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夜歸魂 一 自是痴呆兒 一隱二十年

作者 ︰ 愛吃糖的妖怪

()「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曹c o•蒿里行》房前屋後,村里溝畔,遍開不知名的樸素花兒,江夏五甲村的ch n天在細雨里顯得格外清爽,田間新出的麥苗晃淡了戰亂留下的y n影.曹文帝歿後的第二年,在經歷了孫權的偷襲之後,這兒隱隱露出男耕女織的陶然之樂.幾戶村民站在村頭的槐樹下躲雨,喜盈盈地看著長勢良好的莊稼.

稍年長的三叔卷卷褲腳,道:"看這情形,今年倒也能還上樊老爺的欠租了."話音剛落,一小伙子冒失接口過去:"三叔,你年年說還租,就我知道,這話說了最少五六年了吧!"三叔微惱:"你小子知道什麼,亂插話!"一老者感喟:"五甲村真是有了樊老爺這個大善人,村民都是有福的,把地給我們種,從來又不亂收租金,還經常施舍與我們""只是樊老爺這麼個好人,怎麼生出個傻兒子?樊家二少爺說傻吧,又不是真傻,痴痴笨笨的帳都算不好。」正當大家嘮嘮叨叨閑聊時,雨中影影綽綽騎馬行來五人,其中一灰袍中年男子下馬來,點頭行一禮,打听的卻正是樊家老爺的住所。得知方向,幾人喜上眉梢,匆匆奔去。

樊家是很普通的庭院,不高的院牆爬滿綠s 的植物,大門半開,幾個家僕正在進進出出搬東西,一行人下馬,灰袍男子找一家僕讓其代為通報,五人中一人嗓門頗大︰「周兄,你確定我們找對地方了麼?」灰袍男子拈須微笑不言,順手一指門後影壁,大嗓門楞神看了半天沒看出個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後面模樣清秀卻一身短打的女子低聲說︰「種的是白芍。」影壁前一排正是十幾株綠油油的白芍,大嗓門一拍大腿︰「普通人家怎麼會種養此物呢?我怎麼沒有看出來。這回可算沒有白跑了!」家僕匆匆跑來︰「老爺有請,請隨我來。」

庭院極其潔淨,繞過天井,一位老翁端坐廳中,細看之下,居然黑發童顏,老有少容.灰袍男子急上前幾步,拜倒于地,朗聲道:「周遠之子周玉拜見樊大夫!」老翁急扶,「你是原議郎周遠的兒子?」「正是」周玉答道,「我父一直掛念故人,想來一切應該安好吧!」後面四人听了心下覺得奇怪,一向知禮的周玉如何問出這樣古怪的話語,因不好發問,按下不說。

眾人坐到位上,周玉對四人說︰「堂上這位便是華神醫門下高徒樊阿樊大夫……」四人大驚,復拜倒于地,周玉道︰「樊大夫,這四人是隨我同往行事的至交死士,皆為可信之人。從東至西分別是許大元,童紅蓮,王惠與朱利銀。此次遵我父之命以及深受華神醫恩惠之人所期望,希望能辦妥華神醫歸鄉入土之事。」樊阿忙請眾人起身入座,道︰「師父能歸鄉入土為安,自是我等心事之所歸,只是……」許大元一急,嗓門又不覺高起來︰「樊大夫,只是什麼,你直說就是了,別急人啊!」周玉一拉他衣袖,道︰「樊大夫,許兄弟為人直率,說話沒遮攔,您莫生他氣。」樊阿呵呵一笑︰「無妨無妨。」神s 一凝,「愚徒只是擔心師父舊事有人重新翻起,不得放過。」王惠是四人中一身樵夫打扮,卻掩飾不住眉宇間英氣,上前作禮,道︰「樊大夫自不必擔心,華大夫早已作古,雖然當然遭受滅門之災,但這事已是曹c o把持朝野時的暴行,現在皇上乃是曹c o之孫,其母甄皇後曾受過華神醫之恩,于此事自是不會予以追究的。」樊阿一喜︰「如此說來,自是大好,周賢佷請隨我來。」周玉示意余人廳內稍候,隨樊阿行至後院。

周玉剛邁入後院,忽見樊阿揮手襲來,本能往左一閃,急問︰「樊大夫所y 何為?」樊阿從武器架上抽出一把長刀,順腳踢一長槍于周玉,也不答話,自是迎面劈去,竟是虎虎生風,勁力十足,周玉雙手接槍,便滾地讓開,站穩馬步,擺得一守勢,凝神以對。

樊阿運刀如風,勁力非凡,竟隱隱夾雷電之聲襲身而來。周玉有些慌亂,片刻只唯招架之勢。眼見周玉抵擋不住,樊阿忽然收招不發,歸刀入架,笑道︰「周賢佷,多有得罪。」周玉一時迷惑不已,尚有些氣喘︰「樊大夫為何突然考較我武功來了?」樊阿拈須而笑︰「雖然你有令尊手箋與信物,但此事不比尋常,令尊在信中用密語囑我其子周玉少時因腿部受傷,練習走步時有數招留下微斜的壞習慣,一直糾正不過來。令尊和賢佷並非j ng武之人,乃戰場之驍勇將才,老夫強逼之下,賢佷必得保命之為,便可看出端倪。得罪之處,賢佷多多原諒。」

周玉方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其實我見樊大夫也疑惑不解,據我父口言,樊大夫已逾花甲,為何竟發黑齒健。」樊阿笑道︰「漆葉青黏散是我師傅親授制法,常年服用,可氣力強盛,使人頭不白。想他老人家一生以醫濟世,不慕榮華寶貴,最終竟……」周玉黯然道︰「華神醫生平事跡我父經常向我說起,想我父也是得到華神醫之醫治方才得以x ng命。此次我父令我前來,望能修葺華神醫之墓,還有一件事,乃口信帶到,問樊大夫,小四賢弟可好?」樊阿背手不語,抬頭來眼角隱有淚痕,喟嘆道︰「此事我有負重托,有負重托啊!」周玉大驚︰「樊大夫,小四弟弟他……!」樊阿快步走出,招一家僕,低語幾句,復又折回來。

未幾,匆匆一男子疾奔而來,青衣布鞋,一手持刀,一手持一木偶,立定道︰「孩兒參見爹爹,不知爹爹何事找我如此之急?我正在給初一做玩偶呢。」樊阿輕聲道︰「不兒,這是你周玉周兄,遠程特意來看你的。」轉身又對周玉說︰「周賢佷,這是我二兒子樊天不,你先來見見。」周玉彎身行一禮,抬頭正對上樊天不的雙目,眼楮又圓又大,清澈見底,正好奇的看著自己,不覺一愣神,樊阿拍拍樊天不道︰「不兒,去吧,周玉賢佷走時你再過來一下。」樊天不笑嘻嘻的轉身又跑走了。

樊阿盯著周玉道︰「不兒就是小四。」周玉奇道︰「那小四弟弟好好的,樊大夫為何說有負重托?」樊阿嘆道︰「周賢佷只看人,不知情況啊。來,你坐下,我一一與你說起。」兩人在後院的石桌前坐定,樊阿便說起那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東漢末年三國初期。那時,常年戰亂,水旱成災,疫病流行,百姓處于水深火熱之中。不求名利,不慕富貴,華佗集中j ng力于醫藥的研究上,x ng情爽朗剛強,以自己的醫術來解除病人的痛苦。誰知,曹c o早年得了一種頭風病,每次發作均頭痛難忍。請了很多醫生治療,都不見效。听說華佗醫術高明,曹c o就請他醫治。華佗只給他扎了一針,頭痛立止。曹c o怕自己的病再發,就強要華佗留在許昌做自己的侍醫,供他個人使喚。華佗稟x ng清高,不慕功利,不願做這種形同僕役的侍醫。曹c o幾次寫信要他回來,又派地方官吏去催。華佗又推說妻子病得厲害,不肯回來。曹c o為此大發雷霆,不久,華佗被抓到許昌,為曹c o治病。華佗診斷之後,說︰「丞相的病已經很嚴重,不是針灸可以奏效的了。我想還是給你服麻沸散,然後剖開頭顱,施行手術,這才能除去病根。」曹c o一听,勃然大怒,認為華佗要謀害他,就把這位在中國醫學上有杰出貢獻的醫生殺害了。並且株連全家,一同問斬。但華佗赴許昌之前,家人已經曹c o囚禁不得z y u出入,華佗料知後事不妙,恰逢議郎周遠訪恩人,便托其孫于周遠,望其能撫養,得以保全血脈。當年,周遠在戰場上感染傷寒入骨,苦痛不已,得華佗施救痊愈,于此心感涕零,便冒死赴險,偷偷將剛出世不久的華家小孫帶離險境。因周遠身居官職,家中突然得一小兒,怕惹人注意,便連夜將嬰孩送至華佗徒弟樊阿處,並贈其大量金銀,讓他帶著華家骨血遠走高飛。這一隱居就是二十年。

樊阿長嘆道︰「因當時事發突然,師父擔心不兒在襁褓之中不得呼吸,會啼哭出聲,便用銀針封住不兒的心脈,本應三個時辰內就拔出,但是路途時時有險,送至我這兒的時候已經是十二個時辰之後,雖x ng命無礙,但,但自此落下隱疾。不兒懂事之後,便不能凝神思考,否則便心血上涌,頭痛不已,眼見雙十之年,只能做此簡易之事,不可用腦。我本y 將師父教我的所有醫術傳授于他,奈何……他遇病理根本不能判斷,我有負于師父啊!!」

周玉急問︰「樊大夫,難道這沒有解決的辦法了麼,在華神醫所有弟子當中,您是以針灸最為出名,您都沒有辦法,那還怎麼辦?」樊阿答道︰「眼前尚有最後一絲希望,如果成功,或能解不兒之苦……」話還沒有說出,從前廳傳來一陣喧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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