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界之輪 第三十一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作者 ︰ 瀾芒

()江氏宗族。江雪環和江心棠一出城主府就徑直回家了。

江雄和玲瓏真的是不知道怎麼去說這兩個女兒,膽子真是大的不行。

江心棠道︰「現在不是討論我們膽子有多大的時候,應該好好的想一想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江雄苦笑道︰「這變故也太大了。如此看來,方常修把我們全都騙了過去,他應該是地下組織的人沒錯。」

余中道︰「如此一來,什麼事情都能解釋的通了。方常修這一計就是瞞天過海,先用假死的消息來擾亂揚州修煉界,再有後來一連串的事務。現在他去了徐州,那麼多半是要對揚州有大行動了。」

江雄道︰「還有一件事說不通,方琪為什麼會把這消息告訴我們?這事絕密,知道的人恐怕沒有幾個。」

江雪環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是見方琪的表情應該不是騙我們的。對了,在出來的時候他給了我這個。」

說著江雪環從兜里掏出一塊黝黑的令牌。江雄接過手一看,驚道︰「這是城主令牌啊,見牌如城主親臨,揚州內大小官員皆服從號令。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給你呢?」

江心棠驚訝道︰「他什麼時候給你的?我怎麼沒看到?」

「你把他踹進去的時候他順勢塞到我手里了。」

幾人大是疑惑,只有一邊的玲瓏眼神飄忽不定,若有所思。

「給我看看。」玲瓏突然把手伸過來。江雄便把令牌交過去了。

玲瓏長嘆一聲,聲音里盡是蕭索之意。

「娘親,你知道原因麼?」

玲瓏淡淡地道︰「我知道。我算是理解到方琪是什麼樣的心情了,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啊。」

幾人都感覺到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氛。庭院里秋意蕭蕭,竟讓幾人不自禁地安靜下來,莫名起了幾分傷感情懷。

玲瓏悠悠地道︰「方常修加入地下組織應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但他的兒子方琪應該是不知道的,現在要他突然接受這樣一個現實,自己的父親竟然是這麼多年一直敵對仇恨的地下組織的重要成員。任誰都不願意去接受的。」

許久的緘默。

江雄長嘆一聲,道︰「小環,海棠,你們去海龍村吧。」

兩女都是一愣。

玲瓏微笑道︰「海龍村一定也遭了慘禍,江天瀾一定回去那里了。今天是中秋,你們去陪陪他吧。」

二女恍然,心里忽地一酸。

江雄呵呵笑道︰「去吧。你們有了這個令牌官兵就不會阻攔你們。如果來得及,在今晚之前把他接回揚州和我們一起過中秋,如果來不及,你們就在海龍村和他一起過中秋。」

江心棠忍不住道︰「那家里…」

江雄擺擺手打斷了她的話,道︰「我們這里你不用擔心。現在他的心情一定很糟糕,你們去安慰他陪陪他,這更重要。」

江心棠也不再說什麼了。和諸人道個別就和江雪環一起出去了。

幾人眼見著江雪環和江心棠不見了人影。余中,江雄,玲瓏的臉s 終于變得沉重。

江雄淡淡地道︰「余叔,有什麼計劃麼?」

余中道︰「我們必須采取行動了。第一件先去揚州學院把事情告訴徐陽。第二件,先發制人,先把已知的地下組織在揚州的產業拔除,到了這個地步絕不能再有所顧及了。現在他們一定把高手都派到揚州東海岸去,現在是個好機會。很快揚州就會出大事了。」

江雄點頭。現在看來也只能如此辦了。江雄心里忽然涌上深深的疲累,對余中道︰「你去辦吧。」

余中默然點頭。徑直走出去了,留下一個蒼老堅忍的背影。

庭院里剩下江雄和玲瓏兩個人。玲瓏覺得意味索然,把頭輕輕的靠在江雄的肩膀上,輕輕開口︰

「我們能逃得過這次劫數嗎?他們既然行動了,就一定有了萬全之策,就是多大的損失只怕他們也受得起的。」

「一定可以。不要擔心那麼多。今天是中秋啊。」

江雄摟過玲瓏,淡淡地閉上眼楮。享受著片刻的歡欣安寧。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不體驗情到深處難平息,怎能懂天荒地老不寒心?

心中的火焰不復年輕時那般激情炙熱,但那溫熱,祥和的心靈之間,總有那麼一絲堅定的火種深藏著,不曾冷卻,更從未被外物撩動。即便是這冷冽的中秋,暴風雨的前夜。

夜晚,海龍村。

江凌雲拿來好幾壇子酒,據他自己說是這些年無聊時自己釀的。剛好遂了幾人心願,今夜如此特別的中秋節,最合適一醉方休。

圓空和尚已經把官兵的尸體都火化了,埋在海龍村不遠處的山上。

幾人在長江邊上架起火堆,喝起酒來,火堆上還在燒烤山上打來的野味。

八月十五的月亮最圓最明亮,清澈的月光星光照在這幾個流離失所的暢快痛飲的可憐人身上。

圓空和尚情不自禁,竟然也捧起一碗酒大口喝起來。幾人皆是驚愕。

江天瀾哈哈大笑道︰「圓空和尚,你竟然也開戒了。」

圓空抹了一把滴在下巴上的酒水,道︰「戒在心中,不流于表面。堅守深心,便不算開戒。」說著又喝了一大口酒,大笑道︰「該當一醉方休!明r 就要開始艱苦的戰斗了。」

江明一偏頭,忽然看見昏暗的江水上有一道白影飛速朝這里奔來,伸手一指,道︰「看那里是什麼?」

江天瀾走到江邊看個仔細。呵呵笑道︰「是小白虎。」

不多時。小白虎已經到了對岸。平r 里它是從來不會出崇明島的,若不是江天瀾的出現,它多半都不會讓人看到的。

坐到火堆旁,兩尺長的小白虎也只是比酒壇子高出一點而已。竟然也貪嘴喝起酒來。

似乎是第一次喝酒顯得很高興,小白虎在那里手舞足蹈,幾人卻不懂它是什麼意思。

江天瀾思索良久,道︰「你是想說明天和我們一起去戰斗?」

小白虎竟然很通人x ng的點了點頭,顯得很高興。

江天瀾心頭涌起深深的感動。

從今天的情況看來,這五萬軍隊駐扎在九十九個村莊,其中還隱藏著地下組織的高手,那麼地下組織一定是有行動了。既然如此,那麼江天瀾幾人就沒有理由退縮,明天開始,江天瀾,江歸帆,江明,圓空,就要逐一走過九十九個村莊,最大限度的消滅敵手的有生力量。

來到海龍村的一千人中就有一個九階高手,還有若干四階到六階不等的高手埋伏。可以想象明天開始的戰斗會有多辛苦多冒險。

江天瀾忽然覺得眼眶一熱。「好,好,咱們喝酒,好好放縱一下,明天,明天…」

沒有再往下說,江天瀾端起酒壇子大口大口的喝起來。

江歸帆原本的氣質就是一種堅毅。如今更多了幾分從容與瀟灑。他遠遠地望見天空上似乎有一道白影和一道紅影朝海龍村的方向飛來。

一道紅影和一道白影,自然是江雪環和江心棠了。一路上有了城主令牌,沒有人再來阻攔她們。但每過一個村莊就要檢查令牌還是耽擱了不少時間,後來索x ng江雪環用御風術帶著江心棠一起飛過來,反正也沒有人來阻攔。最後來到海龍村的時候天卻已經黑了,明月早已高高掛起。

幾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酒壇子,除了圓空和尚還不認識她們。幾人看著江雪環和江心棠的目光中,都帶著柔和與悵然。

小白虎嗷嗷一聲,撲到了江雪環的懷里。江雪環只是輕輕的抱著它,眼神依舊是盯著江天瀾。在月光的照耀下,江雪環的眼神仿佛泛起潺潺水波,盈盈眼波中帶著綿綿的溫柔與靜謐。

江心棠嘴角泛起淡淡笑意,但旋即收回不見。她怒氣沖沖地沖上前去,抓著江天瀾的衣領大聲道︰

「你死到哪里去了?人既然沒死不會想辦法給我們消息麼?你知道為了找你揚州城要被我們給掀翻了麼?…」

如花般的嬌顏近在咫尺,更飄著淡淡地清香,如夢似幻。

是什麼,融化被黑暗凍結的堅冰?是什麼,撕裂了開天闢地以前便長存的黑暗?

不是耀眼的光明,不是灼熱的烈焰。只有那糾纏萬世的纏綿,安靜堅守了千萬年的,淡淡的,溫熱的斑斑火星。

江凌雲陡然間有了一種明悟的感覺。大道無情,才有了這世界永恆的長存,時間無限的延展。

究竟是無情的世界誕生出了有情的思維,還是無限變化的思維衍生出了永恆不變的世界?

天若有情,天亦老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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