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由池塘邊走來一體態豐盈中年婦女,身段雖不婀娜,但還算標致,五官規整,粉底厚重,似有意遮蔽那些因歲月雕刻的縷縷細微皺紋。無論頭佩耳飾均名貴不菲,渾身上下綾羅蔽體,錦綢覆身,均顯示出一股富貴之氣。
由于瑞芯口中的「母親」二字可知道,她就是于太峰的夫人,趙氏,名「玉翠」。金陵趙氏乃江南巨宦名門,經營官場數代,在金陵乃是一方大族。其門庭兄弟有不少在本國及他邦任職為官者,彼此聯絡扶持,使得金陵趙氏歷數代而不衰。可以說,趙氏在大混亂的時代采取了一種極為理智的做法,那就是︰決不在一棵樹上吊死。而在這一輩中尤有二人最為出類拔萃。一是趙玉翠的族兄︰趙普。即後來「半部論語治天下」的宋朝宰相。其當時已是宋朝皇帝的重要謀臣。二是趙玉翠的胞兄︰趙光學,其當時位居南唐京都提調轄司使,掌控金陵防備武裝糧草運營,可謂兵權在握,聲威顯赫。這也是為什麼南唐朝廷與「于府」一直相安無事,你不犯我,我不惹你的一個深層次原因。南光北普,這二人共同維系著金陵趙氏的地位。
想當年,于太峰也正是看中了趙氏的聲威,力娶趙玉翠為妻,其後利用趙氏力量一步步坐大。而趙氏因在于府開始壯大之時給予了不少便利,以致釀成如今的養虎為患之勢。綜上可見,趙夫人在「于府」的地位自不必細說,這也造就了三子一女皆為趙夫人所生,于太峰未曾續娶的現象。
話不多說,此時趙夫人已走至二人身邊,面帶寒霜地說︰「瑞芯,不是讓你到我房間試嫁衣的嗎!你跑這來干什麼?」未待于瑞芯答話,刁管家上前一步恭謹地說道︰「夫人,小姐她只是……」趙夫人眼楮一瞪,從鼻子中「嗯」了一聲道︰「于管家,你好清閑啊!大喜r 子里跑這池塘來捉魚吃嗎?」刁管家不禁臉s 一怔,而于瑞芯則噗嗤捂嘴一笑。趙夫人臉s 一板道︰「笑什麼。趕快到我房間去!丫鬟們都等在那了,我和于管家還有些事要交代,要是再亂跑看我怎麼收拾你!」說罷用手指在于瑞芯腦門狠狠地點了一下。于瑞芯搖著頭,討笑地「哦」了一聲即向趙夫人房間方向走去。
刁管家一直在趙夫人身側恭身垂立,目送于瑞芯走遠後道︰「玉翠。」趙夫人身軀一抖,聲s 俱厲地道︰「叫我夫人!」刁管家面容一滯,想要握住趙夫人雙肩的手在半空一停落了下來。
趙夫人盯著刁管家低垂的面龐繼續說道︰「你最好時刻給我記住,我是主子,你,是個下人!」刁管家不禁深嘆一口氣,抬起頭來,看著趙夫人早已艷容不再的面容,y 言又止……
未幾,似鼓起很大勇氣地道︰「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安排定國……」「是定國少爺!」趙夫人聲s 俱厲地說道。「他是于府的四少爺,是你的主子!」刁管家瞳孔一縮,閉上雙眼說道︰「他這次出去辦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趙夫人鼻子里輕哼一聲冷冷地道︰「他是于府的人,就該為于府盡心力,誰會養一條沒用的狗。怎麼,你這個于府管家還要對于老爺的決定提出異議嗎?!」「夠啦!」刁管家雙眼泛紅地道︰「他也是你十月懷胎生的兒子啊!從小你就對他不聞不問,這次你不就是想把他往死里整嗎?你對他還不如那個一事無成的病秧子要好得多!」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刁管家的臉上。趙夫人氣憤地說道︰「大膽!你竟敢對二少爺如此口出惡言!二少爺確實身體不好,無法習武,但他還是你這奴才的主子!」
刁管家挨了這一記耳光後,心中雖仍不快但面對面前的這個女人,他也只能默默忍受著,思來想去,刁管家語氣一轉柔聲說道︰「玉翠,再怎麼說,定國也是我們的孩子啊,一切罪過不應由他承擔。我願意做任何事,只求你不要再為難他。」趙夫人盯著刁管家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說,你,願意,做任何事?」「對!我願意!」「讓我身敗名裂,是吧?!」趙夫人冷冷地說道。刁管家不禁一怔,搖著頭說道︰「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們有定國,有那段共……」「閉嘴!」趙夫人狠狠地說道︰「于善清,你給我記住了,當年我是為了報復于太峰在外偷情有了私生女,我才和你發生關系,進而有了定國。我承認是我勾引的你。但你現在已是于府的管家,金錢地位名望都比你當水賊強不下百倍,咱們早已兩不相欠!如果你還要執著痴迷于過往的幻想,趙家的勢力你不會不清楚,你,還有你兒子只是我們豪門大族的玩偶罷了!」「那,那,定國呢?他可是你的親兒子啊!」刁管家似哀求道。
「一個本不該出現的人,有沒有又有什麼分別!」趙夫人仍冷冷地說道。刁管家沉默了,他知道他又一次寄希望于能夠勸服趙夫人正確看待這段孽緣的努力又失敗了。可見,即使有如「于府」那般外表光鮮的豪門大宅,里面仍有多少鮮為人知不得見光的隱晦故事啊。
此時趙夫人開口道;「現在是非常時期,我來是奉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你兒子于定興不像你那般不堪入流,人品武學都不錯,老爺和瑞芯都很欣賞他,但是,你要是讓他一直跟著四少爺,插手了一些不該插手的事,到時候我真不想看到瑞芯傷心。你懂我的意思嗎!」「玉翠,你是說……」刁管家急道。「是夫人!哼!」趙夫人厲聲說道。隨即拂袖一揮,丟下傷心與此的刁管家離去。而刁管家不禁對天長嘆,心中五味雜陳,不覺心力交瘁難耐。
正當此時,只見天際飛臨一只梟鷹,向城東北方向而去。刁管家不禁面容凝重,他知道那只梟鷹乃是于府在各地所設暗哨用來傳遞緊急消息的送信鷹。刁管家喃喃自語道︰「希望不會是定國他們出事了。」說罷,快步向外走去。
此時的假山荷塘又恢復了之前的寂靜。未幾,突然一聲輕咳,似從地底冒出,打破了剛剛沉靜下來的空氣。只見,從假山後面走出一人,望著刁管家離去的方向,又望了望內府趙夫人的宅第,不禁搖了搖頭,長嘆一聲邊咳邊慢慢地踱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