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孩子們!」胡木老爹拉著嬡嬡、趙蝶、古蘭在石前坐下。胡木老爹展開一張皺褶的紙,沈秋雲的筆跡立即印入眼簾︰
胡木老爹︰
我和如萍早已平安歸隊,勿念。肖媽的骨灰已由秀今天專程送達野外隊,現由獵鷹攜帶與您。與肖媽一起火化同時,蘇辛大哥的頭骨也一並火化```````請節哀。
隊里的處境比想像的要嚴重得多,也沒敢回烏市養病,為了趕在年前干完剩下六百公里勘探任務,全隊只有逼上梁山這一條路,我這個快十年沒上火線的頭頭,而今得第一個沖鋒陷陣。你和孩子們陷入孤島,我依照你的吩咐,沒向外界聲張,只是我跟如萍,秀深為你們擔憂,若有困難,請及時與我聯系,以便提供所需。
沈秋雲
十月十r
信念完,嬡嬡又嚶嚶而泣,胡木老爹輕拍嬡嬡安慰道︰「堅強些,孩子!若以告慰逝去的人,唯有好好活著,開心于生命中的每一天。百川歸海,韶華易逝,你要學會過濾憂傷,修復疤痕,抓住快樂,擁抱幸福````````」
胡木老爹收藏好骨灰盒,給每人分吃了些食物,然後道︰「這幾天我模清了寶藏的大概方位,就是喀塞人祭拜巨石的地方```````」
「听我爸講,秋楠他們就被困在那里。」古蘭話音未落,已然心亂,「喀巴人把捉來的喀塞男子都送到那里做苦役。」
「我也正要去那里,到時一起想辦法把秋楠、黑頭、朱樂救出來,再拖下去可就不妙。」胡木老爹沉吟道,「今晨,我到島邊的環流帶看了一下,發覺環流帶有逆轉的跡像,所以,在島湖爆發之前,我們要抓緊時間把一切事辦好。」
「不過,還是小心為好,單佛正派士兵滿島大肆搜尋我們及喀塞婦孺。」趙蝶憂心忡忡道。
「是啊,幸虧這次都易容裝成島人,再又為戰亂所惑,大家才不為島人注意,不然,我們就是遁地三尺,恐怕逃月兌不了島人的追捕。」眼望周林,胡木老爹用一塊大樹皮隱藏好夜宿的樹洞,拄了根拐杖說︰「孩子們,走吧,去看看那些喀塞族人。」
在一處懸崖峭壁上,當古蘭領著胡木老爹出現在秘密的崖洞口時,正給洞內那些哀吟的喀塞婦孺喂藥療傷的阿不都大吃一驚,當看見古蘭同在其中時,瞬間安定下的心又騰起一股無名怒火。
「古蘭,過來!」盯著女兒,阿不都二目憤怨,「你越來越不像話了,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溜掉,你當我這阿爸空氣啊!告訴你,再讓我看見你跟那沈秋楠一起,休怪我無情````````」
阿不都s 煞言厲的表情,引發洞內喀塞婦孺們不安,她們皆壓低疼痛下的申吟,戚戚外望,個個似明非明的眼神里盡是茫然與無助。
「阿爸,女兒早長大了,自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您就省點力氣```````」不軟不硬地頂著父親,古蘭的腦海里又浮現出沈秋楠的面容,一聲暗自嘆息後,淚差點奪眶而出。
「你````你還敢爭辯,想``````想氣死我!」阿不都面露凶煞,悍戾之氣盡顯,放下手中的藥碗,他指著身邊的那些喀塞病患婦孺道,「看清沒有,這些人的先輩,千年前都是我們阿西拉夫家族的臣民,她們如今有難,要靠我們來救治。你弟弟還小,無能為力,幫不了我,可你這麼大,也不懂事,就知道惦記往外跑!」
父親的訴責點在了痛處,古蘭低眸無語,萬端心緒被撩起,沈秋楠的音容猶如凝聚在淚光里,在閃爍中那般牽強,就怕一次的合睫,那畫面隨淚花灑落而去````````「阿爸,秋楠他們```````下落不明,我````````怎無動于衷!不錯,您生下了我,給了我一片天```````可秋楠同樣給了我一片天````````那是我後半生的一片天`````````除了他,誰也描繪不出、另種s 彩的一片天`````````您是父親,可以抽絲剝繭挖去我那片天,但您的女兒,將自此成為一只僵蛹,永遠不會有,長出彩翅起飛的那一刻````````」
「你````````」望著心意已決,漣漣瑩淚的女兒,阿不都愴然無力,似一陣目眩,小退兩步後,悲戚道,「你````````變了,變得不像我的女兒```````真不該,讓你到烏魯木齊念書,你受外界蠱惑太深,連我們阿西拉夫家族都不認```````」
「不是認```````」望著恍惚悲切的父親,古蘭心氣郁結,「阿爸!阿西拉夫家族已成遙遠的歷史,如過往煙雲,如車轍留痕,看不見,模不著,只有記憶,只有夢境。與白天、與現實有天壤之別,試問,誰能倒轉歷史,誰能踏步夢境,回到現實中來吧。如果,我們真能找到阿西拉夫家族的遺藏,那也是國家之幸,阿西拉夫家族之福!」
「住嘴!」阿不都厲喝,「我祖輩世代相傳的族產,沒我的同意,任何人都痴心妄想!」
胡木老爹知道阿不都這句話是說給自己听的,他捻須舒眉,微笑道︰「何必如此動怒,在女兒面前,你先是個父親,該不會,為所謂的那些族產,你連親生女兒都視若禍心!」
「這是我父女之間的事,你是誰`````````哦,胡木老爹!」阿不都目光犀利,言生嘲弄,「早為耳聞,真是器宇不凡,卓爾不群,天底下有你這樣的飽學之士來為我家族守墓冢,真是愧不敢當,感激啊````````」
「妙````````妙`````」黑暗處,一金發碧眼的男子拍手而出,擊掌叫好。由于古蘭早有介紹,加上他能說一口漢語,胡木老爹猜測他一定是巴格阿訇。
巴格訕笑著插起肥肥的腰︰「胡木老爹都這麼一把年紀,快行將就木了,還對別人的墓葬念念不忘啊,我就不懂,你二十年于荒漠,早就百煉成鋼,咋還放不下一處墓葬,惹得你這樣的大儒盡折腰,將小羅布淖爾翻了個底兒朝天。」
聞言,胡木老爹竟呵呵一笑︰「巴格先生,搞科學的人,就當有此j ng神,不到半身不遂,就不會放棄夢想。我倒覺得奇怪,一個堂堂的阿訇,不在清真寺呆著,卻竭力迎合別人,跑到這荒島上來,過弊衣簞食之r 子,講經宣道啊,可惜,這里的島人听不懂!」
-----------------------------------------------------------------------------小菜一碟--------------------------
在那遙遠的地方︰
那年塔里木河水泛濫,他從村趕羊逐河岸放牧。河兩岸繁茂粗壯的蘆葦蕩,成群蹁躚的飛鳥,吸引著他那童稚未月兌的心。
走了許多天,他迷失在下游河水泛濫形成的湖泊中。從此,陪伴他的只有那群羊,幾只牧羊犬,以及無數個寂寞歲月。
他記不清羊歷盡幾輩子,牧羊犬終老了多少代。他一直活著。在五十歲那年,不ch ngr n形的他終于尋找到回家的路。
然而,他那朝思暮想的家已被黃沙吞噬,親人早已不知何方。面對幾方斷壁殘垣,門前那棵老胡楊,他淚如泉涌。
從此,他帶著他的羊群游走四方。他一直相信,在某個遙遠的地方,有他兒時快樂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