚濤駭浪般的暗紅岩漿,感受著那仿似金烏灼地的熾熱,穆山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一絲不屑和輕蔑,尋常人在這種環境下定然難以存活,只是鳳凰卻能于那熊熊烈火之中涅槃重生,那龐大的熱能,非但不能將穆山置之死地,反而令他倍感舒泰愜意。
穆山不退反進,一個猛子扎進了往上狂沖咆哮的岩漿怒龍里,瞬時如魚得水,周身毛孔不由自主的擴張開來,吸收著岩漿里的無窮熱能,快速的修復著穆山身體的創傷。
「到此為止了!」及至岩漿的盡頭,看到朱厭那雙充滿驚駭的眸子,穆山暴喝一聲,靈劍龜文快如閃電的朝著朱厭的胸膛刺了過去,于它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將他龐大的身軀徹底洞穿。
龜文劍上的銘文,如同被灌入了生命一般,瞬時綻放萬千毫光,形成一只燦燦耀眼的巨手,拉扯扭曲著朱厭的身軀,將它一點一點,強行往劍脊里拉扯進去。
「吼……」即便有再多的遺憾,再多的憎恨,再多的不甘,朱厭依舊無法擺月兌它的宿命,留下最後裊裊的淒厲嘯聲,化為龜文寬厚劍脊上的一道圖紋。
「結束了……」穆山長吁口氣,疲憊的盯著龜文劍上新增的那副栩栩如生的朱厭圖紋,頃刻之間,穆山能夠感應到手中的靈劍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仿佛手中握著的不再是一把冷冰冰的鐵疙瘩,而是一條具有思想,具有情感的生命!
「好險!」幻象再次消逝,出現在穆山視線之中的,是一方深不見底的萬丈斷崖,而若是穆山在墜入朱厭幻境時往前踏出幾步,只怕他會死得不明不白。
天際已露出一片狹長的魚肚白,黎明即將來臨。
山風從遠處徐徐吹來,掠過臉頰,留下絲絲的涼意。
「穆山,小心!」
听到背後秀娘傳來的驚呼,穆山還未來得及回頭觀望,耳邊已響起了暴烈至極的破空之聲。緊接著,後心傳來一陣劇痛,一股浩瀚不輸于朱厭的狂暴力量,瞬間將背後的肋骨徹底轟斷,而後險些將心髒震碎,體內的五髒六腑,在那股巨力的攪動之下,仿佛完全擰到了一塊兒,鮮血不受控制的從口中噴涌而出。
「……怎麼會是你!」身體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不由自主的飄飛了出去,穆山不甘的回首望去,卻見背後偷襲的那人,獰笑扭曲的面孔依稀可以辨別出他的身份,分明就是本該死在常羊山的嚴白虎,而此刻的他,那只剛剛從背後轟了他一掌的右手,已不再是人類的手掌,而是旋龜那略微有些縮小的巨爪!
原來之前感應到的那股殺意,並非來自朱厭、並非來自司馬望,而是嚴白虎!
那麼之前曾經發出巨響,招惹鬼王,害得典大哥陷入險境的人,應該也是他吧?
腦海之中翻過萬千的念頭,穆山淡淡的苦笑道︰「真是冤家路窄……」
「呵呵,今夜可真是熱鬧的很啊,連朱厭都能夠封印,看來本王是有些小覷你們了!」跌落斷崖的穆山,眼中只有高高在上,不可觸模的蒼穹,而當他听到鬼王提起靈劍龜文,下意識的握緊左手,卻是空空如也。
呵呵,沒想到拼死拼活,到最終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可悲啊!
穆山自嘲的笑了笑,耳邊的風聲呼嘯依舊,思緒卻漸漸的模糊起來,乃至于斷崖上方秀娘等人發出的抽泣和吶喊都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