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時,他們的船兒就在皇城的渡口停了下來。皇城的天空,烏雲密布,淅淅瀝瀝的雨珠滴落了下來。
渡口處早就停靠著一輛豪華的馬車。唐肆肆抱著小臭臭,君姬洛撐著一把傘。兩人上了馬車,寬敞的馬車里點著燻香。
君姬洛將孩子抱在懷里,拿著撥浪鼓輕輕的搖著。小臭臭听著撥浪鼓發出的樂聲,兩只胖嘟嘟的手臂歡快的揮舞著。
模了模他的頭,君姬洛愛憐道,「兒子,爹爹很快又要出去了,你跟娘親在家時,可不要一直折騰娘親哦。不然啊,我回來後,要打你的屁屁哦。禾」
君姬洛在小臭臭的屁屁上象征性的模了幾下,小臭臭烏亮的大眼睜的老大,紅潤的小唇瓣嘟緊,一臉懵懂的看著君姬洛。
唐肆肆原本在旁邊看著他們父子兩的互動,可听到君姬洛說還要出去時,她臉上的神色微微一滯,笑容漸漸就清淡了下去。
君姬洛被自家兒子那烏亮的大眼楮給萌住了,他低下頭,在他的臉頰上用力的親了下,隨後又「教育」道,「兒子啊,雖然你是從你娘肚子里蹦出來的。不過你爹我啊為了你的出生也費了不少的力氣。我跟你說啊,你爹不在家時,你可得幫你爹我守住你娘親哦。
這世上的壞男人可多了,像你娘親這樣的,壞男人最喜歡了。幫你爹守住你娘親的重任就交給寶貝兒子你了……妲」
「君姬洛,你瞧瞧你,你都對你兒子說了什麼不正經的話啊。你兒子听得懂這些才怪。」唐肆肆只覺得他一個大人對小孩子講這些不正經的話,實在是太過的荒謬,伸手要去抱孩子。小臭臭回到唐肆肆懷里後,眨巴著大大的眼楮看了看君姬洛,又望了望唐肆肆,竟然就扯著嗓子哇哇大哭了起來。
君姬洛「哈哈」一笑,露出一口粲白的牙齒,又笑著把小臭臭抱回自己的懷中,然後臭美的對唐肆肆撇嘴道,「肆肆,我哪里在和他說不正經的話啊。我這是在告訴他,男子漢大丈夫該盡的職責。還有,這是我們兩個男人之間的談話,你這個女人就不要攙和進來了,你知道嗎,你這是在破壞我們父子兩的關系呢。」
唐肆肆哪里听得下他的這些胡扯,她張開手想從君姬洛的懷里搶過孩子,君姬洛不依,幾次下來,唐肆肆索性雙手抱在胸前,對著那一大一小的兩個男子漢輕哼了哼,不再理睬他們。
唐肆肆非常小心翼翼的用手帕給小臭臭擦了擦眼淚,輕嘆了口氣,無奈道,「我的小祖宗啊,你哭什麼啊。要哭的人是我好不好。你老子我實在是太舍不得你們兩人了。你是不知道啊,我可怕哪天我回來後,就看到你娘親帶著你改嫁給了其他壞男人啊。你說你老子我容易嗎,就娶了你娘親一個小娘子,還被外面無數的壞男人惦記著……」
君姬洛還真是三句話離不開「壞男人」啊,他這到底有多怕那些「壞男人」啊。
小臭臭吧唧的抿了抿鮮紅的嘴唇,嘴里依依呀呀的說著一些君姬洛根本听不懂的話。不過他听不懂沒關系,這並沒有妨礙他繼續和他的兒子嘮嗑。
「兒子啊,你爹是這世上長的最俊俏的男人;你爹還是這世上最厲害的男人;你爹……」
「君姬洛,你到底要不要臉啊。」唐肆肆伸手捂住耳朵,一臉嫌棄而痛苦的表情,「你就不能謙虛一些嗎?這幸虧兒子不懂事,不然喝的女乃都要吐了……」
對于唐肆肆的吐槽,君姬洛一點都不介意,他極為自信的伸手摩挲著光滑的下巴,痞痞一笑,伸手輕輕的捏了捏小臭臭的臉,「兒子,總之,你要記住。你爹是這世上最俊俏、最有才氣、最孔武有力、最聰明……所以,等我出去回來後了,你一定不能忘了你爹我,不然照舊打屁屁。
唉……你爹我這輩子壞事做盡,喪盡天良。
可仔細回想起來,最得意的便是強搶民女,霸王硬上弓把你娘親給哄騙到手了……最自豪的是……」明明是很歡快的事情,君姬洛的說話聲音卻從高亢轉為低沉,「最自豪的是……知道有你這個混世魔王來繼承我的衣缽了。兒子,你可一定要記住你爹的這張臉啊……」
唐肆肆忍不住出聲道,「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啊。小孩子哪里記的住你啊。等你回來了,再跟他生活一段日子,他自然就記住你了。」
她不明白他今天說的話為什麼都帶著傷感。她討厭這種氛圍。
君姬洛深深的凝看著唐肆肆,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就要把藏在心里的那個計劃說出來了,可一想到若是讓她知道了這個計劃,對她來說,簡直就是把她置在風口浪尖上。
他喉結上下翻滾了幾下,擰了擰眉,埋怨道,「肆肆,你說你干嘛這麼會生孩子啊,把咱們孩子生的這麼俊俏。這後面要是被你舅舅還有表哥他們見著了,不喜歡才怪。你舅舅一喜歡,肯定會抱到軍中去時。你說說看,到時候天天有那麼多張臉在咱們孩子面前晃過,咱們孩子肯定不會記住我的。」
唐肆肆被他這一番「歪言歪語」給駁的毫無還口之力。
小臭臭听不懂兩個大人再說
什麼,只不過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原因,他盯著君姬洛就破涕為笑,興高采烈的揮舞著兩只手臂,嘴里咿呀呀的發出一些听不懂的音節。
面對兒子的傻笑,君姬洛也非常傻氣的配合著笑了出來。一時間,這兩個傻氣的男人以一種非常怪異的溝通模式在交流著。而這讓身旁的唐肆肆忍禁不住。
等車子到了九千歲府的門口時,只有唐肆肆抱著孩子下了馬車。君姬洛留在馬車上讓車夫載著他去見了薛神醫。
唐肆肆被君姬洛帶走的事情,沈花容明顯也是知道的。她把她不在這幾天,府里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唐肆肆。一件是唐老夫人現在已經去了向下的莊園。另一件事情是七公主慕容雲羨每天都會殷勤的來九千歲府一趟,目的不詳,但想著也知道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君姬洛去了薛神醫的醫館,等薛神醫的徒弟端好茶下去後,他優哉游哉的從袖子里掏出一疊銀票,推到薛神醫的眼皮下,幽幽道,「老薛,看在這些銀子的份上,我不在時,你就多幫我照顧下肆肆和臭臭。」
薛神醫一看到銀票,雙眼就冒光,不過當他數清楚銀票的張數後,他錯愕了。
「缺德鬼,你腦子被什麼給踢了,這一回怎麼這麼大方。這些銀票夠我這個老頭下半輩子吃香喝辣的。你今天怎麼這麼大方啊。」
和薛神醫錯愕相比,君姬洛悠哉的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繼而放下手上的茶杯,輕聲笑著道,「我的腦子沒有被驢給踢了。只是我這次要去辦一件比較棘手的事情,可能走的時間長一點。肆肆和孩子就希望你多費心了。還有哦,等我走了,我希望你就搬到我府里去住。這樣方便照顧孩子。」
听說他還要離開,薛神醫愣了愣,馬上追問道,「棘手的事情?是什麼事情啊?還有啊,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可告訴你啊,我忍耐的極限是幫你照看一個月的人。一個月後,你要是不回來,那我可就不管了。」
君姬洛站起身,伸手輕掃了掃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眼睫微垂,「放心吧,我會盡快回來的……肆肆和孩子就麻煩你多心了。」
因為他說話時,頭微低著,薛神醫根本沒有看清楚他說這話時,臉上的神情是怎麼樣的。
薛神醫對君姬洛從來不會客氣,興奮的將那一疊銀票揣入袖子中,他開心道,「你答應我會盡快回來的,可得遵守諾言哦。」
「……好!」君姬洛微默了片刻,才輕聲回答了一個字。
「我還要去監察司那里走一趟,就不跟你多聊了。」君姬洛跟他告別離開。黃昏下,薛神醫看著他撐著一把油紙傘走到院外。風呼呼作響,將他的衣袍的袖子吹的鼓鼓作響,他整個人好似馬上要飛了起來。
薛神醫心頭一顫,頓時想起了荊軻刺秦王的那首詩。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突又覺得可笑,君姬洛是誰啊,從來都是他欺負別人的,什麼時候他還會被別人欺凌呢。所以,他一定不會出事的。
薛神醫收回自己的思緒,再抬頭看時,君姬洛的身影已經消失,徒留一川煙雨映黃昏。